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丛夫 辟路

2016-12-29 19:37李天波
人物 2016年12期
关键词:卡丁车赛车手车手

李天波

作为中国最早走出国门的职业赛车手,他凭一人之力填补了中国赛车领域在国际赛事上的诸多空白。

一条独特的路

与赛车运动所标榜的极限速度、激情等印象不同,从业20年的程丛夫先生以沉默出场,等待《人物》拍摄的间隙,一个人杵在角落玩手机,尽可能远离人群。“我喜欢安静”,他说,他排斥将疯狂、随性与赛车手性格相连。

每一次超车、拐弯、观众们呐喊狂欢的背后,他都要事先对各类数据进行精准分析,力求将赛车掌控在“最合理的速度”—既达到最快速度,又保证在安全领域,“你必须非常理性”,程丛夫眉毛挑起,语气不容置疑。

拍摄时,他身穿奥迪专业的比赛服—一种必须在820-840摄氏度高温下坚持12秒钟不得变形和焚毁的服装,“可以防火20秒”,他说。

服装在某种层面上说明了这项运动的危险性,尽管他拒绝过多回忆过往事故的细枝末节。他曾两次参加勒芒24小时耐力赛,2008年拿下LMP2组第三名,收获职业生涯的最高殊荣。这项比赛因其赛道艰险,与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F1、WRC世界汽车拉力锦标赛并称最为艰苦的三大汽车赛事。

2013年,程丛夫在这条赛道上完成了职业生涯“最辛苦的一场比赛”,在他开跑前半小时,34岁的丹麦车手艾伦·西蒙森因速度过快弯道翻车,不幸身亡。他一时有些“麻木”,发车前,自我祷告了一番。当天天气不稳定,赛道一会干一会湿,凌晨两三点的时候,车外能见度极低,在时速超过两百公里的车里,每次路过事故弯道时,他心里都有些不舒服,反复提醒自己要打起精神—不要失误。那种压力,他曾对媒体感叹—常人无法想象,也无法形容。

《汽车之友》副总编黎明京认识程丛夫十多年,他感觉程丛夫在比赛中技术趋于稳定,尤其在勒芒24小时、纽伯格林24小时等耐力赛中成绩更佳,“他是稳定型车手,技术很好,但是激进性差一点。”这种稳定也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他的成绩,黎明京以F1冠军舒马赫、汉密尔顿为例论证,“如果不是这样个性很突出的车手,也不可能在这么高的竞争中突出重围。”

程丛夫承认,与擅于压迫对手、喜欢极速超车的汉密尔顿(他曾经的队友、F1冠军)相比,自己相对攻击性弱一些,“只有明确机会的情况下我才会去冒险”。但他否认赛车风格对成绩的限制,“汉密尔顿随着年龄的变化,已经不像五六年前的驾驶风格了,我认为更加理智的这种选择帮助他拿了三届的世界冠军,你不能说他驾驶(技术)方面退步。”

聊起这些,他语气坚定,对于目前取得的成绩,他直言在有限的条件里,已经尽了全力,并无任何遗憾,跟风格更无关系。从业20年,他交出了一份非常漂亮的成绩单—“中国第一赛车手”、“勒芒24小时耐力赛中国第一人”、“中国第一位加盟欧洲方程式车队的人”、“中国赛车历史上第一位参加德国房车赛的车手”。

程丛夫把这些头衔看作是必然,在多年的比赛生涯中,他自认几乎是唯一的中国面孔—“我就是中国未来车手的参照物,任何一个项目不都得有一个先驱者嘛,过去的十几年当中,我每迈的个人生涯的第一步,也是中国赛车历史性的第一步”。

程丛夫成长的那个年代,中国的赛车手们大多还处于“胡乱入行”的阶段,1985年开始的港京拉力赛吸引了少数80后的狂热追捧,以韩寒为代表的拉力赛迷们,普遍认为如果想参与赛车,就必须做拉力车手。黎明京记得,当时宝马在亚洲推广宝马方程式赛车,宝马花钱请韩寒参赛,韩寒以自己喜欢拉力赛回绝,参加了几年拉力赛后,韩寒才意识到赛车基础始于卡丁车,又转回头去跑卡丁车。

而在同时间段走出来的程丛夫,则走出了一条“教科书”般标准的成长路径。12岁开始学习卡丁车,次年拿到全国青年组卡丁车比赛冠军;16岁走出国门,加入欧洲专业车队学习方程式赛车;19岁,程丛夫在3公里赛道上以每圈平均1分09秒的成绩完成测试,被欧洲老牌F1车队迈凯轮签约,加入车手培养计划,成为中国第一个签约F1车队的赛车手,一时风光无二,被媒体评为离F1最近的中国人。

