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蔚与辛亥革命

蓝薇薇

从戎拒俄

蓝天蔚，少倜傥，从父客汉阳，与湘名将陶树恩、周芳明等游习，问军旅之事，慕洪秀全之为人，自号秀豪。清末，见亲贵颟顸，政治腐败，列强环伺，虎视眈眈，瓜分之声，时腾报上，痛国亡之无日，以为非讲武不足以救亡。

1897年3月1日，张之洞奏请设立湖北武备学堂，以仿照西法造就新式军事将领为宗旨。经严格考试，从中选拔文理明通、身体强健者入学，学制三年。蓝天蔚自湖北新军工程第八营被选入湖北武备学堂，与吴禄贞、陈宧等友善。张之洞因见日本自明治维新以来借鉴西法有成，力倡游学西洋不如游学东洋。在军制改革及军事教育方面，从“师德”转为“师日”。1899年10月，张之洞遴选蓝天蔚等优异学生赴日就学军事。

1899年10月21日，蓝天蔚与湖北留日学生46人自上海乘“神户丸”出帆赴日，抵日后先入成城学校，1901年12月升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二期工兵科。吴稚晖回忆，各省官费生如湖北蓝天蔚、程家柽、良弼、哈汉章等住牛込地区，蓝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一期的吴禄贞被称为牛込的士官派。且因与吴禄贞、张绍曾友谊挚笃，并称“士官三杰”。

1902年3月30日，清国留学生会馆在东京神田区开馆，即将离校的吴禄贞与张绍曾推荐蓝天蔚接任留学生会馆干事。会馆既立，各省倡立同乡会，并办杂志。蓝天蔚与刘成禺、李书城等创立了留学生界第一个以省名命名的刊物《湖北学生界》。此后，有《浙江潮》、《江苏》、《游学译编》（湖南）、《直说》（直隶）等。

在《湖北学生界》上，蓝天蔚连续发表四篇军事论文：《军解》、《军国民思想普及论》、《军事与国家之关系》、《军队之精神》，呼吁养成军国民精神之重要。

1903年4月，俄国撕毁中俄《交收东三省条约》，拒俄运动爆发。蓝天蔚参与留学生会馆干事及评议员之会议，声讨沙俄侵占东北。会议提议组织拒俄义勇队开赴东北，旋正式编组“拒俄学生军”，蓝天蔚被推为学生军队长，并发表演说：“诸君子不以仆为不肖，推为学生军队长，则不得不以军队事与诸君子约。军队与社会，大相径庭。社会贵平等，军队尚专制，盖非专制则不能以一人统御百人，乃至十万、百万人，出入于枪林弹雨之中，相忘死生也。”

将“没有政治生活的国民性格”的“形式之兵”革新为富于“军国民精神”的新军，统御此“专治之物”，使中国走向心中的文明社会，在此时，已成为蓝天蔚及他的同伴们的雄伟志向。李树蕃记：连日开会，较之上海更烈，加入者竟达三百余人，遂组织为拒俄义勇队，每人佩黄帝徽章，并举蓝天蔚为队长，张哲培为教官，每日在我国留学生会馆体育场训练。其中最热心者，如蓝天蔚、蔡锷、黄兴、钮永建、朱少穆、汤槱、陈天华、方声涛、翁浩、陈锐、秦毓鎏等。

此次拒俄事件波及深广，各省学生不分畛域，组织了严密团体。《新民日报》评论：“学生驱于义愤，动于热诚，奋然以死报国，是诚足以振我国人柔弱之积习，雪中国人无爱国心之耻辱矣。天下事何者为成，何者为败，即令于事无济，然奋我国人敌忾之心，声我国人积弱之气，其有济于事也亦多矣。国所以立者民气耳，使我国人而尽如日本之学生，则俄虽强悍，曾何畏焉。”

