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利民
逆境中的探索者:苏联白银时代作家布尔加科夫
袁利民
布尔加科夫生前受到了诸多不公正的待遇,他作为“白银时代”的重要作家以及魔幻现实主义的鼻祖,其功绩直到他过世才被肯定。他的一生虽有鼎盛时期,却难逃抑郁而死的命运,但他秉承的创作精神和开创的魔幻现实主义体裁却成为留给世界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白银时代 布尔加科夫 生平 评价
米·阿·布尔加科夫(1891—1940),出生在乌克兰首都基辅,父亲是基辅神学院的副教授,母亲是女子中学的一名教师,父母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布尔加科夫在这样一个书香门第家庭长大,使他具有了热爱文学和艺术的优秀品质。他一生从事过多种职业,医生、记者、作家等,多种职业的经历成为他文艺创作的不竭源泉。布尔加科夫从20世纪20年代早期开始写作。1922年完成叙事诗《乞乞科夫的冒险》。1923年完成中篇小说《魔障》。1922-1924年期间作家耗时两年完成了《白卫军》。1925年中篇小说《坏蛋》面世。依旧是这一年《狗心》创作完成,1929-1940年布尔加科夫完成了他最著名巨作《大师与玛格丽特》的创作。
布尔加科夫一生是跌宕起伏的一生。依据现有研究者对布尔加科夫的评价,认为他一生充满了抗争。抗争的动力源于那个时代苏联知识分子骨子里具有的自觉意识和自我坚持。作家,特别是有时代责任感的作家,对极端政治生态下社会所呈现的问题有着先天的敏锐性,而采取魔幻主义体裁批判社会现实也是当时苏联政府对文艺创作采取专政措施的一种抗争。当代学者对于布尔加科夫的研究按地域划分为前苏联和西方世界两大方面。前者着重强调布而加科夫与苏联政府的合作态度,以及与斯大林同志的交往中。这种认识是对政治生活的一种美化,将其塑造成领袖对于作家一种爱护的典型。后者在其一生的不幸处着墨,强调的是一种作家与当时的政治体制的一种抗争,针对的是当时的苏联政府对文艺创作所奉行政策的不满,强调作家对当局的对立性。两者的分析有其合理性,但这种分析具有典型的目的性。布尔加科夫首先是一名知识分子,割裂知识分子的自觉意识与时代背景的关系,而对知识分子进行政治化,是有失偏颇的。研究布尔加科夫的创作与当时的苏联政治生态的关系,将其创作与时代背景相联系进行解读才能为我们呈现不一样的布尔加科夫。
布尔加科夫和苏联政府一直处在紧张的关系中。从20世纪20年代末开始,苏联政府对文艺创作的管理越来越严,对于作品所表达的世界观特别重视,文艺作品表达的政治倾向性越来越明显,所有超出规定之外的解释世界观的观点实际上没有了表达空间。而布尔加科夫算是一位革命前知识分子,他的世界观不是一个革命者的世界观,更多是继承了19世纪俄罗斯知识分子的批判传统,而这与当时的政治环境是相背的,他作品所表达的观点与苏联政府对文艺作品的限制,两者之间产生分歧就不可避免,而作者本人也经历了事业的起伏和在逆境中的思索。当时,介入争议的不仅有苏联文坛领袖,还有像高尔基、卢那察尔斯基等众多大作家、大理论家们,甚至有整个苏联的最高领导人斯大林。而这场争议的产生与当时苏联文艺界里各种思潮流派之间尖锐激烈的斗争有着直接关系,因此这场争议有着相当复杂的背景以及难以调和的矛盾。这些争议导致布尔加科夫的作品屡遭禁演,而且全数未能在他生前出版。
在那个敏感的年代,除了极少数的几篇评论文章实话实说,“文学批评”实际上已经沦为政治斗争的工具。然而,对于布尔加科夫是真正的作家这一点,连他的反对者也不能否认——他宁可死去,也无法强迫自己沉默。布尔加科夫在世时也曾背起行囊蹒跚而行,因为他不相信这世间没有能理解他作品深意的人。作家选择了迂回的方式来挽救这一切:改变自己的职业,也就是不再从事文学创作转而调到剧院帮忙,打算将毕生精力都献给戏剧事业。可当时的社会根本无法容忍布尔加科夫的这种创作立场。就这样,政府对他实施了一系列的打压和封杀的措施,到最后布尔加科夫甚至被直接剥夺了话语权。但即便如此,这也不能使他屈服,他心中那勇敢的种子是如此顽强、如此有生命力。布尔加科夫在生命的最后十年里,呕心沥血地把自己对现实的反抗,以及对真理的追求,甚至是对知识分子良知的坚守,全部融入进了传世之作《大师与玛格丽特》中。但心病难医,最终他还是没能抵抗过当时全社会对他的反对,就此一病不起,并于1940英年早逝。
但事实上他的清贫和坎坷,以及所遭受的那么多不公正待遇,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他自己造成的,也就是说,他自己选择了这样的命运。因为按照当时的情况分析,只要他愿意向政府妥协,对作品稍作修改,那我们今日能读到的绝非现在的这寥寥十几本,但是,他宁愿自己的作品尘封在灰尘之下,也不改变一丝一毫作为一个真正作家应该保有的写作原则,这是这位魔幻主义写作大师留给世界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