在汽车工业发展滞缓、几乎没有赛车文化的中国,程丛夫的出现给中国那些真正想成为职业赛车手的年轻人提供了一种可能性。“他是一个榜样,至少目前在中国还没有第二个人像程丛夫离F1那么近。”黎明京说,“中国没有这个土壤,可以说他走了一条比较成功的路,一条独特的路,你必须出去。”

一个奇迹

32岁依然能在赛道上,作为职业车手代表奥迪出战各项比赛,程丛夫对自己的现状非常满意。回想过往经历,作为一名中国本土车手,在没有任何赛车手培训体系情况下,靠着投石问路走到今天,程丛夫觉得自己成就了“一个小的奇迹”。他剑眉浓密,身材魁梧,身穿黑色T恤,蓝色牛仔裤,回答问题喜欢阐述观点多过故事。

程丛夫出生在北京一个商人家庭,家境殷实,父母开明,对他的培养完全遵从个人兴趣。1995年,顺义区开了第一家卡丁车俱乐部, 父亲带着他去玩。在赛车道上,程丛夫一下被卡丁车巨大的声浪吸引,他跨上车,一圈接着一圈,又快又稳。父亲回忆,怎么喊都喊不停,看着“兴奋得不行”。

程父觉着儿子在这方面有些天赋。他曾带着六七岁的儿子去游乐场,儿子嚷嚷着要玩过山车、摩托艇,按照规定,这些极速穿梭类的项目,年龄太小不能玩,程父还特意和游乐园签订了一份保证书,没想到车体倒悬行驶的时候,儿子嘻嘻哈哈,跟人打招呼,看这看那,丝毫没有畏惧。想起这些,程父决定让儿子学习试试,此后的每个周末,他都陪着儿子到赛车场练车。

程丛夫的整个青春都在训练中度过,周一到周五放学回家,换个包去体校练习游泳,周末练习赛车。1996年,12岁的程丛夫在俱乐部举办的卡丁车比赛中获得第一名,职业之路由此展开。

在学校,他经常作为优秀特长生上台演讲,身份标签是赛车手,同学们普遍觉得他很神秘。有一次,发小张钰看程丛夫穿了一双白色的Nike鞋,随口问在哪儿买的,程丛夫说去外地参加卡丁车比赛的时候买的。张钰一头雾水,以为卡丁车是自行车,心想骑自行车还跑那么远的地方骑,直到后来程丛夫带着一本汽车杂志到学校,张钰和其他同学才知道卡丁车是没有车顶的,跟F1差不多。

“零,就是零。”程丛夫回忆,当时卡丁车在国内刚刚起步,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学习路径,北京找不到一位专业的教练,自己的训练完全依托父亲,也不知道该怎么学,基本“凭感觉”—怎么快怎么来。在拿下国内青少年卡丁车锦标赛冠军后,程父开始送儿子出国参赛。程父记得,儿子到日本参加完锦标赛回来,情绪低落,说自己“狗屁都不是”。

那次日本比赛,程丛夫第一次意识到国内外在赛车水平上的差距,他和父亲商量,要不要出国学习。程父是“穷养儿富养女”教育观的坚决抵制者,他认定有什么就要给儿子尽可能提供什么,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1997年开始,他先后为儿子聘请了几位国外顶级教练,年投入上百万。在儿子学习完卡丁车后,程父送儿子去英国学习方程式赛车。

刚去的那两年,程丛夫待在约克—英国北部的一个小城市,华人极少。新加入的车队里一共有4个车手,程丛夫是最差的那个,跑得慢,对赛车的理解不到位,心态也不是很成熟。车队配有专业的车驾工程师、轮胎工程师、电脑分析师等等,每次跑完对方问他车有无问题,他都会说还行,团队根据数据一分析,还是车的问题,对方经常提醒他有问题一定要直接说出来。程丛夫曾在一次采访中坦言,自己当时还不能意识到车的问题,跑慢0.1秒,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可能哪儿操作的不好,也不会分析数据,对车的整体把控力很低。

张钰能理解程丛夫的那种压力。当时他在澳洲留学,经常跟程丛夫电话联系,同为留学生,自己看看周围的学长学姐,一对比就知道自己三年五年后能做什么,有一个方向,而程丛夫不一样—“他是一个职业,他没有可参考的,只有他一个人,人家很发达的地方,就是做赛车很多年的地方,他跟人家去竞争,去抢这个蛋糕,真的压力很大,他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哪儿。”

