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变后原苏东国家左翼政党回潮现象之探析

夏庆宇, 张 莉

(1.复旦大学 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上海 200433; 2.中国社会科学院 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北京 102488)

东欧剧变爆发后，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曾遭遇剧变的原苏东国家纷纷出现了左翼政党重新成为第一大党，甚至控制国会或政府的情况，本文将这种原苏东国家普遍出现的现象称之为“东欧剧变后的左翼政党回潮现象”，为了反映这一现象，本文选取四个国家作为案例进行了比较研究。这四个国家分别处于原苏东阵营的核心至边缘地区：俄罗斯是苏东阵营的核心，乌克兰与俄罗斯的亲缘关系最近，是同文同种的东斯拉夫人；立陶宛与俄罗斯的关系不像乌克兰那样紧密，但曾是苏联的加盟共和国之一；斯洛文尼亚曾是苏东社会主义阵营的一部分，与俄罗斯的关系最为疏远。

一、俄罗斯

(一)剧变后主要的左、右翼政党

鲍里斯·叶利钦在20世纪90年代初成为俄罗斯总统，而后俄罗斯开始出现多党制，苏联在1991年年末解体。本文认为，在剧变发生后俄罗斯的政党可分为“政府党”和“反政府党”。所谓“政府党”就是俄罗斯总统、总理主要依赖的政党，在剧变发生之后的十年间，俄罗斯主要的政府党先后是“俄罗斯的民主选择(DVR)”“我们的家园是俄罗斯(NDR)”。“反政府党”是相对于“政府党”与政府之间关系十分密切的情况而言的，指的是不明显支持政府的政党，这类政党又可以分为三种类型：奉行民族主义的反政府党、属于左翼政党的反政府党、主张实行改革的反政府党。

剧变后，在俄罗斯的“反政府党”中最强大的是左翼政党，在左翼政党中最强大的是俄罗斯联邦共产党(KPRF)。俄罗斯联邦共产党成立于1990年，叶利钦在1991年“8·19政变”爆发后，禁止俄罗斯联邦共产党开展活动，但是在1993年杜马选举之前该党重新获得了合法地位。尽管在剧变后俄罗斯至少有6个政党宣称自己是苏联共产党的唯一合法继承者，但是俄罗斯联邦共产党是其中最大的一个。俄罗斯联邦共产党支持政府对国家实行高度控制，强调重建国家秩序的重要性，但该党对苏联共产党的一些做法持批评态度。尽管如此，俄罗斯联邦共产党喜欢宣传苏联时期的英雄人物如尤里·加加林、朱可夫元帅等，由此可见俄罗斯联邦共产党具有明显的民族主义倾向。第二大左翼政党是俄罗斯农业党(APR)。该党的许多党员曾是俄罗斯联邦共产党的党员，在1991年俄罗斯联邦共产党被禁止活动后，一些党员加入了农业党。俄罗斯农业党主要代表集体农场的利益，主张政府不应当对农业实行市场化而应当为农业及与农业有关的工业企业提供高额补贴。俄罗斯农业党经常通过与俄罗斯联邦共产党结盟来阻止政府出台改革措施，而且这种办法往往有效。俄罗斯的另一个左翼政党是“权力属于人民(VN)”，其前身是1993年成立的一个议会团体“俄罗斯之路(RP)”。为了参加1995年的竞选，俄罗斯之路转变为政党。“权力属于人民”宣称本党是一个左翼爱国主义政党，主张重新恢复苏联时期实行的社会政策，重新统一苏联，政府更多地参与、促进实业的发展。