然而留日学生激于爱国热忱的行动，遭到清廷疑忌和压制。日本外务部和神田警察厅出面干涉，拒俄义勇队遭清驻日公使蔡钧勒令解散。蔡钧电告时任湖北巡抚兼署湖广总督的端方，略谓：庚子之乱，以勤王为革命，此次则以拒俄为革命，日日在东京练军，祸且不测。端方惧之。“亦有三电，促习陆军学生蓝天蔚等归国。”袁世凯以军国民教育会队长蓝天蔚奏达北京，近数日内地风鹤警报，俨如革命军之已至。《苏报》刊出清政府所颁发的“密谕”，云：“蓝天蔚等各若干人编军队试图革命，情形叵测，以蓝天蔚等既反叛朝廷，朝廷不得妄为姑息。蔡钧、汪大燮于在日本东京留学生，即可时侦动静。地方督抚于各学生回国者，遇有行踪诡秘，访闻有革命本心者，即可随时拿到，就地正法。”这一道密谕引起众愤。柳亚子谓：学生军之出现也，热心如沸；而种族之界，辨之未明，欲运动伪廷与之共事，故特派员至上海述前途方针，演说于爱国学社。吴敬恒首反对之，军国民教育会之募捐启，亦为《苏报》所齿冷，而其运动力之效果，则胡人下伪诏，谓留学生名为拒俄，实则革命，至名捕学生军队长蓝天蔚。非我族类，诚不可与一日居哉！

留日学生的拒俄运动虽为清廷一时压制，却在近代史上产生了深远影响，军国民教育会的成员在回国后演变产生了长沙华兴会（宋教仁、陈天华等成立）、上海光复会（军国民教育会之暗杀团演变而来），后与另一重要革命团体兴中会组成同盟会。

治军鄂辽

1903年，蓝天蔚经端方迭电催回国，并未受到制裁。端方惜才，虚席与蓝天蔚论救国要图。蓝天蔚认为现在国家的局势非汉人愤发为雄不可。端方“为之动容，谋以联姻为消弭汉满畛域之见。询君，君颌之。端入奏行其议”。

1904年，蓝天蔚认为军学宏博，未可浅尝辄止，请复东渡，入兵工学校。端方许之。蓝天蔚择50名优秀生徒随行，并悉使分习军需、辎重、军医、兽医等门科目。后人评论，“鄂军军事学之发展，此为嚆矢”。

到了日本，蓝天蔚本应就读日本炮兵学校。然未及入学，便与良弼、舒清阿、唐在礼应北平练兵处召，先后返国。蓝天蔚受张之洞劝告留在湖北。“至鄂之广水，谒张之洞于军中。张曰诸子读书十年，一旦奉召入都，取功名也图甚易。惟鄂居天下之中，得能军者帅劲旅控制之，遇有非常，足以四应，毋轻去此也。”北京调蓝天蔚等进京工作，引起张之洞与端方不满，回函“蓝天蔚等五人现因鄂省添练常备各营，约束训练在在需人，经香帅一再熟商，不得不留鄂备用”。蓝天蔚于是“独留鄂，任湖北将弁武高等武师范等学堂教员。门下且数千人矣”。

清末新军的许多留学生，回国后进入上层权力机构，成为晚清颇具规模的革新力量。留日学生中的优秀青年即使已被当时的保守官僚怀疑是革命分子，却仍被各省争相沿用，委以重任。蓝天蔚便是一例。他留在湖北后，教育新军又管理新军，大展其革新之志。且出其所学，手订该标教育方针、内务规划，并刊印《教育杂志》。

蓝氏兼湖北将弁学堂教习和学友会会长，不到一年，得全堂学员之信仰，多尊为明师，赠匾献旗，名传湖北全军。日人小岛教习常对张彪统制说：“蓝氏学识优长，深得人心，有辅佐才能，无骄傲恶习，这种优秀少壮军官，就是在日本军队中，实不可多得。”

