球场集体谩骂之所以“阴魂不散”,可能是因为将对方说得越低、越下三烂、越耻辱,自己就越有强大的感觉。在体育比赛中,集体谩骂症状明显,但这种状况不仅发生在球场,社会各个层面降低对手地位的“骂”已经无孔不入。
中国篮协准备重拳治骂,据说到一定程度要封场,零观众,再治不好就换城市。
这不是第一次出现对赛场集体骂街的“围堵”。篮协治理赛场秩序,觉得场面上有点过不去了。因为这和单个运动员骂人、违纪不同。大场面的谩骂,甚至会延展成为文化和社会的话题。这对一个职业联赛或管理协会来说,难承其重。
在谩骂的学术范畴,各有所好。用金庸的区分方式,一种是“气宗”,宣泄。1944年12月22日,德军要求麦考利夫在两个小时内率部投降,否则将全歼美军101空降师。麦考利夫的回答只有一个粗口:“NUTS!(差不多就是我们说的SB之意)”。当然,骂完就开干,德国人是被炮火击退的,不是被这个词骂走的。一波接一波偏巧是中国骂手追求的最高境界。因为我们所受的教育曾说,人可以被骂死,如诸葛亮之于王朗。我们当然是“剑宗”啦,要用骂直接当M16、手榴弹用。陈琳帮助袁绍写檄文骂曹操,骂得太好,引发后遗症,弄得袁本初以为可以省点打仗的心思,陈琳兵败被擒。此外,不善文笔的草莽也有专长,不乏裸身骂阵的伟绩。中国的骂除了瞬间情感,还有阵形、起承转合、呼应,发乎情绝不止于礼,难得一见有这样深沉持久的骂法。
对体育场的观众而言,其选择显然更接近于麦考利夫。篮协其实真的应该看看足球场是怎么“未遂”的。2007年北京对长春的中超比赛承担着另外一种演习功能。每个看台都安排了民警,制止群体京骂,还配了DV。2007年是个尴尬的年份,非典已经过去了,而PM2,5还没有来,所以现场不用戴口罩。我记得那次演习效果就很不好,高洪波带亚泰赢了球,听到了多么熟悉的声音……
破口大骂从来都是宣泄情感最直接的方式。有一年,京鲁中超比赛报告中的周挺莫过于此(来自报告原文),“比赛进行到上半时补时阶段第48分钟时,北京国安队4号队员周挺对裁判的判罚表示不满,用挑衅性和攻击性语言辱骂裁判员,主裁判当即给他出示了黄牌。但是,周挺又进行了第二次辱骂”。
那次周挺遭遇了职业联赛上最重的“口舌”处罚,但对于看台上的集体声音,管理就很复杂了。集体骂街之所以“阴魂不散”,可能是因为将对方说得越低、越下三烂、越耻辱,自己就越有强大的感觉。提高自己从来都是一件难办的事情,但要降低对方的格调,只需要动动舌头,彼消我长,高下立判。在体育比赛中,集体谩骂症状明显,但社会各个层面降低对手地位的“骂”,已经无孔不入。
在篮协声明之后,有北京球迷迅速发文,表示除京骂外,应将鲁骂辽骂川骂陕骂粤骂一视同仁。在什么情况下可以零观众甚至搬迁主场,需要法律条文的支持。职业篮球和足球在欧美都有涉案、违反联赛规定的前例,但没有哪一条是临时起意。显然北京球迷也在抠这个细节。谩骂还有传统师承一一课本中的《梅花岭记》,“大骂而死”一一感觉当时全中国不同地域的中学生,慷慨流涕,都用方言默默模拟了史可法的愤怒,丢了个螺母啊锤子尼玛……处处有书声。篮球场上集体骂人的场地这样多,专门搞京骂,其他场地会偷笑的,只会认为京骂是吃了“普通话”的亏。
每个人的行为都应符合法律规则,篮球场的管理者和球迷都在这一论断之下。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对于集体谩骂的“管理”,有时候真的只是“有一个构思”,而已。
体育场就是社会,无法坚壁清野。我们都希望篮协治骂成功,如果不行,就算另外一种比赛的构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