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蔚
(四川省艺术研究院,四川 成都 610000)
浅析当代凉山彝族舞蹈的继承与创新关系
刘佳蔚
(四川省艺术研究院,四川 成都 610000)
凉山彝族舞蹈源远流长、丰富多彩,是我国少数民族民间舞中的一枝奇葩。在以往全国各大舞蹈赛事中,凉山彝族舞蹈作品屡获佳绩便是一个客观说明。研究彝族舞蹈的继承、创新与发展,不但对彝族舞蹈自身大有裨益,对于其他少数民族舞蹈文化而言也是一个具有现实意义的话题。
凉山彝族;舞蹈;继承;创新
本文题中的“凉山”指的是一个单纯行政区域划分——凉山彝族自治州的地理概念,而非人们传统意义上对四川大小凉山的理解,即以美姑县境内的黄茅埂为界,将黄茅埂以西、安宁河以东的地区称为大凉山,把黄茅埂以东至金沙江畔,北至大渡河,包括雷波、乐山、马边、峨边以及宜宾市屏山县的一部分地区称为小凉山。地处四川省西南部川滇交界处的凉山彝族自治州属全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区。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结果显示,全州总人口数达487.3万,其中彝族人口占总人口数的50%以上,在凉山州腹心地区,美姑县、布拖县彝族人口更是占全县人口总数的98%之多。
彝族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和厚重文化底蕴的民族,族源上与古氐羌有着渊源关系。四川彝族民间传说,凉山彝族是从“古候”“曲涅”两部繁衍而来。他们最早居住在云南的兹兹蒲吾,即今天的昭通一带,约距今一千六百至一千八百多年前的汉晋时期进入凉山。新中国成立以前,四川凉山彝族尚处于落后的奴隶社会,社会内部由奴隶主阶级统治,生产力发展缓慢,主要以农业为主,狩猎、畜牧业为辅。彝族先民认为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这种“万物有灵观”造就了他们的原始宗教对祖先、自然、鬼神崇拜十分重视。
彝族歌舞在过去的社会生活中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关于彝族舞蹈的历史与起源,目前尚无确切的文字史料可据。但从其在婚、丧、礼仪及宗教、祭祀活动中,具有的社会功能和舞蹈自身的古朴形态看,可以肯定是非常古老的。 凉山腹心地区主要指美姑县、布拖县、昭觉县,这个区域的传统舞蹈属当时之主流,相较于边缘地区的舞蹈而言,风貌突显出含蓄、沉稳、浑厚、简朴的气质,最具代表性的当属在丧事中表演的舞蹈“孜额且”。而凉山边缘地区由于多个少数民族毗邻而居,受民族文化交流的影响,舞蹈音乐节奏更加欢快,风格更显活泼。由于同一舞种在不同地区的跳法也不尽相同,因此“达踢”(对脚舞)、“谷追”(跳蹀脚)等舞蹈在边缘地区都显现出更为热情洋溢的气质风貌。
(一)舞姿体态特点
社会生产生活方式和日常服装饰品穿戴对舞蹈的舞姿体态形成有着较为直接的影响。彝族人民生活在交通不便的山区,基本生活物资运输主要靠人力背物,长期使用臀部上端尾骨处托载重物的习惯造就了彝族舞蹈头微俯、上身挺立、臀部微翘的体态特征。而长期在山路上行走,也形成了彝族舞蹈极为丰富的腿部动作,如“对脚”“拐腿”“蹀脚”“碾步转”“端腿蹲”等。凉山地区海拔较高、山高坡陡且气候寒冷,用以御寒的羊毛材质披毡、擦尔瓦是彝族人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服饰。有观点认为,其舞蹈上身呈顺拐甩动的动律和手部动作较少的特点,与身着披毡或擦尔瓦从而影响上肢发挥有关。此外,彝族女性尚银,妇女日常惯以佩戴精美的银牌领饰装点。饰品的材质坚硬且重量不轻,因此在舞蹈动作中,脖颈部位始终保持梗状,给人一种端庄之感。也就是这种贯穿始终的端庄感,造就了彝族传统舞蹈整体含蓄、沉稳的审美特征。
(二)程序性与即兴性相统一
与我国大多数民族传统舞蹈相同,凉山彝族传统舞同样具有“三一致”的艺术特征——诗、歌、舞一体。传统舞蹈并非独立的存在,更多的是以歌伴舞、唱词伴舞、诵诗伴舞的形式呈现。以丧事舞蹈“孜额且”为例,其舞蹈动作相对单一,套路具有一定的程式性,不可随意改变。不管是迎宾时跳的“蝶维兹”、敬酒用的“知孜苏且”,还是悼念亡人所跳的“瓦孜嘿”,每一种舞蹈对表演者的性别、参与人数多少和舞步顺序都有明确的要求。但由于舞蹈不同的功能限定,其唱词的内容除去特定的开场白,更多需要依靠表演者即兴发挥的内容来填充。而大多数表演者并非职业的艺人,所以唱词内容的容量大小、节奏变化和反复次数往往因人而异,因此舞蹈整体体现出程序性与即兴性相统一的特质。这一特质亦可观照其它凉山彝族传统舞蹈种类,如婚礼舞蹈“喜希苏且”、自娱舞蹈“谷追”等。
2016年9月,笔者随四川省艺术研究院《彝族舞蹈文化研究》课题组赴凉山腹心地区美姑县、昭觉县、布拖县进行田野调查。根据此次调研结果,对其民间传统舞蹈发展现状概括总结如下。
(一)舞种数量流失速度加快
