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就职“秀”：“道具”、仪式和心计

杨洋+艾兰

见证了多任总统任期的著名驻白宫记者肯·沃什曾说：“就职典礼的精神在于见证权力的和平更替与继承。”

“希望我的所有支持者、想要让美国再次强大起来的人，都在1月20日这天去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那将是一场精彩的表演秀。”1月6日，特朗普在社交网络Twitter上写道。

2017年1月20日，是美国新当选总统宣誓就职的日子，亦是其前任卸任之时。自上世纪30年代起，根据美国宪法第20修正案，若非恰逢周日，选举产生的美国总统就职典礼的日期即为1月20日正午12点。此前，美国总统就职日多在3月、4月。

截至1月初，美国媒体只披露了特朗普就职典礼的大致活动内容。警方预计会有90万人来到首都，现场观看就职。届时，持六种颜色（代表不同位置）入场票的人将挤满举办就职典礼的国会大厦附近区域及周边的宾夕法尼亚大街沿线、马里兰大街沿线、联合广场等场地。

除了时间和宣誓内容之外，对于总统就职典礼具体仪式、活动安排，美国宪法鲜有涉及，多为延续前人的传统和习俗，其间伴随着后来者的突破与个性化创新。

美国总统就职仪式历史学家吉姆·班达特称那一天为“从早晨进行到晚上的大型庆祝活动”。见证了多任总统任期的著名驻白宫记者肯·沃什曾说：“就职典礼的精神在于见证权力的和平更替与继承。”

新总统与前总统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1月19日，特朗普将在阿灵顿国家公墓参加敬献花圈仪式。当天，特朗普会参加在林肯纪念堂举行的“让美国再次强大起来！欢迎庆典”音乐会并发表重要讲话，总统就职典礼委员会（PIC）称，这个活动为“此次就职活动拉开序幕”。

据班达特所著《民主的重要一天：1789年至2013年总统的就职典礼》一书，1789年，华盛顿第一次就职时，在教堂的祷告活动是就职典礼本身的一部分，现在，很多总统也依照此传统到白宫附近的圣约翰教堂祷告。

这一天，当选总统可能会听取来自即将离任总统的顾问的安全简报，或许还有时间在连接国会与白宫的宾夕法尼亚大街上慢跑——1993年，克林顿在就职当天早晨就这么做了。

据全国广播公司（NBC）报道，20日早晨，特朗普将和奥巴马一同喝咖啡、参加圣约翰教堂的晨祷。11点左右，他们会一同离开白宫，乘车到国会山，准备参加典礼。

大多数前任和后任总统会礼貌相待。1853年，米勒德·菲尔莫尔对继任者则更关怀有致，他款待富兰克林·皮尔斯晚餐，带他去听幽默大师的讲座——当时，皮尔斯夫妇正陷入11岁儿子本杰明在火车事故中遇难的悲伤之中。

美国第58届总统2017年就职典礼筹备现场

然而，并非所有总统或当选总统都能做到不伤和气。例如，1869年，安德鲁·约翰逊拒绝和继任者尤利西斯·格兰特同乘马车到国会山，同时，后者也不希望两人同行，约翰逊干脆决定不参加典礼了。在格兰特宣誓就职时，身在白宫的约翰逊，利用总统任期最后一点时间默默地签署一些法案。

类似的事也发生在杜鲁门与艾森豪威尔之间。到1953年就职当天，在前往国会山这一步骤上，双方还存在矛盾：是杜鲁门去接艾森豪威尔，还是依据传统由艾森豪威尔到白宫接杜鲁门一同前往。杜鲁门不愿改变传统，当被问及是否愿意与艾森豪威尔同乘一辆车时，杜鲁门回答：“不愿意，艾森豪威尔将军要来陪同我，我还是总统。”在这种情况下，艾森豪威尔无奈前往白宫，他于11点30分左右到达白宫，但他不愿下车向杜鲁门问候。等了几分钟后，杜鲁门从白宫出来，与艾森豪威尔握手并一同前往国会山。

《圣经》、椅子、头发……

“我谨庄严宣誓（或郑重声明），我必忠实执行合众国总统职务，竭尽全力，恪守、维护和捍卫合众国宪法。”自首任总统华盛顿的任期之后，两个多世纪以来，除特殊情况外，由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带领、新总统宣读这句誓言的传统从未中断。

誓言虽然简短，但容不得丝毫马虎。

2009年1月20日接近午时，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带领奥巴马宣读誓词时出现口误，奥巴马跟着“犯错”。

