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蔡晓梅 图/本刊记者 向燕妮 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言子大王”“奇人安世敏”吴文:跨界当演员,梦想是影帝
文/本刊记者 蔡晓梅 图/本刊记者 向燕妮 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摆点(儿)龙门阵,说的是重庆,重庆是山城,山城就是重庆。
我们重庆人是山里人、江边客、性耿直、人刚烈,
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为真理甘洒热血,
重庆人麻辣烫吃得多,火锅吃得多,脾气比较暴躁,脾气比较干燥……”
初次见面,吴文身着休闲西装,酒红色的外套搭配白色衬衣,特别衬他的气质,有颜色、有味道、更有记忆。采访中,他口中说出的每一段言子儿,迅速且顺畅,经典又难忘,它能刺激你每一根神经,仿佛这依旧是从那个老式录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只是多了温度;仿佛我们仍在孩提时代,在父辈们的影响下,听着重庆言子儿,乐呵呵地跟着学;仿佛时光未老,一切依旧如初……
如今,吴文已近六旬,仍然在艺术的道路上坚持。他拿了中国曲艺最高奖项“牡丹奖”; 发行过29张个人专辑《重庆言子儿》磁带及光碟;出演过最为川渝两地熟悉的人物形象安世敏……他的下个目标是影帝,他没有搞笑,他是认真的。梦想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2016年10月15日,重庆市曲艺家协会副主席、九龙坡区戏剧曲艺家协会主席、著名评书表演艺术家、国家一级演员吴文凭借四川评书《巴国魂》斩获第九届中国曲艺牡丹奖表演奖,成为重庆曲艺界继徐勍、凌宗魁、刘靓靓、凌淋之后第五位牡丹奖获得者。
作为活跃在舞台上的曲艺演员,吴文不仅能演,还能写。获得中国曲艺最高奖项的作品《巴蜀魂》就是由吴文单独创作的,非常难得。
巴蜀大地的老百姓何时开始了解并认识吴文?还是得从重庆言子儿说起。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马季先生曾经问过吴文,什么是言子儿?
谈起何为言子儿,吴文侃侃而谈。
语言分得很细,比如方言、俚语、俏皮话、口头禅、歇后语……在此之前,言子儿并不能作为一种分支广为人知。
重庆,一座有着码头文化的城市,有坐茶馆的传统,大伙可以就着一杯茶,一人喝几口,还有“喝过路黄”,即喝完了剩下的茶,来的人可以继续喝,“这就是重庆人的性格,大大咧咧,不讲究。”吴文说。
加之,重庆人说话是后舌音,出门不是爬坡就是下坎,“其实很费力,由于这种特殊的地理位置、地貌,造成了重庆人就不喜欢转弯抹角,所以在语言上面,有方言、俚语、俏皮话、口头禅、歇后语等,重庆人用一个言子儿就可以概括了。”
众所周知,“忽悠”一词,南方人本不熟悉,但通过赵本山演绎的小品,树立的艺术形象,把东北的“忽悠”向全国普及了。而重庆言子儿“雄起”,被全国人民熟知,有着吴文的功劳,通过磁带,更多人知道了“雄起”。
成都人曾说“雄起”是成都人发明的,但吴文说:“成都人永远不可能发明出来,以前的蜀国和巴国,蜀人不好斗,文雅,谈天说地,巴人比较好斗一些。”
至于“雄起”如何出现的,吴文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上世纪80年代,孩童没有娱乐设施,家里有电视机的更是寥寥无几,为了打发时间,他们将家里的公鸡拿出来打架,俗称“斗鸡”。“公鸡有个特点,要输之时,脖子上的羽毛就会收缩,敢打的时候就会张开。因此,每个小孩都希望自己的鸡能够打赢,就呼喊‘雄起…雄起……’,希望羽毛能够竖立起来,雄起就是这个意思。”
后来,雄起发展为人与人之间打架决裂,不要怕对方,就会说:“你要雄起。”这是日常生活中雄起的应用,而广泛应用就是在足球上。
1997年,吴文发行了自己的磁带,通过一个又一个的言子儿,展开细说一个又一个的故事。而这些故事都发生在老百姓的身边,他们感觉可信,亲切;同时又是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贯穿于故事中,用言子儿的方式来讲述这种故事,所以老百姓很喜欢。“这就叫做言子儿艺术,不是只说言子儿就是艺术了。”吴文说。
大红后的吴文,粉丝猛增,走到哪里都有人欢呼,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后来的见惯不惊,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1997年深秋,已是傍晚时分,在解放碑办完事的吴文准备离去,三个粉丝认出了吴文,带着笑容,热情招呼他:“吴老师,你现在忙不忙?”吴文回答说:“怎么了?有事吗?”“我们今天一定要请你吃饭,你一定要去。”看着眼前的三位粉丝发自内心地喜欢着自己,恰好办完事的吴文接受了他们的邀请。
只是让吴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顿饭让他哭笑不得。“结果这三个人是做什么的呢?全部是做盗版磁带的。”这是鸿门宴?