在剧变发生初期，主张实行改革的“反政府党”在杜马中的实力居于第二位，这些政党属于温和右翼政党，主要包括：第一，亚夫林斯基——博尔德列夫——卢金联盟，该党通常被称为“亚博卢(Yabloko)”。亚博卢强调国有企业应当在国民经济中占据垄断地位。第二，俄罗斯团结一致党(PRES)，该党在1993年杜马选举中表现出色，但是在1995年选举中只获得1个议席。实力在杜马中居于第三位的是民族主义政党，主要包括：第一，自由民主党(LDPR)，该党成立于1990年，主张在苏联的疆域内重建俄罗斯。该党认为如果能在1865年的俄罗斯疆域内实现重建就更好了，这样俄罗斯的疆域将包括阿拉斯加以及波兰的大部分地区，甚至包括波兰首都华沙。自由民主党是一个排外的、反对西方的党，还主张政府对犯罪行为采取严厉措施。第二，俄罗斯社区代表大会(KRO)，该党在军人选民中的得票率较高。第三，伟大力量党(Derzhava)，该党由前副总统亚历山大·鲁茨科伊成立。

(二)俄罗斯联邦共产党是如何在1995年实现回潮的

在剧变发生之初的几年中，形势对政府党十分有利。例如在1993年杜马选举期间，俄罗斯的局势非常混乱，在选举不久前莫斯科曾爆发内战，竞选活动主要在电视上展开。在这种情况下，政府党“俄罗斯的民主选择”拥有最大的优势，因为国有电视台主要报道该党的活动，因此许多选民认为选举并不公平。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俄罗斯的民主选择”的得票率也仅仅比俄罗斯联邦共产党高出3个百分点[1]。

1995年杜马选举则更加公平一些，但电视上对“政府党”的报道仍然远远超过“反政府党”。在此次选举中，左翼政党开展了大量的合作，俄罗斯联邦共产党、农业党以及新成立的小型政党“权力属于人民”商定：在一些选区中3个政党不展开竞争，相反由3个政党提名1名候选人，从而避免支持左翼政党的选民投票给不同候选人的情况发生。此外，3个左翼政党还约定：即便是在同一个选区中存在竞争关系，“权力属于人民”也不会攻击俄罗斯联邦共产党。这种合作使左翼政党受益匪浅，俄罗斯联邦共产党获得了22.7%的选票，成为杜马中的第一大党。左翼政党的总得票率超过了28%，其他政党集团的得票率分别为：政府党14.2%、主张实行改革的反政府党7.4%、奉行民族主义的反政府党18.4%[2]。故而左翼政党成为俄罗斯国会中最大的政党集团。除了选举策略比较成功之外，俄罗斯选民呈现出的分化态势也有助于左翼政党回潮：俄罗斯大城市的选民主要投票给支持剧变的政党，而贫困农村地区的选民则倾向于投票给左翼政党，可以说这些地区的人口表现出明显的缅怀旧体制的倾向。农村选民成了俄罗斯左翼政党生存、发展的基础。

应当指出的是：尽管剧变之后俄罗斯总统并不明确属于左翼政党，但是俄罗斯政府的政策带有明显的左翼倾向，例如普京就自称依然“非常喜欢”社会主义思想[3]，因此尽管普京不是标准的左翼政治家，但依然可以说他是明显体现出左翼倾向的政治家。故而，俄罗斯总统的左翼倾向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左翼在俄罗斯实现了回潮。也就是说，尽管在剧变期间有很多俄罗斯人反对苏联政权，但左翼政策(例如政府为公民提供普遍的高福利、国有和集体经济在国民经济中占据主导地位等)在俄罗斯已经深入人心，仍然受到普通民众的普遍欢迎，民众的这种倾向性也有助于左翼政党在俄罗斯的发展。

二、乌克兰

(一)剧变后主要的左、右翼政党

乌克兰在1922年被并入苏联。1990年7月，乌克兰最高苏维埃发表了《主权宣言》，随后乌克兰在1991年8月正式宣布独立，该国由此发生了剧变。剧变后，乌克兰政党政治的格局是：左派阵营要比中派阵营强大，中派阵营要比右派阵营强大。尽管发生了剧变，但左翼政党在乌克兰仍然占据主导地位。