“美国总统就职誓词是写在宪法当中的，不能有任何误读。”2009年1月21日，白宫发表声明称。这天，罗伯茨被请至白宫，重新带领奥巴马宣读誓言。

获得连任后的就职宣誓，奥巴马也做了两次。2013年1月20日恰好是星期日，这是美国历史上第七次就职日赶上周日。当天，奥巴马先是进行了非公开的宣誓仪式，第二天，他仍需在公开的就职典礼上宣誓。

至于宣誓时是否手抚《圣经》、选用哪本《圣经》则可由新总统自决。

1789年华盛顿在就职典礼上使用的《圣经》收藏在纽约市圣约翰共济会，曾有多位总统因想用这本《圣经》宣誓而安排将其运送至华盛顿，如艾森豪威尔、吉米·卡特及布什父子。除了通过《圣经》来体现出与首任总统的联系，也有后来者选择坐在华盛顿就职时使用的椅子，如格兰特、詹姆斯·加菲尔德。

1905年，国务卿约翰·海伊给总统西奥多·罗斯福送去一个小盒子，里面装有亚伯拉罕·林肯的一缕头发。西奥多非常崇敬林肯，而海伊曾是林肯的下属。宣誓就职时，西奥多就随身带着那缕头发。2009年，奥巴马就职时选用了林肯在1861年宣誓时使用的《圣经》，在其第二任期，奥巴马选用民权领袖马丁·路德·金曾经使用过的《圣经》。美国首位非裔总统选用为黑人争取民权路上两位重要人物用过的《圣经》，颇具意味。

不过，并非每一任总统都“循规蹈矩”，曾经，外界对是否用《圣经》宣誓讨论的也较少。1825年，昆西·亚当斯宣誓就职时用的是宪法方面的书籍。一些“突发”就职典礼上也没有《圣经》或其他书籍，如1881年加菲尔德去世后切斯特·阿瑟的接任、1901年威廉·麦金利遇刺后西奥多·罗斯福的接任。

寒风中的演说

2016年12月26日，美国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透露，特朗普已选定就职典礼演讲的首席撰稿人——现年31岁的斯蒂芬·米勒。选战期间，特朗普多场演讲的演讲稿均由他操刀。不过，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12月29日报道称，特朗普将亲自撰写就讲稿，并称这是受到两位已故前总统里根和肯尼迪的鼓舞。

特朗普的传记作者、总统历史学家道格拉斯·布林克利与特朗普会面后透露：“这会是一份简短的演说稿，因为他不想让来宾站在寒风中太久”——就职典礼举行的时间正赶上华盛顿的寒冷时节，有时严寒天气会使典礼转移至室内举行。

就职演说可谓就职仪式的高潮。新任总统一般利用发表就职演说的机会向美国人民阐述本届政府的政纲和目标，演说长短据总统个人情况而定。

1793年，华盛顿宣誓连任总统，其演说词全文只有135个英语单词，是迄今为止最短的美国总统就职演说。

最长的就职演说发生在那约半个世纪之后。1841年3月4日，华盛顿天寒地冻。68岁的威廉·哈里森——在那时他是当选时最年长的一位总统——在严寒中发表了长篇就职演说，共8495个英文单词。当时，哈里森既没戴帽子，也没穿大衣。此外的活动中，他还拒绝乘车行进，而是骑马，晚上，他参加了三场就职舞会，直到深夜才离场。这些让哈里森的身体不堪重负，最终感染了肺炎，一个月后不治去世。他也成了最“短命”的总统。

美国著名作家戴维·弗鲁姆称，林肯的两次就职演讲可说是伟大的，罗斯福在1933年和1937年的演说得以流传，肯尼迪在1961年的表现可谓华丽。至今，美国人还不时地引用一两句杰弗逊、里根总统就职时的精彩演说。

“就职当天，总统就职不是头条”

“所谓的‘大牌名流都想要参加就职典礼的入场券，但看看他们为希拉里做了什么。没门！我想要人民。”2016年12月22日，特朗普在Twitter上发文称。

当时，几乎没有一线明星站出来支持即将到来的就职典礼、为特朗普捧场。而表态参加典礼的前总统也只有现年92岁的卡特。不过，到1月初，前总统小布什、克林顿夫妇都表示会参加，老布什因健康原因不能出席。

然而，还有一些人想以其他形式“参加”：诸多团体请求在就职典礼前、当天以及之后进行和平抗议的许可。

据路透社报道，华盛顿特区临时警察局长纽思安称，除了有20多个组织申请抗议许可外，华盛顿警方还了解到，无政府主义组织在网络上宣称要使就职程序中断。1月5日，国家公园管理局称，将开始为抗议发许可证，在此之前，民权律师曾威胁要起诉，称不发许可是镇压异议的做法。

