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鹏
红四方面军于1931年在鄂豫皖苏区组建,部队英勇善战,曾连续粉碎蒋介石的3次“围剿”。张国焘到鄂豫皖苏区后,积极执行王明的“左”倾冒险主义,使苏区受到很大的损失。1932年6月,蒋介石对鄂豫皖苏区进行第四次“围剿”,张国焘又实行逃跑主义,仓促率领红四方面军主力4个师共1万多人离开鄂豫皖苏区(徐海东率二十五军坚持斗争),于12月到达四川北部通(江)南(江)巴(中)地区,建立了川陕苏区。
1933年10月,红四方面军发展到5个军约8万人。1935年春季,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嘉陵江战役,主力西渡嘉陵江。同年4月,连续攻占9座县城,部队发展到10万人。但是,在红四方面军接连胜利的情况下,张国焘看不到有利形势,强调暂时的困难,特别怕胡宗南入川组织“川陕会剿”。因此,他事先未请示中央,未经过会议讨论,就率大部撤离苏区,向川西逃跑。只留下300多人枪,由书记胡子才领导,坚持苏区斗争。从此,红四方面军开始了长征。
两河口会议指明前进方向
红四方面军长征以后打了许多胜仗。蒋介石为防止红四方面军在嘉陵江、涪江之间建立根据地,调动大批川军,加上嫡系胡宗南,妄图夹击红四方面军。
为了争取主动,并配合已过金沙江的红一方面军北上,争取两大主力会合,红四方面军于1935年5月开始向川西岷江地区转移。在击溃邓锡侯5个团以后,控制了以茂县、理县为中心的广大地区。6月2日,红四方面军总部到达理县杂谷脑(今理县),另一部攻占了懋功县两河口。6月8日,红九军占领了懋功,又进到达维,和红一方面军先头部队会合。
张国焘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早在5月18日,红四方面军占领茂县以后,张国焘就擅自成立“中国共产党西北特区委员会”,内设政治局,俨然中央组织。月底,他又宣布成立“西北苏维埃联邦政府”,自任主席,并且向全国和全世界发表《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府成立宣言》,自称“中华苏维埃联邦政府的成立,树立了西北革命斗争的中心”,要赤化全川、全西北。
党中央发现后,曾指示取消“西北联邦政府”,并指出,在少数民族区域内,应组织自治政府。
为了统一两大主力军会合后的战略方针,中共中央于6月26日在两河口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会上,先由周恩来作目前战略方针的报告。他分析了敌情、自然环境、群众条件后,明确指出:创造新的根据地,应该在川、陕、甘。为了实现这个战略方针,目前要迅速向松藩胡宗南作战,才能向西北突破。要坚决实行统一指挥,统一意志。经过讨论,“全体通过恩来的战略方针”。张国焘也作了发言,一方面同意政治局关于在川陕甘建立根据地的决定,另一方面仍鼓吹其南下的主张。6月28日,中央作出了《中央政治局关于一、四方面军会合后战略方针的决定》。其中特别指出:必须坚决反对逃避战争、退却逃跑的右倾机会主义。
为了加强中革军委的集体领导与两个方面军的团结,政治局决定,增补张国焘为军委副主席,而且排在周恩来、王稼祥之前。徐向前、陈昌浩(四方面军总指挥、政委)为军委委员。同时,通过了《松藩战役计划》,利用胡宗南兵力尚未集中的机会,把他消灭在松藩地区,打开北上通道。
张国焘很怕胡宗南,虽然口头上同意中央北上的方针,但行动上完全不执行。由于张国焘的拖延、破坏,使攻打松藩的计划没能实现。