蓝氏自充张彪统制之正参谋官后，胆大心细，报得张统制之许可，即在镇司令部内另辟一室，名曰自习室。湖北将弁学堂之肄业学员和学友会会员、陆军第八镇步队第二十九标（即团）之队官何锡蕃、排长奔驰礼、三十标之队官谢元恺、三十一标之队官普民康、排长姚瑞龙、三十二标之队官许兆龙、排长周庆诗、马队第八标之队官杨玺章、傅人杰、炮兵第八标之队官蔡得懋、排长李锦荣、工兵第八营之队官吴兆麟、排长姚金镛等五十多人，每逢星期六下午晚操毕后，不论风霜雨雪，都要往镇司令部正参谋官之自习室报到，听候考问一周教练士兵之情形并处理公文之方法，尤其是要讨论维新（即革命）临机应变之动作。有时只许口头辩论，不准笔记，有时又令写大意而后发言，所有草稿都在会后当场焚毁，不准携出片纸只字。经常为讨论某事，通宵达旦。有一次张彪统制往藩台衙门会商兵饷事，返回私宅，路经镇司令部，已更深半夜，见该部电灯尚明，即进内巡视，见蓝氏对数十个军官在讲话，有的在笔记，有的在倾听，肃静不哗。

1906年10月2日至10月24日，蓝天蔚以南军第八镇正参谋官的身份随湖北陆军第八镇参加清陆军在彰德举行的秋操，湖北新军“以学问胜”。蓝天蔚获阅兵大臣好评，被赞誉计划周详，辅佐适宜，应予提升。丁未（1907），蓝天蔚任十六协三十二标统带兼湖北督练公所参议。“君始执教鞭，继参戎幕，继掌兵符，日以所抱改革大志，发为伟论，以灌输军人脑中。鄂新军之富于革命思想，多君力也”。

二年之间，蓝天蔚“改编新旧军，斟酌损益”，其工作为日后的革命成功埋下了火种。

1908年秋，“蓝天蔚以学未成，请罢官，入日本陆军大学。时各省新军已次第成立，他离开湖北，南游豫章江宁皖浙，北历燕冀，视其得失为讨论之资。及抵辽东，锡良方厉行新军制。陈宧充十二镇统制官，因言于锡。锡久闻君名，厚赠之，乃东渡”。

1909年7月8日，蓝天蔚获准再赴日本，就读于日本陆军大学。“日政府嘉其志，命东条中将、伊布大佐为之讲授。盖国外人例不许入陆军大学也。东条固娴于军事，晚岁以著书称于时。君与之游，颇得闻兵机之秘奥，所造诣渊乎莫测矣”。1910年，锡良召蓝天蔚回国，就任奉天第二混成协统领。

东三省为清廷发祥之地。新旧门户之见很深，而旧军争功对立，亦无团结一致的可能。大抵新将领同情革命的较多，旧军则无不以升官发财为目的。清朝兼收并蓄，却未尝不具有任其互相牵制的作用。滦州士兵之倾向革命，始于陈宧任二十镇统制、蓝天蔚任协统之时。当陈、蓝在二十镇时，设讲武堂，设随营学堂，由官长自为教授，使下级官佐士兵学术与操术并重。然由于蓝天蔚手下多袁世凯旧部，虽置换管带等数人，不能动摇全体。

然蓝天蔚性情忠毅，赏罚严明，爱兵如子，得到士卒信任。第二混成协有一士兵击伤日本警察一节，亦有足记者。1910年春，该协中士某入城采买，日本警察无理干涉其行动，该中士以一人打伤十余人，本人竟能安全回部。时日领出而交涉，蓝复此种士兵小冲突，谈不到交涉，否则，就约定地点，来干一下子亦可。而日本竟亦无可奈何。蓝并将该中士立即升为司务长。由是而全军士心一振，对蓝亦愈有相当信任。