首先看左派，剧变后乌克兰的左翼政党，包括共产党、社会主义党、农民党以及一些小型的社会主义政党。第一，乌克兰共产党(KPU)。该党成立于1993年，值得注意的是：该党并不承认自己与在剧变之前的共产党有关系，但乌克兰当局还是曾一度宣称，该党支持了“8·19政变”并禁止该党活动。乌克兰共产党的主要支持者是退休人员、对现状不满的工人、缅怀苏联时期的民众。第二，乌克兰社会主义党(SPU)。该党成立于1991年，是由苏联共产党的普通党员自发成立的，这个党不接纳此前在苏联共产党中担任过高官的人为党员。乌克兰社会主义党亲俄罗斯、反对使乌克兰“乌克兰化”(即反对乌克兰褪去苏联色彩)，主张俄语应在乌克兰获得官方语言的地位、乌克兰承认双重国籍(主要是承认乌克兰公民可以拥有俄罗斯国籍)。第三，乌克兰农民党(SePU)。乌克兰社会主义党和农民党都仰赖农村人口的支持，因此这两个党在1998年选举中联合起来、提出了一份参选名单。第四，进步社会主义党(PSP)。前3个党是左翼政党，进步社会主义党则属于极左翼政党，该党成立于1996年，由乌克兰社会主义党的两名前党员组建，这二人因批评社会主义党的领导而被开除出党，因此另立新党。

其次看中派，主要包括：第一，乌克兰人民民主党(NDPU)。该党成立于1996年，是由2个小型政党乌克兰民主复兴党(PDVU)、乌克兰工人大会(TKU)合并而成的。乌克兰人民民主党支持改革，经常在乌克兰执政，乌克兰的资本家一般支持这个党。第二，联合社会民主党(OSDPU)。该党一般支持乌克兰中右翼政府的执政。第三，共和党(Hromada)。支持该党的主要是乌克兰的资本家。第四，乌克兰绿党(PZU)。该党认为中派是乌克兰的最具改革精神的阵营，因此加入中派阵营。第五，乌克兰农业党(APU)。支持该党的主要是集体农场的经理人。

最后看右派，这个阵营的最大党是乌克兰民众运动(Rukh)。该党成立于1989年，最初是一个群众基础广泛的民族主义联盟，与波罗的海国家在剧变期间组建的“人民阵线”相似。但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乌克兰民众运动的既有政治定位不再具有吸引力，因而该党开始采纳一种温和的民族主义纲领。当前，乌克兰民众运动已经成为乌克兰西部地区民族主义运动的主要代表。此外，乌克兰还存在极右翼政党，如乌克兰民族主义者大会(KUN)等，它们是极端民族主义政党。

(二)乌克兰的左翼政党是如何在1998年实现回潮的

尽管在1991年8月举行的全民公决中，乌克兰90%以上的人都支持乌克兰实现独立，但是从乌克兰刚实现独立起，多数乌克兰人就不像此前那样支持独立了。这主要是因为自从乌克兰的经济体系与苏联的经济体系脱离关系后，乌克兰东部地区受到的负面影响最为严重，东部地区要求与俄罗斯保持密切关系的呼声日渐高涨。为何是东部地区？历史上乌克兰民族长期未能建立自己的国家，生活在西部的乌克兰族人口，曾长期受到西方国家(例如波兰、德国、奥地利)的统治，东部人口则长期受俄罗斯统治，因此乌克兰东部地区的人口主要讲俄语，他们对俄罗斯高度认同、与俄罗斯联系密切；而乌克兰西部的人口则更加亲西方、反对俄罗斯。乌克兰东部的人口并不主张与俄罗斯迅速拉开距离，这一主张刚好与乌克兰左翼政党的立场一致，因此在乌克兰宣布独立后不久，共产党、社会主义党这类左翼政党在乌克兰东部地区受到的支持程度就出现了上升。

在发生剧变后的十年间，乌克兰在1994、1998年举行了两次国会选举。在选举中，乌克兰呈现出东、西部对抗的态势，西部主要支持中派、右派政党，东部则主要支持左派政党。1994年选举期间的主要议题是乌克兰的经济政策和外交政策，尤其是乌克兰与俄罗斯的关系问题。在1998年竞选期间，左翼政党(例如共产党、社会主义党)对乌克兰总统提出的经济改革计划进行了批评。极左翼的进步社会主义党成功地在传统上支持共产党，社会主义党的地区也获得了一定的民众支持，特别是在乌克兰东北部的苏米(Suky)地区获得了21%的选票，在与俄罗斯接壤的其他8个地区也获得了4%以上的选票[4]。