当然，就职仪式上出现抗议人群不是新鲜事。但这些都是“小插曲”。班达特在书中写道，甚至在1981年就职典礼当天，总统就职不是头条新闻。

在卡特任期最后14个月至罗纳德·里根宣誓就职，美国都陷入一场国际危机。伊朗将美数十名外交官和平民扣留为人质，卡特一直在与伊朗方面协商化解这一危机。

在1981年1月20日这天，人质们终于可获自由。在卡特与里根沿着宾夕法尼亚大街前往国会山的路上，人质乘坐的飞机正准备起飞。里根结束就职演说后5分钟，人质正飞离伊朗。

依照传统，在宣誓、演说等仪式结束后，前任总统一家坐直升机离开，新总统要参加就职午宴。1981年的午宴中，里根通知国会及电视观众，人质已经离开伊朗领空。他举起酒杯说道：“我们为此干杯。”

很快，里根命前总统卡特代表国家飞往欧洲与被解救的人质会面。

走在美国的“红毯”上

就职典礼当天下午，主要活动是备受瞩目的游行。

预计，2017年的就职游行活动将在此前基础上缩短时间，包括军队及退伍军人组织在内的约40个组织参与游行，从国会至白宫，约一个半小时时间。总统就职委员会主席汤姆·巴拉克称，这次的就职典礼安排表明特朗普急于投入工作的心情。

福克斯新闻曾报道称，就职游行时的宾夕法尼亚大街就是美国的“红毯”。游行活动的一些细节能体现出总统的想法。

“他们竟然在行走！吉米和罗莎琳是在步行！”1977年1月20日下午，宾夕法尼亚大街两旁人群兴奋地传递着这个消息。当天1点24分，坐上总统专车后3分钟，在没有事先通知的情况下，新总统吉米·卡特及第一夫人罗莎琳·卡特下车开始步行，从国会山一路前往白宫，用43分钟走完游行路线全程。最后，他们到白宫前的就职游行检阅台观看游行。

曾有参议员提出这个想法，称走路能为鼓励民众改善身体素质作出好榜样。不过，卡特认为，步行这段路程有着更深的意义：“我记得愤怒的示威者习惯性的抗议越战以及水门事件。对于安全问题，我想展示我对人民的自信。我认为，简单的步行就能减少总统及家人给人的高高在上的感觉。”

此后，出于安全考虑，总统及夫人仅在部分地段步行。比如，2009年，奥巴马和米歇尔下车步行了两次，每次约8分钟，他们手拉手向民众挥手致意。

在一些例外情况下，总统就职当天无游行活动，如1945年，因处于二战期间而未举办。

虽然今天看来，第一夫人陪同丈夫是极为自然的事，但曾经，她们只有待在幕后的份。直到1909年，第一夫人海伦·塔夫脱“开天辟地”地与丈夫威廉·塔夫脱一同乘车前往目的地。当时，大多因循守旧者批判她的做法，但海伦说，她就喜欢做此前没有女性做过的事。8年后的1917年，威尔逊夫妇率先在双方向均同乘一车来往国会与白宫。也是在那一年，女性首次参与到就职游行队伍中。1920年，美国所有女性开始拥有选举权。

昂贵的“烛光晚餐”

就职当天晚间，便是派对时间。据NBC报道，特朗普或将参加三场官方就职舞会，比奥巴马最初上任时的10场官方舞会要少很多。此前，克林顿曾举行14场就职舞会。

自1809年起，总统就职就有举办舞会的传统，但在1913年，总统伍德罗·威尔逊和妻子认为举办舞会会危及就职的庄严性。威尔逊过着简单的生活，不想自己及家人成为关注的中心。到1949年，杜鲁门任上恢复了该传统。

新总统就职的庆祝舞会历来是名流大腕儿聚集的地方，曾有流行天后碧昂斯献唱美国国歌《星条旗》，Lady Gaga亮相就职舞会。总统就职舞会门票价格也被炒得越来越高，据《今日美国报》报道，参加特朗普的就职舞会，至少需要花费2.5万美金，如果要参与特朗普、其夫人梅拉尼娅及彭斯都将出席的“烛光晚餐”，则需要100万美金的“捐款”。

舞会有时进行至黎明时分，当新总统来到新家，打开总统办公室的抽屉，一般会看到前任留给自己的一些话，如“祝你在新家交好运”、“希望你们和我们一样喜欢这里”……

此次总统交接还有一个特别内容：社交媒体的“权力交接”。据《时代》周刊报道，奥巴马是首位使用@POTUS（美国总统的首字母缩写）这个社交媒体账户的总统。据白宫称，该账户也将进行交接。

2016年10月，白宫提出了交接计划：原有账号中的推文会被清空，由国家档案馆与记录管理局存档，同时，推文内容也会转移至新的账号@POTUS44，“44”代表美国第44任总统，即奥巴马。此外，原有账号“粉丝”不做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