驻奉天北大营期间，蓝天蔚结交士林、马侠，积极赞助“武学研究会”，宣传革命，播撒火种。宋教仁、吴崑、白逾桓等在东北活动和本地党人之谋改革者，莫不以蓝为护符。

到武昌起义前，蓝天蔚所部第二混成协与曹锟第三镇、张绍曾第二十镇构成东三省主要军备力量。

滦州兵谏

1911年5月，清廷举行永平秋操，新军限十月上旬集中滦州待命。时任东三省第二混成协协统的蓝天蔚与第六镇统制吴禄贞、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密约，乘此秋操，新军实弹射击。先将禁卫军扫清，再整军入京，密约武汉同时举兵，使清廷首尾难顾，一举灭之。及秋操临近，事机泄露，武昌起义业已发动。清廷撤退禁军，停止秋操。命张、蓝等军整编为第二军开赴前线作战，而蓝天蔚与吴禄贞、张绍曾乘势通力合谋。驻滦城一带按兵不动，架浮桥于河上，张成据河为阵之势。

10月13日至10月26日，蓝天蔚与张绍曾等在滦州集议，主张东三省独立，对清廷不出一兵一卒，以掣其进攻武昌之肘。据蓝天蔚自述：“蔚因不忍观同类相残之惨，劝说张君敬舆驻军滦州，阳为宪政之要求，以作缓兵之计，一面约吴君绶卿等会师丰台，直捣燕京吊民伐罪，以报九世之仇，早收成功，俾免荼毒之苦。”

10月27日，蓝天蔚、张绍曾等联名《奏请立宪折及拟定政纲十二条》递呈清廷，发动“滦州兵谏”，要求实行立宪。在此前后，由吴禄贞提议，蓝天蔚、张绍曾等同意，将北洋陆军第三、五、二十镇与第二混成协“联合名曰立宪军”，并议定《立宪军之义条》十三款，以兵力“策宪政之进步”。

电奏之十二款，10月29日到京。内阁接到后，速呈总理大臣拆阅。讵阅未终即面貌失色，两手发颤，顿足云：大事去矣。奏折是10月30日呈进去的，只几天时间，11月3日，上谕下来宣布了立宪信条十九条。

10月30日，清廷入太庙宣誓立宪，下诏罪己。张、蓝等具奏组织联责内阁，不任懿亲、协赞宪法、特赦党人三案，于本日俞允。清廷想缓和紧张局势，遂对张、蓝条陈意见，一一接受，立即入太庙宣誓立宪，下诏罪己。释放汪兆铭、黄复生等，将同盟会列为政党，二十镇也没有南调。

11月7日晚，吴禄贞在石家庄急电蓝天蔚、张绍曾，告以与阎锡山的“燕晋联合”已达成，请协同进军京师。蓝天蔚拟应张绍曾约，整备完全，率所部出关。此时风云诡谲，时局迭变：7日晚吴禄贞被刺。张绍曾被罢职，新任镇统潘矩楹代之。蓝天蔚闻此变情，无所措手。11月8日，蓝天蔚急谋入关，向军谘府要车一百八十辆，赵尔巽以无车阻止，劝其先自入京。1912年蓝天蔚在张园发表演说，谈及此事：“不意吴公被刺，事败垂成。张君旋解兵权，南北界限复起，蔚闻信之下焦急莫名，只身赴滦，意图调和。迨到滦后，南方官长又咸畏祸他适，方知事无能为，只得回奉再作计议。”劝说张绍曾无果回奉。蓝天蔚与同志主张关外、关内分途并进。清廷派遣刺客跟踪刺杀蓝天蔚。返奉后，蓝天蔚不被所部接纳，其住所被监视。侦卒四伏，几不得脱。

与此同时，蓝天蔚联络革命党人暗中筹划成立奉天保安会。鉴于东三省处于日俄之间，为谨慎起见，主张不流血革命，先行召集全省各界开会成立保安会，宣布独立。北大营会议为蓝部下李际春告密。为对付蓝天蔚的图谋，袁金铠向赵尔巽力荐张作霖，赵尔巽即传张作霖入府密议。11月10日至11日，蓝天蔚下令所部入城，意欲用大部兵力分守各城门，占领总督衙门及库房，一部分兵力牵制日军，以免干涉。然他此时已无法驾驭部下，管带陈理清奉令后逃往大连；第二混成协的炮兵炮口面向了省谘议局；聂汝清、李际春公然反对独立。吴景濂、蒋百里见情状变化如此，商议护送蓝天蔚安全出关。