1943年6月,周恩来、林彪从重庆乘汽车经西安回延安,胡宗南在西安宴请二人,曾当面对周恩来说:“1935年我在松藩时,你们如果进攻,我会当俘虏。不过我相信,周老师(周与胡在黄埔军校是师生关系)是不会杀我的。”从胡宗南的口中证实,当时松藩是可以打下来的,却被张国焘延误了战机。
觊觎“独断决行”大权
两河口会议后,党中央率红一方面军北上,翻越梦笔山、长板山,于1935年7月中旬到达黑水、芦花。l6日占领了松藩西边的毛儿盖。
张国焘仍留在两河口。他召开红四方面军干部会议,散布对中央的不满情绪,说什么中央红军开始西征时有30万人(故意夸大),现在不到2万人,完全失败了。“对中央和一方面军表示失望”,“我觉得中共中央由于苏维埃政策失误,招致了军事失败”。他大言不惭地说:“我有责任纠正那些同志的错误,挽救中共之失败”,“如今我参加中央工作,可以力谋改善”。
张国焘回到位于杂谷脑的红四方面军总部后,在传达两河口会议精神时,又散布政治局没有解决“统一指挥”和“组织问题”,公开发泄对中央的不满情绪。一方面,不按两河口计划行动,按兵不动;另一方面,又向中央提出无理要求。他先提议由红四方面军政治委员陈昌浩担任红军总政委(当时总政委是周恩来),接着由陈昌浩向中央提出以张国焘为中央军委主席(当时军委主席是朱德),并给予“独断决行”的大权。
中央拒绝了张国焘的无理要求。为了顾全大局,张闻天曾向毛泽东建议,把总书记的位置让给张国焘,毛泽东不同意。周恩来主动向毛泽东提出,把他担任的总政委职务交给张国焘,毛泽东同意了。7月18日,政治局决定,任命张国焘为红军总政治委员,周恩来调中央政治局常委工作,仍兼军委副主席。
21日,军委决定组织前敌总指挥部,徐向前兼总指挥,陈昌浩兼政治委员,叶剑英为参谋长,周纯全为政治部主任。
中央合理调整领导机构后,张国焘无话可说了。可他野心不死,还以旧军阀的卑鄙手段,企图拉拢朱德、彭德怀、聂荣臻等。他派人送给彭德怀300块银圆,遭到严辞拒绝。
为了贯彻两河口会议的战略方针,统一全党全军的思想,7月21日、22日,中央政治局在芦花开会,会议集中讨论红四方面军的工作。
会议首先由张国焘报告红四方面军的工作。他在报告中极力美化自己,为放弃鄂豫皖根据地和通南巴根据地作辩解。会议肯定了红四方面军的成绩,总结了经验教训,对张国焘的一些错误进行了批评。毛泽东发言指出:红四方面军总的看,路线是没有问题的,但有缺点和错误。在鄂豫皖粉碎敌人第四次“围剿”时,没有充分准备,没有准备打,又打得不好。在通南巴打退了刘湘部队,胜利后又放弃是个严重错误。
为了统一指挥,中央决定以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为红军前敌指挥部,徐向前兼总指挥,陈昌浩兼政治委员,叶剑英为参谋长。将红一方面军的第一、三、五、九军团依次改为第一、三、五、三十二军;红四方面军的第四、九、三十、三十一、三十三军番号不变。
7月28日,中央到达毛儿盖。
拒绝执行中央北上方针
由于张国焘不执行中央关于进攻松潘的计划,使胡宗南趁机加强防守,红军丧失了进攻松藩的有利时机。与此同时,蒋介石也加紧调集四川、甘肃军队及陕西东北军,准备阻止红军北进,企图围困和消灭红军于岷江以西、懋功以北的雪山草地之中,红军已处在危险的境地。
1935年8月l日,中央决定放弃《松藩战役计划》,改为《夏洮战役计划》,红军迅速北进,向甘肃夏河流域发展。
为了贯彻中央的北上方针,纠正张国焘的错误,中央决定在毛儿盖南面的沙窝召开政治局会议。会议于4日至6日召开,议程包括:四方面军会合后的形势与任务;组织问题。