正版磁带7块钱一盒,盗版磁带卖的是裸带,零售1-2元,比起正版来说,确实便宜很多。细聊之下,吴文得知这三位每天在家里用几台录音机不停歇地快速录制,每天早上用货车发往重庆各区县。“我在合川的镇上也见到过,用钢丝床,摆个录音机,床上堆满了磁带,磁带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封面连AB帖都没有,纯裸带。”吴文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故事说成了笑话。
这三位盗版商在吴文身上赚取了多少利益?起初,吴文也问过他们,“我说,你们说老实话,到底赚了多少,我也不可能来找你们,他们回我说最少嘛100万。我以为是三个人100多万,结果是每个人都赚了100万。”这好像真的成为了一个笑话。
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作为一个公民,吴文也自知有责任和义务维护国家的法律法规,所以,站在这一个角度上来讲,他觉得他们这样做违反了版权法,侵犯了音像出版社和著作权人的利益。
遗憾的是那个时候,吴文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和那么多的精力来干预指责,甚至于去追究。
仅仅站在演员的角度上讲,吴文有着自己的安慰方式:“这说明老百姓喜欢我的东西,否则卖不掉,从另外一个角度讲,他还推广了我。所以任何事情都有双面,仅仅从演员的角度,我还应该感谢他们。虽然他们赚到了钱,我没有分到利益,但是他们这样做了,实际上宣传了我,推广了我。”
1997年,重庆言子儿出现之后,以星星之火燎原之势火遍成渝两地,随之而来的演出机会逐渐增加。同年,吴文、李伯清、刘德一受邀到湖北宜昌演出,就是这一次演出奠定了吴文拍电视剧的决心。
刘德一因出演《傻儿司令》广为湖北老百姓所熟知,10分钟的小品,一上台呼声热烈、演出效果奇好。与之相反,吴文表演重庆言子儿30分钟,并且兼做现场主持人;李伯清表演四川评书40分钟,现场反响平平。
“我和李伯清在湖北宜昌的表演,观众不来气,行话叫不来菜,没有反应。”吴文显得有些失望。其实在成渝两地,三人的舞台效果都在伯仲之间,只是在此之前刘德一主演的《傻儿司令》恰好在宜昌播出,老百姓都认得他。
回来之后,吴文暗下决心,“从这件事之后,我就明白了影视的魅力和巨大影响。因此,97年演出之后,我就立志要拍电视剧。”但是,电视剧岂是想拍就能拍的?其中的辛酸吴文至今都记得。
1999年的夏天,一个露天小茶馆,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喝着最便宜的茶,每天都约见不同的投资商,吴文不停地给他们讲投资文化产业的理念,投资影视剧的理念。
吴文获得第九届中国曲艺牡丹奖表演奖
不出意料地,“所有的老板都婉言拒绝了我,那个时候投资是300万,有的直接开起了玩笑:‘300万我拿给你,你最后拿给我几盒磁带,我拿来干嘛?我不如拿来投一个酒楼,漂漂亮亮的。’”吴文知道,这是玩笑话,也不是玩笑话。
对于经济上的纠葛,吴文有着自己的理念,绝不首选关系最好的朋友,因为他内心很害怕被最有希望的人拒绝,“他一旦拒绝了我,将在我前行的道路中造成一种非常大的障碍,和我关系最好的人都要拒绝我,那么其他人呢?”
他是矛盾的,但对艺术又有着执着的追求,万般无奈下,吴文找到一个因言子儿结缘,相识几十年的好友张大哥道出了实情,没想到,他却给了吴文最大的支持。“300万可谓是一笔巨款,越是慷慨,我越是忐忑不安、提心吊胆,但是张大哥却鼓励着我,‘谁投资没有风险?亏了也没关系,但是我满足了你想从事这个行业的愿望。’这种深情厚谊没齿难忘。”如今追忆,吴文满是感谢。
幸运的是,电视剧《奇人安世敏》一炮走红,成渝两地,乃至西南地区,更多观众通过电视剧,听到了吴文的声音,也看到了人。
距离《奇人安世敏》的播出,已有十几年,此后吴文也陆陆续续拍过几部影视作品,但更多的精力还是在曲艺工作上,无论是创作、演出,亦或是传授技艺,吴文都尽心尽责。
2016年注定是吴文不平凡的一年,获得中国曲艺最高奖项对他来说成了一个句号,而新的起点即将开始。因为牡丹奖有一个规定,获得过牡丹奖的人,不能再参加牡丹奖评选。获奖后,吴文在社交软件中发布了一条信息,其中一个朋友回复到,“牡丹奖得了,接下来就是金鸡奖、百花奖……”或许这是一句玩笑话,但吴文却记在了心底,仿佛这位朋友说出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最想获得奥斯卡奖,当然这是梦想,人可以做梦也可以想,万一哪一天我拍的电影或者电视剧就得到了。”吴文真诚地说道,我能看出他内心的渴望。
我们常说跨界,吴文也准备好好跨一回界,何况本身都是属于文艺范畴。
在辽宁沈阳,吴文搭档鲍国安、陈龙拍摄了电视剧《矿山烽火》。播出后,一位沈阳的朋友打电话来对吴文说:“吴老师,你要是到我们沈阳来,我们老百姓看到你会打死你。”何出此言?原来吴文在剧中饰演的一个汉奸,人物刻画栩栩如生,相当成功。在另一部电影《茶盗》中,吴文搭档梁小龙共同出演,依旧饰演反面人物,偷茶叶的人。
现在吴文跨界演绎的角色,更多的是“汉奸”、“盗贼”……说来也奇怪,一个演惯喜剧的人跨界当坏人,并且很享受这种状态。
“春节后即将开机的40集电视剧《老码头》,男一号孙红雷、女一号陈数,我演一个反派;接下的另一部戏《地下英雄》,女一号马苏、男一号柳云龙,我演的还是反派。”吴文笑着说。我问:“吴老师,你要在反派的道路上一走到底?”吴文笑得更大声了,或许笑声代表着他的答案。
如今,吴文在中国电影电视的道路上,逐渐和一线的演员搭档演戏。他没有经纪人,大小事务全由自己一手操办。他能走多远,我们无从得知,但坚持艺术的心永远不变,得不得影帝又有何妨?吴文在喜爱他的观众心中,就是影帝。
吴文接受本刊记者蔡晓梅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