应对这种毫无参照对象、只有强大对手的高压,程丛夫的方式是“简单一点,不要想太多”。放下“愤怒的或失望的”情绪,专注于问题的解决,“你知道问题在哪儿就不怕,怕就怕在你比人家差,比人家慢,但你都不知道差在哪儿,作为运动员来讲是最恐怖的。”

初到英国约克的那两年,每天他就跟机器人似的,“疯狂地”进行体能训练,学习好多专业的赛车英语词汇,一有机会,就向团队的工程师们请教。这种做的比想的多的实干逻辑很大程度上助他重塑了自信,“你只要发现你的问题在哪儿你就可以解决,一定的。”两年后,4个人中,程丛夫的成绩从第四提升至第一。

对国际高标准赛事的积极追逐给了他快速的成长空间,这样的磨砺,更让他深信对手的强大“能够帮助你同样的强大”,就像林丹的伟大需要李宗伟的相衬一样。这些年,他前后参与的勒芒24小时、纽博格林24小时、DTM德国房车大师赛等,都是国际最高标准的赛事,他“看不上”国内一些比赛,比如CTCC(中国房车锦标赛),这项赛事曾一度拒绝国外选手参加。“你只有引进更高水平的国外选手进来,你才能够发现你的一个不足嘛”,程丛夫两手打开,语气无奈,“我就觉得是非常愚昧的一个行为。”

程丛夫是典型的狮子座,自信、坚韧、目标明确,喜欢挑战。与那些喜欢在媒体前细致讲述自己过往艰难的成功者不同,程丛夫拒绝给自己的经历抹上过多戏剧化色彩。异国他乡的孤独感,强大对手的压力,在他的表述里都是一种“很好的人生经验积累”,成就了他现在的一切,“很多的事是天时地利人和、机缘巧合综合在一起,才能够成就一个伟大的运动员。”

回顾自己的职业经历,程丛夫形容就像“上了高速公路”,拿了卡没有回头路,只能一路快速狂奔,“在那个环境下,如果我不努力,给自己还有后路的话,我相信达到不了现在的高度。”

我们就是太超前了

2005年,程丛夫经历了职业生涯最煎熬的一段时间。受欧洲禁烟影响,主要依靠烟草公司资助的迈凯伦车队面临财政窘境,车队老板朗恩·丹尼斯通过新华社喊话,需要中国企业和迈凯轮车队共同承担培养程丛夫的资金,响应者寥寥。

“对程丛夫来说如同一切又回到了旧社会”,程父回忆,当时程丛夫在欧洲方程式比赛中几次拿到分站冠军,只要有钱,就有机会成为F1车手。

面对一年四五千万的资助费用,程父没法向朋友们开口,他调侃,让儿子学赛车就是一个“大火坑”,每年都在为筹钱犯难。很多次,看着儿子在领奖台上开香槟,拿奖杯,程父心情复杂,“奖杯背后,我几十万、几百万又没了。”这些年,他已经算不清到底投入过多少钱,程丛夫曾在媒体采访中透露高达一个亿。“我的赞助商只有我爸。”十多年前的一次采访中,程丛夫有些无奈地调侃。

黎明京曾在澳门看过程丛夫的一场F1路演,认定当时他已经完全有能力驾驭F1,错过迈凯轮是因为“他所处的时代不行”。他解释,全世界只有24个F1车手,只有15%的顶尖车手可以获得车队的全额资助,剩下85%车手都属于付费车手—要么自己家有钱,要么有品牌赞助商的资助。黎明京回忆,当时国内的赛车运动刚开始起步,受制于落后的汽车工业,几乎没有什么赛车文化,那几年举办的F1大赛上,摄像头从来不拍观众席,因为“多半空着”。品牌商更不认可赛车,中国汽联副主席郁知非曾跟媒体透露,2002年他在为A1中国队进行招商时,曾遇到中国企业以报价的一折还价的尴尬。

程父有时候会有点伤感,迈凯轮签约儿子的时候,所有媒体都在报道说—中国有望出第一个F1车手,他反复被媒体问及如何培养车手冠军,全世界吵得热热闹闹,等到需要钱的时候,没人说话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失去这次机会。

程丛夫明白父亲的苦衷,电话里,他没有任何抱怨,安慰父亲再看看其他机会。程父隐隐约约也能体会到儿子的不甘心,同期成绩相当的车手塞尔吉奥·佩雷斯,受到墨西哥电信巨头赞助后,迅速成长为墨西哥第一位F1车手。有时候,儿子无意间会在某场比赛后抱怨两句,如果能有一个更好的机械师调一下,自己真的能赢。他劝慰儿子,横向别比,纵向别比,做好自己就行。