经过讨论,会议通过了《中央关于一、四方面军会合后的政治形势与任务的决议》。《决议》认为苏维埃革命并未低落,而是继续发展着,尤其是一、四方面军两大主力在川西北的会合,造成了中国苏维埃运动在西北开展极大胜利的前途。重申两河口会议的决定是正确的,指出创造川陕甘的苏区根据地,是放在一、四方面军面前的历史任务,完成这一任务关系到整个中国革命前途与发展。决议强调要加强一、四方面军的团结,任何破坏团结的倾向,都是对红军不利对敌人有利的。
当会议讨论组织问题时,张国焘打着“提拔工农干部”的旗号,企图从根本上改变中央的领导成分。当时政治局委员只有9个,张国焘居然要增加红四方面军的干部9人当政治局委员。会议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并指出,政治局委员是中央委员会产生的,政治局无权这样做,有些干部可以吸收到军政领导机关工作。
会议决定,恢复红一方面军总部,周恩来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昌浩兼任红军总政治部主任,周纯全任副主任。
为实现《夏洮战役计划》,军委决定,将红军分为左、右两路军。在卓克基及其以南的第五、九、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军为左路军,由总司令朱德、总政委张国焘率领,由卓克基地区向阿坝前进,再向北进;在毛儿盖地区的第一、三、四、三十军为右路军,由前敌总指挥徐向前、政委陈昌浩率领,经班佑北上。党中央、中革军委随右路军行动。
会议结束后,张国焘回到毛儿盖,又召开红四方面军军以上干部会议,再次提出要西出阿坝,占领青海、甘肃边远地区,而不先经阿坝北进东出。经中央屡电批评,他仍置之不理。
为了克服张国焘的错误,实现北上战略方针,8月20日,中央政治局在毛儿盖又举行会议。毛泽东作了关于夏洮战役后行动问题的报告,通过了《关于目前战略方针之补充决定》。
中央及时将《决定》电告朱德、张国焘,要他们率左路军走班佑向右路军靠拢。徐向前、陈昌浩也致电张国焘按计划北上。但张国焘仍抗拒中央决定,按兵不动。
发密电企图威胁中央
1935年8月20日,右路军由毛儿盖出发,经过茫茫大草地,历时7天的餐风露宿,于月底全部到达班佑(这里有用牛粪糊在树枝上搭起的简易房子,叫“牛屎房子”)、巴西、阿西(此处开始有树林、村落)地区,等待左路军前来会合。经中央一再电催和朱德、刘伯承坚决要求执行中央指示,张国焘不得不率左路军从卓克基出发,经过草地,于8月20日到达阿坝地区。
蒋介石发觉红军行动方向后,即令胡宗南从松藩派兵堵击。8月29日,我右路军乘敌49师进至班佑东南包座地区时,在运动中将其分割歼灭,共毙、伤、俘敌5000余人,缴枪1000多支,打开了通向甘南的门户。这是红一、四方面军会合后第一次共同战斗。事实说明,胡宗南的军队是可以打败的。
我们红一军团是8月23日离开毛儿盖开始进入草地的,28日到达班佑牧场,住在“牛屎房子”里。再走20多里,就出了草地到了农业区的巴西。因事先大家准备了干粮(炒青稞、豌豆和少量面粉),在宿营时找些野菜煮汤和干粮吃,勉强度过了这段日子。但掉队、牺牲的人不少。据后面的红三军团收容队统计,红一军团在草地掉队落伍和牺牲的共400多人。
我在7月8日向毛儿盖前进的路上,因吃炒豌豆已经牙痛了好几天,但面粉太少,不得不继续吃。8月27日,面粉吃完了,吃豌豆时,豌豆一下子陷入我的蛀牙牙根上,使我痛得流了泪,晚上一直睡不着。同志们知道后,就拿一些炒粉给我换炒豌豆和炒青稞。
9月1日,毛泽东、徐向前、陈昌浩致电张国焘,告以包座胜利消息,并建议左路军迅速出班佑,向右路军靠拢,指出:集中主力从武都、西固、岷州间打出去,必能取得伟大胜利。
