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亚平
张健
笔名樵人,研究馆员,西安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西安市图书馆学会副理事长。西安市有突出贡献专家,西安市文联委员,西安中国画院画家,灞桥美术家协会主席,图书馆馆长,西安市第六、七次文代会代表,西安市第十一、十二次党代会代表,陕西省第四次美代会代表,西安市文联优秀中青年签约画家。从事国画山水的创作,作品获国际提名美展8次,获国家、省市美展等级奖及入选多次,获邀赴韩国晋州、庆州,马来西亚、白俄罗斯等地举办展览和参加官方国际文化交流活动,在国内举办个展一次,应邀参加提名联展多次,部分作品被陕西省图书馆、西安图书馆等专业机构及国内外收藏家收藏。
和张健交往,有一些年月了。每次和他相见,我的脑中都会蹦出清人厉鄂致友人的一副对联:相见亦无事,不来忽忆君。的确,我们的往来,虽说已近二十年,但彼此之间却一直是淡淡的,如门前的流水,如山间的日月,如荒野的清风,自然而随意,没有任何负担。有时,一年半载,难得见上几面;有时却是一周数面。但无论如何,心中却是装着对方,我想,这大概就是朋友了。朋友如双月,彼此映照,但却各有自己的天地,若两尾鱼,相忘于江湖,自由游弋,自在生活,陶然忘机,虽淡却有真味存焉。
张健是灞桥人,那里有雄浑的白鹿原,有汤汤的灞水、浐水,有含烟的杨柳,南望还有终南山,长安八景中的三个都与灞桥有关,尤其以灞柳风雪最有名,是一个人杰地灵的所在,历史上出过好多著名的人物,当然也发生过许多故事,古人折柳送别就发生在那一带,还有邵平和东陵瓜的故事,晋人阮籍在他的《咏怀诗》中曾写道:“昔闻东陵瓜,近在青门(灞门)外。走轸距阡陌,子母相钩带。五色耀朝日,嘉宾四面会。膏火自煎熬,多财为祸害。布衣可终身,宠禄岂足赖。”由此可见,东陵瓜之大有名焉,亦可显见出灞桥历史之悠久。而生于斯长于斯工作于斯的张健,能不受其流风余韵的熏染,这大约也就是张健志不在仕,而在喜好绘事的原因了。
1990年冬天,我和张健初识时,他已经在研习绘画了。不过,他当时画的并不是国画而是西画的油画和水彩,我曾到他供职的单位去过一趟,观看了他那个年月的一些作品,印象最深的是他创作的一幅弹马头琴的老人,背景是苍凉的草原,人物面部皱纹纵横,双眼沉郁,一副饱经风雨的模样,极具写实性,给人心灵以极大的震撼。我当时在心里直纳闷,刚刚二十多岁的张健,心中怎会有那么多的沧桑呢?那时文化馆尚在灞桥镇,灞水从旁边流过,汤汤不舍昼夜。尽管那日天晚,又是冬季,我们还是到灞河岸边散了一会儿步。闲聊中,我从张健口中得知,作家陈忠实曾在该馆工作过。因为我那时正在练习写作,听到此,还不免羡慕了一回。多年后,在一次聚会中,我把此事告知陈忠实先生,他还深情地说,很怀念在灞桥文化馆工作的那段岁月呢。
人生如转蓬,忽忽便是多年。其间,我和张健一直不疏不密地走动着,隐隐地也知道他的一些事,譬如,他早已不作油画,改画国画山水了;经他主编的《灞桥书画》等地方文献资料书籍已有十多本了,在与画坛友人的交往中愈来愈多地听到他的名字,亦在美展上、文化类报刊上看到他的作品,作为朋友亦欣亦尉!在他悄无声息地登上画坛时,竟有“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般豁然之感。
听说他已是市级“有突出贡献专家”,在市区美协还担任着领导职务,作品曾入选全国美展,省市美展也屡屡获奖,他和一些志趣相投的人,时常诗酒雅集,采风交流,举办书画展,切磋画艺书艺,参加慈善捐赠、文化下乡等搞得还挺红火;还有,他和陕西知名书画家一同赴韩国、马来西亚、白俄罗斯等国举办展览,参加国际美术交流等。而他却是一贯的低调,一派谦谦君子,儒雅风骨之相,这常让我想起古人“大智者谦和,大善者宽容”的句子,虽然他从没自称智者和善者,但其做人做事与人为善却是朋友圈的共识!
他的国画,时不时地看到。我亦渐渐熟悉,其画多以他熟悉的白鹿原、终南山为题材,进行构思创作。画白鹿原则莽莽苍苍,有月夜下的,有雪后的,有春秋的,或五彩杂陈,或轻墨淡抹,或浓墨渲染,原壑间,似可感觉到风在流动,树林中,若可听到斑鸠的啼鸣。田、原、树、林、水,一景一物,均可坦露出他对家乡的挚爱,对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的敬畏,以及对在这方热土上生活的人们的深情。他曾创作过一幅画《古镇》,我以为他画的就是自己的村庄。这幅画基本用的是青灰色调,画面房屋鳞次栉比,青瓦粼粼,隐约间可见瓦松、猫儿草在瓦间摇曳,说他画的是月夜下的关中古镇也行,说他画的是雨后古镇也可,画面深邃,笔墨朗润,构图庄重肃穆,给人以无限遐思。据张健言,他家在白鹿原北,所居村庄历史悠长,至今村中还有明清民居。那么,他以古镇入画,则是极自然的事了。
张健的画还喜欢以终南山为题材,从他的笔名樵人亦可看出其喜山,这也不难想见。终南山是中国的名山,又是佛道隐逸胜地,“终南何有?有条有梅。”既然《诗经》都这么说,那么文人画士喜欢它就更不待言了。李白来过,王维还专门在此构筑过辋川别墅,山峰奇秀,林壑幽邃,瀑潭清冽,一朝登临,即就是不通绘事的人,不懂吟哦的人,也有画上两笔,吟上几句诗的冲动,何况是真画家作家呢。张健笔下的终南山厚重、肃穆,巍巍乎高也,荡荡乎大也,其画境界大,有历史感,观之让人震动。他的画之所以有这么大的魅力,我想,这和他的学养有关,和他有一颗纯净、虔诚的心灵有关,但唯独和绘画无关。
绘画绘的是心灵,是画家心灵的外现,主题、技法、形式、笔墨语言甚至内容,都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绘画的目的是画家通过画表现自己的思想,传达自己的真情,抒发自己的感动。这一点,张健做得很好,也很成功。
和很多画家一样,张健的山水也多为写意的一路。写意是一个似是而非的词,也是一个极具欺骗性的词,大画家用,一些粗劣的画家也用。前者用其简净,用其笔意,后者则因画技不逮,而用以欺世。绘画讲师承,讲传统,张健暇时,爱寻师访友,还爱翻阅一些古人的画册,想其定然能从中有所领悟吧。张健的画目前还在发轫期,其画风已渐趋有自己的性格,这就是雄浑、苍茫,平素、自然,我想,假以时日,其画将定有可观处。
子曰:“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张健生活简单,平日唯以绘画为乐。与之处如沐清风。其人清瘦,面黧黑,发葳蕤,喜便装,不嗜酒,好山川游,虽不及先贤颜回,但其清静自守,却有处士风。在目下的攘攘红尘里,能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实属有幸,亦让人快慰。
2009.9.9草 (本文作者为西安市评论家协会副主席,西安晚报文艺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