11月12日，蓝天蔚被监视，其所部未按计划行动。奉天国民保安会于是日成立。会议已为赵尔巽与张作霖等控制。赵尔巽赠以两千金，劝告蓝天蔚只身引退，以“派赴东南各省考察”为名解除了他的军权。

蓝天蔚知事不可救，将关外事托付商震、朱霁青、程起陆等，并密授机宜，行北伐之预约。是日晚，蓝天蔚乘坐火车出关，避走大连。

北伐倒清

蓝天蔚于奉天被逐避走大连后，与同志谋举事。1911年11月26日，同志公举蓝天蔚为关外都督。复州、庄河、凤凰厅、辽中等处随同起事。《东方杂志》载：十月六日，奉天民军起事，举蓝天蔚为关东大都督……奉天民军首先发难者为庄河顾人宜，继为辽阳之徐军，安东之鲍军。现已联为一气，公举前陆军协统蓝天蔚为都督。所有军中一切布置，均由蓝规画之。蓝天蔚以中华民国军政府关东临时大都督名义发表满洲革军之檄文。11月29日，蓝天蔚命顾人宜攻击水门子巡防队，清军大败。12月1日，蓝天蔚发布《安民告示》，宣示革命宗旨及军纪。

11月22日，蓝天蔚受沪军都督府邀请，搭神户丸赴沪。蓝天蔚到沪后，民军各领袖极意欢迎。在上海，蓝天蔚全力策划外省实力援助。与陈其美、戴季陶、张静江、黄复生等擘画北伐，军事计划分数头进行。蓝天蔚招募编练十字军，设总司令部于上海南市中国图书馆内。“蓝十字军”偕同商团光复南汇各县。蓝天蔚自率主力进攻奉贤县，胜利后由黄浦江水道进迫平湖县，攻占县城。

12月28日，蓝天蔚在沪，愤于革命党内部争斗不已，“感志不得逞，愤而自戕，几濒于危，幸经医治愈痊。人益因而敬惮”。蓝天蔚自戕消息为报刊传播，潘月樵闻之，演戏筹款，为蓝天蔚之资助。《民立报》等连续发文，呼吁停止内争，迅速援鄂和北伐。

1912年1月1日，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在南京成立。12日，蓝天蔚接到孙中山及陆军部令，北发之沪军暨海容海琛南琛三舰概由蓝都督节制，以一事权。委任状随寄。部下杨虎、陈安甫等随蓝天蔚出征关东。张静江“为蓝天蔚秘购枪械等义举，人杰以事关机密，从不语人”；沈缦云先生为（蓝天蔚）筹饷八千两，以壮行色、庞青城“抵押家屋得3万金，助蓝天蔚北伐军军饷”。黄楚九、王河屏、经润山、章佩乙等组织驻沪筹饷处。

各方舆论寄望蓝天蔚之北伐，以为燕京指日可下。

1月15日，蓝天蔚部刘艺舟光复登州。1月16日，蓝天蔚乘旗舰海容号率海陆军由沪驶抵烟台。烟台各界高挂民国国旗，家家施放烟火鞭炮，巡警排列街上，佐以军乐，海滩之上，观者如堵。民心兴奋，剪发者一日间竟达一万余人之多。

1月16日，蓝天蔚发布豁免恶税布告稿，倡议东北亟应将境内一切恶税先行豁免。并颁布安民告示：当此国家危急存亡，若有因私害公者有意扰乱治安者，当视为国民公敌，希烟台人民各界人等力体此意，维持大局。

