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 谭奈林 整理 廖彩龙
我曾留学苏联
口述 谭奈林 整理 廖彩龙
新中国成立以后,我成了第一批被派往苏联留学的大学生中的一员。
我的求学之路,真正是先苦后甜。
我是江西省全南县人,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在村里勉强读完了小学,之后挑米带菜去全南县城读初中。1950年秋,我考取了龙南中学读高中。“三南”(龙南、定南、全南三县)的学生都在龙南读高中。那时候“三南”不通汽车,我得走一百多里山路,自己挑着大米和行李去龙南县城读书。
为了省钱,我们“三南”的农村学生在夏秋两季都打赤脚不穿鞋子,大家自豪地说:客家人有一双天生的铁脚板。
1953年,我在赣州参加了全国高等学校统一招生考试,考取了东北人民大学数学系。我带着家里卖猪所得的60元钱和学校补助的60元钱踏上了去长春求学的遥远旅途。当时大学实行全额人民助学制度,学生吃饭不要钱,看病不要钱,每月还有补助。
1954年,系主任找我谈话,说国家急需应用科学人才,问我是否愿意去苏联学习拖拉机制造专业,我高兴地答应了。这年秋天,我被保送到北京俄文专修学校学习俄语。
1955年秋,我和其他22名学生一起远赴苏联哈尔科夫农机学院学习。出国前,政府为我们置办了5年的服装:一件大衣,两套毛料中山装,三套西装,五双皮鞋,还有毛衣、衬衣与内衣等。曾经打赤脚的学生一下子得到了五双皮鞋,我情不自禁地念了两句打油诗:朝为田舍郎,暮登洋学堂。北京俄专领导说,这是周总理安排的。总理说,留学生代表新中国风貌,要穿得体面点儿,生活也要好一点儿,要保证营养,身体健康,才能经受艰巨学习任务的考验。俄专领导还说,“你们每月的费用是500卢布,折合人民币250元,中央部长每月工资才200多元呢!”我听了内心十分激动,暗下决心,一定好好学习,以后报效祖国和人民。
在苏联学习的5年中,我印象深刻的有三件事:
一是苏联的教学十分重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一年级课程学完以后,学校便安排我们到学校农场去实习,老师要我们把拖拉机上的零部件一个个拆下来,安装上去,再试车。我们还曾两次到哈萨克垦荒区去收割麦子,使用的就是自己修配的联合收割机。经过几年的实习,我们的双手都长满了老茧。毕业时,学校给我们颁发了两个证书:毕业证与工程师证。
二是苏联的学校领导与老师对我们关爱有加。学校图书馆星期日本应闭馆,但依然为我们开放,老师也常在星期日给我们开“小灶”,予以特殊辅导。俄语老师专门邀请我们几个同学到她家做客,我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土豆烧牛肉的滋味,令我久久不能忘怀。毕业时,校长不仅请我们23名中国留学生吃饭,还邀请我们一起跳舞。为表达感激之情,毕业时我们给学校赠送了一面锦旗:难忘的良师,永恒的友谊。
三是我们留学生都有一颗爱党爱国的赤诚之心。大家商量着把每学年节约下来的生活费集中起来,然后送交大使馆,请大使馆将这些钱寄回国内,在国内建立了一个拖拉机站。
1960年秋,我毕业回国,被分配至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今中国农业大学)任教。1962年,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69年,我参加了农机部援助阿尔巴尼亚筹建拖拉机厂代表团,在地拉那工作了10个月。1980年,学校派我和同事郭戈前往重庆建立农业机械科研基地。我们研制的水稻插秧机和收割机在南方各省得到广泛应用。我在回到家乡探亲时,参观了农业合作社,乡亲们都说:以前打赤脚下田,水冷刺骨真难受,如今穿鞋袜开插秧机,真幸福啊!
我所取得的这些成就,与青年时期留学苏联学得的知识和本领牢不可分。难忘那段留学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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