布尔加科夫如今在俄罗斯文坛,甚至是世界文坛都极富盛名,他创作的无数作品被翻译成各国的语言,而他的经历也激励着一代代不得志的作家不懈努力,他的“魔幻现实主义”和“荒诞”创作手法也为世界文坛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50年代中后期,“解冻”文学渐渐兴起,布尔加科夫的作品也开始渐渐“消融”。1956年,《涅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名为《米哈伊尔·布尔加科夫的回归》的文章,同年《戏剧》杂志刊登了《我看布尔加科夫的戏剧》一文,这篇文章重新肯定了布尔加科夫的戏剧创作,同时它们也成为了作者作品回归的先声。由于当时的“开禁”并不全面,直到80年代中后期,特别是在1986年,当苏联作家第八次代表大会召开以后,在戈尔巴乔夫“公开化”与“民主化”的大旗帜下,文学的“开禁”才得以成为现实。而从1986末到1987年初,布尔加科夫的拥护者队伍开始不断壮大,论文、专著的数量也开始出现连年飞速增长的势头。至此,布尔加科夫作品中无可估量的文学价值渐渐才为人们所知,因此他就这么昂首步入了俄罗斯享誉盛名的文学巨人行列。终于,他的作品迎来了一个迟到的春天:他的作品不仅被读者抢购一空,还被译成多国语言在国外发售,甚至拿到国际研讨会上多次讨论,进而形成了一门学说,叫“布尔加科夫学”。
国际社会真正开始对布尔加科夫有所研究基本上始于60年代,和作者的作品在本国大卖有着直接关系。布尔加科夫的成就是巨大的,他是苏联文学史上少有的魔幻现实主义作家,比20世纪50年代前后兴起的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文学还要早的开拓者,是真正意义上的魔幻现实主义写作大师。有专家表示《大师与玛格丽特》是文坛中魔幻现实主义的开山巨作。这部作品是俄罗斯少有的带有荒诞色彩的小说,直到作家死后25年,这部作品终于得以发表,随即在整个俄罗斯文学界掀起了一股“魔幻现实主义”的潮流。被欧美文学界誉为“讽刺文学、幻想文学与严谨的现实主义文学的高峰”。国外(包括俄罗斯)不仅充分认识到了作家的地位及作品的价值,而且也对他进行了相当多的分析,已经从单一的作家论走向比较文学的领域,从作品分析走向学术思想阐发。而我国学术界虽已认识到了重要性,但在具体的学术研究方面,文章论述仍处于零散状态,没有向系统化、多元化方向发展。布尔加科夫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已毋庸置疑,他首先是一位爱国的作家,正是因为骨子里的爱国情怀,才使他那么富有使命感和责任感,创作出那么多反映社会现实的魔幻主义作品。布尔加科夫的创作来源极为广泛,继承了先前伟大作家的写作风格和创作特色,融合百家之长并自成体系,其开创的魔幻主义体裁已成为世界文学史上一颗璀璨有明珠。
这位大师,一生都是在沙皇时代和苏维埃政权的夹缝中挣扎着求生存的。在这位大师的生命历程和创作历程中,我们看到的更多是权利与道德之间的摩擦。而在其一生与政府的关系中,我们看到的是他用一种勇敢的姿态告诉世人:他们有权力,我们有道德。不畏权贵的抗争现如今已经少之又少,而布尔加科夫就好像是我们的一个榜样,是我们逆境中的启明灯。他虽早已卷入时代的浪潮中看不见身影,可他的思想却还留存在我们的心中,他在逆境中求索的姿态,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1.丁海丽,自省与反思——布尔加科夫论俄国知识分子世界观,西伯利亚研究,2012;
2.刘春梅、杨雷,试论布尔加科夫式的怪诞.牡丹江教育学院学报,2011;
3.魏明航,寻求反抗下的终极救赎——论布尔加科夫的《大师与玛格丽特》,兰州西北师范大学,2010;
4.赵红梅、王建清,魔幻现实主义的鼻祖布尔加科夫,西伯利亚研究,2010;
5.周来顺,白银时代宗教哲学家视野中的俄罗斯现代化之路,哈尔滨:黑龙江大学,2010;
6.池济敏,落寞的行者——试论布尔加科夫小说的自传性,20世纪作品作家研究,2005;
7.王宏起,他为明天而存在——20世纪布尔加科夫研究综述,国外文学,2003;
8.夏晓方,俄罗斯“完整世界观”与布尔加科夫,浙江工商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3;
9.李琳.米·阿·布尔加科夫,俄罗斯名作家,2001;
10.严永兴,俄罗斯文学的一颗明珠,文坛风景线,2000;
11.朱建刚,米·阿·布尔加科夫及其小说思想研究,2001。
(作者单位:内蒙古边防总队满洲里边防检查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