在这两次国会选举中得票最多的政党都是乌克兰共产党，其得票率也呈上升趋势，从12.7%提高到25.4%。在1994年选举中，左翼政党共计得到18.5%的选票，右翼政党共计得到11.2%的选票，但是这次选举尚不能标志左翼政党已经在乌克兰实现回潮，因为无党派人士在这次选举中获得了近70%的选票[5]，这种情况表明乌克兰人在乌克兰实现独立之后尚未在“是彻底转向西方还是继续维持与俄罗斯的特殊关系”这一问题上下定决心，因此许多民众选择了中派、无党派候选人。而1998年的国会选举则标志着左翼政党在乌克兰实现了回潮，因为左派政党共计得到42.7%的选票，中派政党共计得到29.2%的选票，右派政党共计得到20%的选票[6]，左派政党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中派、右派政党。这表明在1994年国会选举4年之后，许多乌克兰民众已经不再持观望态度，而是决意支持左、中、右三派之一，因此乌克兰无党派人士获得的选票数大大减少，但在此过程中更多的民众决定支持左翼政党。

三、立陶宛

(一)剧变后主要的左、右翼政党

1940年，立陶宛被苏联合并。1990年，“立陶宛改革运动”在立陶宛苏维埃选举中获得了多数议席，而后立陶宛成为第一个宣布独立的、苏联的加盟共和国，苏联在1991年9月承认了立陶宛的独立。剧变后立陶宛的主要左翼政党是“立陶宛民主工党(LDDP)”。该党成立于1990年，是由前共产党的一个派系建立的，这个派系在戈尔巴乔夫改革期间曾支持他的改革。另一个左翼政党是立陶宛社会民主党(LSDP)，该党成立于1989年，但其历史可以追溯到1896年，该党是社会党国际的成员。促成立陶宛剧变的主要力量是“立陶宛改革运动”，又名“萨尤迪斯(Sajudis)”，这是一个在剧变期间曾赢得广泛支持的中派运动，与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的“人民阵线”的性质相同。但该运动在尝试转变为政党的过程中遭遇失败，从1991年开始逐渐解体。在1992年大选中萨尤迪斯尽管参加了竞选，但得票率居于第二位，远不及立陶宛民主工党。到了1993年，萨尤迪斯彻底解散，而后立陶宛民主工党面对的新反对党是从萨尤迪斯中发展出来的右翼政党“家园联盟——立陶宛保守派(TS-LK)”，该党允许原共产党党员加入本党，因此并不属于纯正的右翼政党，而且该党在1996年大选期间进一步向中间立场靠拢。 立陶宛还有两个中派政党：立陶宛基督教民主党(LKDP)、立陶宛中派联盟(LCS)。中派联盟最初在参加1992年大选时使用的名称是“中派运动”。

(二)立陶宛民主工党是如何在1992年实现回潮的

1990年之后，鼓动立陶宛独立的萨尤迪斯开始领导立陶宛最高苏维埃，但是其执政能力不强，执政表现乏善可陈，因此立陶宛出现了经济衰退，这导致选民对萨尤迪斯感到不满。尤其令立陶宛人感到不满的是：燃料短缺，萨尤迪斯领导的政府持续发动反对共产党的宣传攻势，但又毫无实际作为，萨尤迪斯在处理与俄罗斯的关系时一贯采取对抗态度而使立陶宛无法从俄罗斯获得经济利益。在这种情况下，立陶宛选民希望共产党重新执政。立陶宛民主工党在1992年大选期间提出放缓经济改革速度，这种意见赢得了选民的拥护，因此该党在1992年大选中获得了胜利。当时立陶宛民主工党获得了足够的议席，不需要与其他政党组建执政联盟就可以独立执政。立陶宛由此实现了左翼政党的回潮。在1992年大选中萨尤迪斯的失败、立陶宛民主工党的胜利表明，立陶宛人民对立陶宛政府在剧变后发动的市场化、私有化改革，导致人民的生活陷入困难而感到不满。而后立陶宛民主工党执政到1996年。由于立陶宛剧变后经济状况持续恶化，立陶宛民主工党亦回天乏术，因此该党在1996年大选中遭遇失败[7]。