1月17日蓝天蔚致电关东都督大岛，声称将“尽力保护外国人的生命财产”，希日方“为维持和平，确保南满铁路之中立，对于民军及清军均应一律同等对待”。

蓝天蔚北伐军之情形受到各方探测。日方希望蓝天蔚作出约定，革命军如派兵员在中立地带内登陆时，必事先征求日本同意。1月20日，日方再次向蓝天蔚强调：“不但中立地带绝对拒绝利用，即在其它满洲沿岸地域登陆，亦将使满洲之安宁秩序发生紊乱，并进而危及各国居民之安全，以至于损害我国利益。为避免将来发生骚扰，应请贵军放弃登陆计划。”蓝氏则谓，在满洲沿岸登陆，不但对中立地带绝无侵扰，而且满洲官军中已有过半数准备响应革命军，绝无发生骚扰之虞。吾人定要使满洲独立，此乃出于革命军之战略之需要，等等。

2月1日蓝天蔚接到黄兴电：固镇已经镇定，且官军第一军司令官段祺瑞倒戈降附。京师今已孤立无援，请贵军赶速依据原定计划，实行进兵北伐。

2月1日夜至次日凌晨，蓝天蔚部北伐军六百余人乘帆船在貔子窝等地登陆，并向庄河、新金等县沿海运送武器。3日，蓝天蔚北伐军与庄河起义军会合，在花园口北击败清军巡防队。4日，革命军占领花园口。蓝天蔚部顾人宜俘虏清军巡防队帮统李子镜、管带陈宝珊。蓝天蔚遣使慰问李子镜与陈宝珊，拟委任李为关外西路总司令，陈为第一军协统。

蓝天蔚北伐军在中立地带内登陆，且与官军开始战斗。日方指责蓝天蔚为背信行为，要求其采取有效措施尽快撤出中立地带。2月10日，蓝天蔚向日方声明，官革两军已经开始战斗，革命军单方撤兵已不可能。是日，蓝天蔚转伍廷芳电，各处军队一律揭挂中华民国五色国旗，奉天全省商务会一体遵照，以示统一。

2月13日，日本关东都督府对仍逗留在中立地带内的官军和北伐革命军发出最后通告：限7日以内撤到中立地带之外。为了监视北伐革命军和官军对撤退通告的执行情况，日人将从驻扎旅顺的步兵第22联队派兵，统一由联队长指挥。由烟台关东都督府陆军部副官将该文件亲手交给蓝天蔚。日方相关事务人员叮嘱蓝天蔚一定要遵循关东都督府的相关训令。2月14日，蓝天蔚答覆日方撤退军队于一周内实行。关于撤退地点，如能得到日军保护，全军可先向瓦房店集结，然后撤往盖平；否则即经由庄河、大孤山一线，向大洋河左岸长三沟一带撤退。

2月12日，清帝退位。蓝天蔚接到南京临时政府陆军部停战令：所有北军刻已赞同共和，政府曩者南北对峙，今已合成一体，无复有滥事残杀之理，若尚有执迷动兵者，则是南北公敌、中华民贼。蓝天蔚遵令通檄各处，民军与满廷的斗争渐渐息止。同日蓝天蔚致电孙文，请免其关外都督职任。

同日，停泊芝罘北伐舰队接南京政府海军部电：此次皇帝退位，定十五日举大祝典，在港舰队各宜满舰装饰，发二十一祝炮。

蓝天蔚遵从南京临时政府陆军部停战令，由烟台返回上海。4月21日，上海各团体约有一千余人在张园开会欢迎蓝天蔚。杨小鹤、孙明侠和叶惠钧在会上发表演讲，“颂扬了蓝将军在革命时期的卓越工作”。

清帝退位，蓝天蔚辞职南下，随后经日本游历欧美各国，考察军政，受到各地华人代表团热情迎接。蓝天蔚亦被《旧金山之声》称为“中国革命领袖”。

在蓝天蔚的有生之年，国家始终处于磨难之中。辛亥革命是一次史无前例的武装斗争，但无法在短暂的时间内完成社会变革及社会改造的任务，而要经过漫长、艰巨而痛苦的改革过程。为了维护辛亥革命的果实，蓝天蔚回国后参与了讨伐张勋复辟及孙中山领导的护法运动，直至1921年为护法捐躯。

（责任编辑：武学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