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子沛：大数据思维与教育变革

教育，是伴随人一生的命题。我接受了十几年的学校教育，现在也被女儿“教育”，因为她的问题我有时也答不出，不得不说“爸爸不知道”。因为女儿碰到问题会用谷歌、百度搜索答案，她知道的比我多。同样，教育也是国家强盛的关键。有了新教育，才会有新人。

大数据，正是改进教育的途径。教育行政大数据、学生学习行为数据是教育大数据“最重要的两件事”。大数据将让个人有机会接受更精细化、个性化、智能化、开放化、多元化的教育，让国家教育资源短缺的局面得到改变。

大数据使教育变得更加精细化。大数据是传统的小数据，加上今天的大记录。把你的行为全部记录下来，点击是一次记录，照片、PPT、音频等都是记录，数据之所以爆炸是源于数据的记录在爆炸。我儿子1岁时在美国上幼儿园。老师每为他换一次尿布就会在App上做记录，儿子睡觉时老师会拍一张他的照片上传至App，甚至儿子在学校与同学打架也会被记录。这些数据都会与家长共享，我只要登陆App就可以看到。

教育数据在哪里？它们沉睡于各个学校的教学平台、后勤系统、图书馆等各个系统。这些大量的小数据，需要经过联通成为大数据。数据经过联通、分析，价值得到彰显。如果能够将不同区域、学校的数据联通、共享，数据的作用将被更大释放。比尔·盖茨基金会在美国做了一个收集个人受教育数据的项目，把个人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的数据全部打通。这样，无论学生如何转学，他所接受教育的情况都将被清楚获取。

我们来看几个大数据使教育变得更加精细化的例子。2013年，美国肯塔基大学通过分析学生的成绩、出勤率、在线学习平台活跃度、图书馆使用记录等数据，快速确认哪些学生可能存在问题并开展专门辅导。类似的是，中国的电子科技大学通过数据挖掘发现了“最孤独”的学生，这些学生通常一个人出入食堂、图书馆，不参加社团活动。学校最后发现了八百多名“孤独”的学生并对他们进行了针对性的帮助。华东师范大学有一个女生，突然收到一条短信说：同学，你家里是不是有经济问题，存在生活困难？因为学校的消费记录显示她的午餐吃得很少很少。这个女生后来说她是在减肥。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但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数据的有用性。

大数据还能让人们对教师的了解更加精细。教师的教学可不可以评估？这个话题一直有争议。《纽约时报》向纽约市教育局申请把当地小学教师的教学、考试所有成绩的数据开放出来，但遭教育局和教师工会反对，理由是教师的绩效是无形的，不能因为某次学生成绩低就认为教得不好。但法院认为，这些数据属于公共数据，应该开放。这些数据开放出来之后就可以对一个教师进行评估。这样人们不仅对学生的了解更加精细，对教师的了解也会更加精细。最后，纽约共有18000名教师近5年的教学数据被开放。人们发现，有521位教师连续5年排在最后900名，696位教师连续五年都排在前900名。教师教得好不好、能不能被评估，数据已经说明问题。

大数据使教育变得更加个性化。阿里巴巴的手机淘宝，每个人打开看到的界面都是不一样的，阿里巴巴3.5亿用户，每个人看到的界面全部不一样。背后是数据，毫秒之间立刻完成计算，给你提供一个个性化的界面。世界上的商品千千万万，让你看到你最感兴趣的，最可能买的商品。我们教育领域也是一样，为什么？我们可以把数据记录下来，学习者用鼠标的每一次点击，停留时间的长短，提问的次数，参与讨论的多少，所有活动轨迹都可以被记录下来，不同人有不同的轨迹，我们针对这些不同的轨迹提供个性化的解决方案。

我认为我们会诞生一门新学科——学习行为分析学，本质就是越来越多的学习行为被记录下来，成为数据，然后可以去进行实证分析。传统的考试，老师把卷子收上来进行批改和分析，然后了解学生对知识点的掌握情况。但是今天呢，电子化了。一讲完我马上考试，全部在手机上、平板电脑上完成，一考完成绩马上分析出来，可以看到哪一个学生对哪一个知识点的掌握情况，而且数据分析还会告诉你学生回答每道题所花的时间，让你更清楚学生的掌握程度。所以推动这个学科的发展，我认为是教育领域接下来重要的事情。

大数据使教育变得更加智能化。大家都知道阿尔法围棋的事情，但是大家有可能不知道日本机器人“东robo君”。日本国立情报学研究所研发的这个人工智能机器人，已经连续三年参加日本全国大学入学考试，开始两年都考不上，2015年终于考上了，超过录取分数一分。该人工智能程序在数学和历史方面得分最高。中国也在开发高考机器人，科大迅飞希望他们的产品明年能参加高考。所以说智能化是我们另外一个巨大的浪潮。

大数据使教育变得更加开放化、多元化。今天的教育经历了徒弟从师傅那儿学一技之长的“学徒时代”，也正在处于规模化培养的“学校时代”，未来的教育将发生变革——进入“微学校时代”。我们利用信息技术能够很快地构建一个教育的情境，用大数据驱动去提供智能化的、个性化的教育解决方案。在“微学校”上，在线平台让教育实现开放化、多元化，有利于改变教育资源短缺的局面。

慕课对整个教育领域是一次颠覆。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于2012年4月联手创建的大规模开放在线课堂平台edX受到热捧。在线学习和在校学习的区别仅仅是所处空间不同，课程、作业、考试都一样。麻省理工学院的edX平台上的电子电路课程，有155000人注册，18000人完成了整个课程的学习，有7000人获得了认证。学生来自于194个国家，美国最多，印度第二，然后是英国，中国也有600多人。97%的学生母语是英语，16%是西班牙语。非母语学生还在社交平台上结成学习互助组。所有学生中，27%是高中生，37%有学士学位，28%有硕士学位。这意味着终身学习已经来到我们身边。

今天的在线教育平台，绝大部分是免费的，为什么大学这样做？我们来算一笔小账，很多人都希望得到认证，我把这个认证定义为“微学位”。一门硕士课程只有12门课，当你12门课认证都拿到了，相当于得到了一个微学位。如果一门课的认证是100块钱，修满硕士学位12门课，就意味着1200块钱，也就是说今天花1200块钱，你就可以在哈佛大学拿一个硕士学位。对哈佛大学来说，如果一门课收100块钱的认证费，一门课有10万人认证，一个学期开100门课程，一个学期创收多少？10亿美金，这就是在线教育的市场。未来在线教育的盈利模式，可能就是课程全部免费，然后通过认证来收费。

大数据、互联网，让随时随地的学习成为可能，也让老师教学的方式更为多样。早在五六年前，美国就出现了“网红老师”。在Udemy上，老师根据自己视频的点击率获得报酬，一名年收入最高的老师已经超过了20万美元。在中国，2016年3月济南一名老师在线授课每小时收入超过1.8万元。虽然教育管理者未必支持，但市场会给“网红老师”打分。

大数据、互联网为教育提供了一种跨越时空的学习情境，让更多的人获得更多的教育机会，对教育资源短缺的中国而言将大有裨益。

可以预见，教育行业正在重新洗牌，这也是人的一次解放。老师的权威性将慢慢地被消解，就像我的权威被女儿挑战一样，知识将成为更加市场化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