四、斯洛文尼亚

(一)剧变后主要的左、右翼政党

在1990年春季，南斯拉夫联邦举行了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第一次多党派选举，“斯洛文尼亚民主反对派(DEMOS)”获得了斯洛文尼亚大会中的绝对多数议席。而后斯洛文尼亚议会在1990年7月2日通过了《关于斯洛文尼亚共和国拥有主权的宣言》。到1991年2月，斯洛文尼亚大会正式决议斯洛文尼亚从南斯拉夫联邦中独立出来。此后南斯拉夫方面与斯洛文尼亚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武装冲突，但最终南斯拉夫方面接受了斯洛文尼亚独立的事实。斯洛文尼亚的剧变由此结束。在剧变之后的十年间，斯洛文尼亚的几乎所有政党都宣称本党是中派政党，这样做的目的是争取更多选民的支持。但按照政党的实际倾向，可以将斯洛文尼亚的政党分为左、中、右三派。

首先看左派，斯洛文尼亚主要的左翼政党有四个：第一，民主改革党(SDR)。该党是由剧变之前的斯洛文尼亚共产主义者同盟(ZKS)演变而来的。斯洛文尼亚共产主义者同盟在未解散之时，对欧洲共产党(即法国、意大利的共产党)的发展模式比较推崇并且坚持在党内实行民主。1992年，斯洛文尼亚共产主义者同盟参加了“社会民主主义派的联合名单(ZLSD)”这一左翼竞选联盟，该联盟在1992年大选中赢得了14个议席。而后“社会民主主义派的联合名单”从一个政党联盟转变为单一的政党，但斯洛文尼亚共产主义者同盟、“斯洛文尼亚养老金领取者的民主党”不再参加这一联盟，因此“联合名单”党在1996年大选中只获得9个议席。斯洛文尼亚共产主义者同盟在退出“联合名单”后更名为民主改革党并独立参选1996年的选举。民主改革党将自身定位为坚持“欧洲的左翼传统”的政党。该党支持斯洛文尼亚加入欧盟，但是不支持该国加入北约，主张斯洛文尼亚成为中立国。第二，自由民主党(LDS)。该党成立于1990年，也是斯洛文尼亚共盟的后继政党，最初是由“斯洛文尼亚社会主义青年团”演变而来的。社会主义青年团相当于中国的共产主义青年团，是斯洛文尼亚共产主义者同盟的青年组织。当脱离南斯拉夫、争取独立成为斯洛文尼亚政治的焦点之后，自由民主党支持斯洛文尼亚建立独立的民族国家，但是主张应当由斯洛文尼亚人民通过民主的方式做出决定。而后自由民主党放弃了共产主义信仰，但仍带有左翼色彩。自由民主党在1994年与小型中左翼政党斯洛文尼亚社会主义党(SSS)以及从斯洛文尼亚民主党中分裂出来的一个派系合并，而后自由民主党更名为“斯洛文尼亚自由民主党”。第三，斯洛文尼亚养老金领取者的民主党(Desus)。该党是因为共同利益而建立的政党，也被称为“白头党”，这是因为该党的支持者都是需要领取养老金的老年人。

其次看中派，斯洛文尼亚主要的中派政党有两个：第一，斯洛文尼亚民主党(DSS)。该党成立于1990年，最初名为斯洛文尼亚民主派联盟(SDZ)，在成立之时该党积极支持斯洛文尼亚退出南斯拉夫联邦。第二，斯洛文尼亚绿党(ZS)。绿党正式成立于1989年，宣称自己是一个全民党、不能用传统的“左——右”的概念来衡量。