根据调研组搜集到关于“1984年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民族民间舞蹈普查”史料中翔实记载的普查数据资料显示,在彝族民间各地保有丰富多样的舞蹈类别及样式数十余种,其内容多样,普及面广,涉及到彝族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经过30余年的岁月变迁,以腹心地区为例,调研组发现曾经遍布生活各个环节的舞蹈种类已大幅减少。在当今全球化的大背景下,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随之而来的便是舞种流失速度日渐加快。甚至在当地的“非遗申请项目一览”中,许多五年前尚存的舞蹈项目,今日已然不见踪迹,还知道那些舞蹈原貌为何的百姓亦是寥寥无几。
(二)舞蹈技艺传承难度增加
彝族传统舞蹈传承与其它少数民族舞蹈传承一样,面临着共同的挑战:一是全国普遍存在的传承人老龄化问题。传统舞蹈传承的特征是口传身授,人在艺在,人亡艺亡。凉山各地区目前记录在册的传承人大多年事已高,而舞蹈是用肢体语言表达的艺术,因此必须趁传承人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千方百计地将技艺传授予后人。二是新生代传承人后继乏人。从调研情况来看,凉山州腹心地区同样属于留守老人、留守儿童占高比例地区。当地为数不多的年轻人中,对传统舞蹈文化感兴趣、愿意花费时间精力学习者更是寥寥无几。三是在传习过程中,存在后人只在乎“传形”而忽略“传神”的情况,即只注重对舞蹈动作形态的学习,不注重对深层文化内涵的挖掘与关注。彝族传统舞蹈除肢体语言本体以外,更包含着巨大的文化信息。传习如果仅仅局限于表面,便失去了继承传统文化精髓的意义。
中国民族民间舞如何继承与创新,一直是舞蹈理论界关注的焦点问题之一。继承与创新看似是一组相对的概念,实则是事物发展过程中两种不同的环节或倾向。继承是接受原有的定式,而创新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改革与更新,二者相互统一且不可分离,并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化。
(一)对彝族传统舞蹈的继承是创新的基础
彝族民间传统舞蹈集中体现着彝族传统文化的主体精神,积淀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是凉山彝族舞蹈继承、创新以及发展之根本。我们要想对彝族舞蹈进行创新,首要条件就是必须要充分认识、理解并研究其民间传统舞蹈,全方位深度继承。换言之,对彝族民间传统舞蹈的继承是创新的基础。对舞蹈创新而言,需要的不仅仅是想象力与艺术创造力,还需要依靠民族精神、智慧、情感、审美等多方面的支持。彝族传统舞蹈中饱含充足的养分,只有从中汲取足够的营养,彝族舞蹈才能生出创新的根,有了根舞蹈艺术自然会茁壮成长、枝繁叶茂。
(二)对彝族传统舞蹈的继承是创新的必然要求
任何舞蹈的创新都离不开细致入微的观察和突破常规的思考,并从传统民族民间舞蹈中提取可供参考的艺术素材。舞蹈起源于生活,而艺术作品的创作讲究起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这就要求创新的过程需要充分体验并解读彝族传统舞蹈中所蕴含的民族性格、宗教信仰、审美特征等文化信息,认真体味彝族人民对待生活的真情实感,并将这些信息与情感转换成肢体语言,通过舞蹈艺术的形式进行表达。只有做到对彝族传统舞蹈的良好继承,我们才能拥有合理创新的空间,不至于与彝族舞蹈艺术的基本规律和特点背道而驰,从而出现胡编乱造的现象。因此,对彝族传统舞蹈的继承是创新的必然要求。
(三)对彝族传统舞蹈的继承有助于评价创新效果
近年来,在舞蹈作品中如何创新与突破是众多舞蹈艺术工作者不断尝试的挑战。在这个过程中,不乏佳作问世,屡受好评,给人印象深刻的观演体验。但也有很多尝试最后以失败告终。例如从90年代末期开始风靡一时的“掀裙子”现象,客观而言,彝族女舞者的百褶裙服装具有较强的“可舞性”。由于迫切想要打破传统,增强舞蹈的观赏性,创作者们开始在百褶裙上大做文章,在原有传统舞轻甩裙摆基础上进行无限夸张与放大,导致舞蹈动作被过度开发,进而在许多作品中出现了大量掀裙子的动作与形态。该现象曾引起凉山彝族舞蹈专家们的广泛热议,认为其反映出文化信息与民族性格相差甚远。对彝族传统舞蹈的继承从某种程度上可以减少失败发生的频率,同时深刻认识与合理继承也可谓是评价创新效果的重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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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7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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