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婧
妈妈总是絮叨,要把乡下的外婆接到小城里,说乡下的日子太清苦,没有儿孙陪伴,也没什么乐趣。
我用手支着头,暗暗地想,外婆不愿迁居必然有其原因,兴许乡下的日子更有趣呢。
当我再次思考这个问题时,已经坐在了前往外婆家的车上。
到了外婆家门口,我轻轻唤一声:“外婆。”“孩儿来了!”外婆浓厚的乡音带着喜悦。
很快,外婆就站在了我的面前,遮阳的帽子依然是那一顶,海风吹得她宽松简朴的衣服肆意飞扬,显出瘦而硬朗的身躯。然而,海风也在她黝黑的脸上刻下了岁月的痕迹。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外婆的生活必然是清苦的了。外婆不知我的感受,步伐稳健,乐呵呵地接过了我手中的行李。
她喜笑颜开地把我领上楼。我看见餐桌上有一盘腌笋和一碟鱼干——当地最常见的食物,正想说些什么,她恰好亮开了嗓子:“孩儿啊,想吃什么?外婆给你做。”“不了,我不饿。”我有点慌乱。“那哪儿能呢?”她一边嗔怪着,一边在厨房里忙开了。
我捧着她塞给我的一大堆零食,一言不发,悄悄走近了面朝大海的阳台。阳光炙烤着苦作的渔夫,淋漓的汗使他们的脊背看起来像光溜溜的红鳝。转身,穿过长廊,来到面朝后山的阳台,这里宁静怡人,一片竹林中鸟啼婉转,自有一番清幽的情趣。
不一会儿,外婆就忙完了。让我惊讶的是,时蔬野味堆满了餐桌。那为什么外婆吃得那般简单甚至寒酸呢?带着些许疑惑,我仍是眉开眼笑地坐下。而外婆就在一边剥着清晨掘出的笋,洗着刚刚摘下的桃。
饱食之后,她递给我一盘水灵灵的桃子,说:“孩儿,上楼去看电视,我要去看你外公哩。”外婆家新建的屋子里,装修与小城中的人家一般无二,外婆却还是愿意住在后山的老屋里,外公也是一样。我放下盘子,紧赶几步走到阳台上,在阳台上能看到山中小径上外婆快步走着的身影。此刻,山头斜照相迎,她的背影恍若一位轻灵的少女,她的腰板儿似竹一般挺得笔直。
我忽然间就明白了。外婆选择住在老屋,衣着简朴,看似清苦,实则恰似闲云野鹤,别有一番苦趣啊。山珍海味与高速传播信息的电子产品,终究抵不过她清晨挖出的露水盈盈的竹笋,抵不过她老屋中千丝万缕的金色阳光,抵不过山中竹的味道与海水的味道相交融的鲜活的空气。
人生有味是清欢。我与妈妈看到的只是炎炎烈日炙烤海滨的清苦,又如何能看见竹影幽幽的山中欢趣呢?外婆的心中,必然是不苦的。
(指导老师 林志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