最后看右派，主要的右翼集团是两个政党联盟。第一，斯洛文尼亚民主反对派。该联盟在1991年解散。参与这个政党联盟的最大政党是斯洛文尼亚基督教民主派(SKD)，基督教民主派成立于1990年，支持由政府调控的市场经济、支持传统的保守主义价值观和宗教价值观，强烈支持斯洛文尼亚加入欧盟和北约。该党在1992年的选举中成为第二大党，曾参与1993年、1994年两届政府的执政。第二，斯洛文尼亚春天联盟(SP)。为了参加1996年竞选，斯洛文尼亚基督教民主派与人民党、社会民主党组建了春天联盟。但是在选举结束之后，春天联盟中只有人民党被邀请参与政府的组建。

(二)斯洛文尼亚自由民主党是如何在1992年实现回潮的

在斯洛文尼亚独立后的十年间举行了1992年、1996年两次大选，在两次大选中最大的政党都是自由民主党，而且自由民主党在1996年的得票率和议席数都比1992年有所提高。因此该国的总理长期由自由民主党人出任。1992年组建的斯洛文尼亚政府由自由民主党牵头，社会民主主义派的联盟、基督教民主派、社会民主党、绿党参与执政。其中，斯洛文尼亚共产主义者同盟经过斯洛文尼亚独立后的第一次大选能够获得参与执政的机会，未尝不能说明左翼政党在斯洛文尼亚实现了回潮。1997年组建的政府由自由民主党、斯洛文尼亚人民党、斯洛文尼亚养老金领取者的民主党组成，这个情况令许多人感到意外，这是因为右翼政党联盟“春天联盟”在竞选中表现出色，当时该联盟刚好获得了一半议席[8]。但是自由民主党在选举结束后，成功地诱使春天联盟中的人民党未与春天联盟的其他成员建立联合政府，而是与自由民主党建立了联合政府。再加上“斯洛文尼亚养老金领取者的民主党”获得的议席，自由民主党再次成功组阁。与1992年的政府相比，1997年的政府具有更浓厚的左翼色彩。

五、结语

首先要说明的是，左翼政党回潮现象并不是个别现象，在剧变发生后不到十年时间里，苏东国家普遍出现了左翼政党回潮现象，这种现象并不仅限于本文以上介绍的4个国家。例如：剧变后保加利亚的主要左翼政党是社会党(BSP)，保加利亚社会党曾在1990、1994年选举之后获得执政权[9]；剧变后马其顿的主要左翼政党是马其顿社会民主联盟(SDSM)，马其顿社会民主联盟与极左政党“马其顿社会主义党”(SPM)等结成“马其顿联盟(SM)”参加1994年大选，大选后马其顿联盟上台执政[10]；剧变后克罗地亚的主要左翼政党是克罗地亚社会民主党，在2000年大选后克罗地亚社会民主党获得执政权，政府总理由该党领导人担任[11]；剧变后斯洛伐克主要的左翼政党是民主左翼党(SDL)，在右翼政党十分强大的情况下，民主左翼党在1994、1998年大选之后成为执政党之一[12]。那么为什么会出现剧变后左翼政党迅速回潮的现象？这一现象主要体现出大众心理学的原理之一，即大众的行为容易遭受外界的诱导，从而集体呈现出不理智的特征[13]。具体来说，苏东国家在剧变之初右翼政党十分强大，但在剧变发生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左翼政党又开始占据上风，这种现象反映出东欧剧变的爆发，并不是民众经理性思考而做出的决定，相反民众会在某一时期内主动、被动地放大政府不好的一面，之后就忽视政府好的一面，从而会非理性地希望政府发生更迭，但在政府发生更迭之后，选民又会意识到之前的政府好的一面，从而产生后悔的心理，在这种心理作用下，左翼政党就会重新上台。

总之，客观地讲，原苏东国家的体制、政策既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但是在剧变期间，原苏东国家不好的一面被非理性地放大，相应地其好的一面则被人们忽视，在这种“晕轮效应”的作用下，苏东国家发生了剧变；但是在剧变发生后，在苏东人民失去了此前的体制之后，此前苏东国家好的一面才被人们更明显地感受到，因此人们又开始缅怀旧体制，希望左翼政党重新执政，正是在这种追悔心理的作用下，苏东国家在剧变之后的短短几年间就出现了左翼政党回潮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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