3日,张国焘借口阿坝的嘎贡河水深不能徒涉(朱德亲自察看过,可以徒涉,但他无发电权利),拒绝向班佑前进,并说:粮食只能吃3天,“茫茫草地,前进不能,坐以待毙”。他一面再次提出与中央背道而驰的南下方针,一面强令已向班佑前进的先头部队回阿坝。
8日,张国焘私自电令右路军停止北进,准备南下。同时电令红四方面军驻马尔康的三十一军军长詹才芳:令军委纵队蔡树藩将所率人员转移到马尔康待命,如其不听,即将扣留。
9日,张国焘的阴谋终于暴露了。他不仅不执行党中央的方针,而且妄图以武力威胁中央和一方面军南下。他背着朱德、刘伯承和党中央,给徐向前、陈昌浩发密电。
1977年9月19日,《人民日报》发表了徐向前的文章《永远坚持党指挥枪的原则》,公开披露了此事。文中说:“张国焘对于中央的多次指示,充耳不闻,擅自命令左路军停止北上,并且发出密电,指使他的支持者,妄图裹胁党中央和一方面军全部南下,如果党中央不南下,就用‘武力解决。前敌指挥部参谋长叶剑英同志发现了这份危害党中央、毛主席的密电。在千钧一发之际,叶剑英同志立即把它送到毛主席手中。”
毛泽东拿着密电稿,立即偕同张闻天、博古、彭德怀从牙弄赶到巴西红三军驻地,同在那里休养的周恩来、王稼祥召开紧急会议(即巴西会议),决定采取断然措施,率红三军和军委纵队从巴西、牙弄地区迅速转移,脱离危险地区,北上到俄界和红一军会合。
叶剑英回去继续参加会议,将密电交陈昌浩。陈昌浩即令四方面军部队对中央、军委纵队和红三军加强警戒,监视行动。
叶剑英向徐向前、陈昌浩提出,部队南下要准备粮食,得到同意,又同军委纵队负责人李维汉、杨尚昆、萧向荣等密商,趁深夜以打粮食为名,把军委纵队带走,同党中央一道北上。叶剑英还偷偷从指挥部取出一份甘肃省十万分之一的地图,带到中央。
纠正张国焘的错误决定
1935年9月10日凌晨,党中央率领红三军团和军委纵队秘密脱离了危险地区,经阿西于11日到达俄界。
10日早晨,陈昌浩发现中央、军委纵队和三军团北上以后,立即召集部分干部进行煽动,说什么“中央红军投敌去了!”当即有人叫嚷要派兵追击,徐向前说:“哪有红军打红军的!”制止了他们的错误行动。
10日,中央在阿西发表了《为执行北上方针告同志书》,号召大家要根据党中央正确的战略方针,继续北进,大量消灭蒋介石、胡宗南的部队,创造川陕甘新苏区。指出:我们无论如何不应该再退回原路,再去翻雪山、过草地,到群众完全逃跑的少数民族地区去。
12日,中央在俄界召开了政治局会议,毛泽东作了《关于与四方面军领导者的争论及今后战略方针》的报告,会议通过了《关于张国焘同志的错误的决定》。《决定》指出:张国焘与中央大多数同志的争论,其实质是对政治形势和对敌我力量估计上的原则分歧。张国焘夸大了敌人力量,轻视自己的力量,丧失了在西北创造根据地的信心,主张向西南部的川康藏边退却。张国焘的机会主义倾向,于胜利地粉碎了敌人对通南巴苏区的进攻之后,自动放弃苏区时,已经开始形成。目前张国焘分裂红军,公开违背党中央的指令,将红四方面军带到不利于红军发展的川康边境,是他的机会主义的最后完成。《决定》还指出了张国焘的军阀主义倾向,不相信党的领导,不加强红军的政治工作。他在红军中保存打骂制度。此外他还以大汉族主义对待少数民族。《决定》号召四方面军全体忠于共产党的同志团结在党中央周围,同张国焘的右倾机会主义和军阀主义倾向作坚决的斗争,以巩固党与红军。
为教育和挽救张国焘,给予改正的机会,《关于张国焘同志的错误的决定》当时只发到中央委员,未向全党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