那是程丛夫最迷茫的一年,错过迈凯轮很大程度上意味着放弃F1,而他的赛车生涯从一开始就指向F1,他一时没了方向。张钰感觉,程丛夫那一年“应该挺痛苦的”—别的赛车手有赞助商,赛车这条路走不通也可以选择其他的,程丛夫不一样,他带着父母所有的心血到欧洲去学习赛车,他的目标是依靠赛车在国外立足、生存。

程丛夫很少向家人、朋友表露自己的失意,采访中这段经历也被轻描淡写地带过。不管是父亲,还是张钰,都跟《人物》记者强调—程丛夫是一个承受力极强的人,情绪不轻易示人。一个有力的故事是,12岁的时候,程丛夫开卡丁车翻车,当场摔断锁骨,断开的骨头突兀地支愣起来,父亲带着他去医院,旁边一位三十多岁接锁骨的病人哇哇大叫,程丛夫疼得“额头不停出汗”,咬着牙做完手术,一声没吭。

张钰觉得,某种意义上,错失迈凯轮,给程丛夫重新思考赛车对自己意义的机会。那个事过了几个月,程丛夫打电话告诉张钰,说有一天自己突然跳出来去看待这个事,觉得这个事其实挺小的,自己的兴趣是开车,开不了F1,还可以开其他的,“他是真的想通了,真的爱这个,那换一个方向,还是这条路。”

这几年,父亲也慢慢释然了,“可能我们就是太超前了,不可能有特别好的结果。”他想起早年去看儿子比赛,全场没有一个中国人,得奖以后经常有人跑过来问儿子—“你是日本人吗?”刚开始被这么误会的时候,程丛夫还觉得有股子气,好像别人看不起中国人,现在他慢慢理解了,归根结底,还是中国车手走出去的太少、没出成绩。

他也不再纠结于作为“开辟者”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如果我是生在英国,以我的努力,天赋,有没有可能应该做得更好,我认为肯定会的,但是说这个‘如果,在赛车或者在竞技体育里,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还是比较现实一点,我做了什么,最终得到了什么。”

2011年起,程丛夫的职业生涯开始进入顺风期,有了稳定的汽车品牌赞助,他不再靠父母接济,开始赚钱,完成了真正的独立。

赛车手所参加的比赛都由赞助品牌决定。3年前,程丛夫与奥迪签约,奥迪考虑到汽车安全性和稳定性第一的需要,放弃了单纯追逐速度的F1比赛。老早就放弃了对F1的执念的程丛夫也不觉得可惜,成不了F1车手并不影响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车手。现在,他每年代表奥迪参加十几场的国际重大赛事,能在32岁保持这样的一个竞技状态,他很知足。作为中国第一个走出去的赛车手,他觉得这一切是“最好的一个回报”。

接受下一发子弹的准备

接受《人物》采访前两天,程丛夫刚刚结束自己2016年的收官战—GT世界杯比赛。他对自己的状态略为不满,排位赛第二季时段,受制于狭窄的山间赛道,他被一辆慢车死死卡在后面,最终以第10名的成绩收尾。

他说话不紧不慢,语态间暗含些许遗憾。过去一年,他参与的9场比赛中,4次遇到意外,奥迪R8 LMS杯上海站中他在拼抢赛道时车辆失控撞到围栏、纽博格林24小时耐力赛上遭遇暴雨……

20年的职业生涯练就了平常心,对待输赢,他不再那么较劲。“竞技体育一定是有状态的,即使我发挥得非常好,有可能有对手比我发挥得还好,这个也是非常正常的,就能更加理智地去对待成绩了。”

新浪汽车车致资深编辑张小娥持续关注程丛夫十多年,她发觉程丛夫对于比赛,越来越懂得“如何跟自己相处”。早年接受媒体采访,程丛夫经常强调说—我去比赛,我就要去赢,就要得冠军,要么我就不去,这几年,很少再提及这些话语。

2013年底澳门一场比赛上,程丛夫因机械故障撞车,事后接受媒体群访,表情松弛、语气轻松地跟媒体感叹,大概意思是—这一站跑完了,我全年也都完了,可以好好地去休假、去健身。张小娥觉得有些惊讶,毕竟那是程丛夫当年的收官战,赛车手基本都希望自己能有个圆满的结束,没想到他还“挺开心”,“可以说他慢慢放下了比赛的心态,开始懂得享受呢。”

程丛夫将这种变化主要归因于家庭—稳定以及一种出于年龄的责任感。太太对赛车兴趣几乎为0,却能从局外人角度给他一些好的建议,让他认清自己的位置。太太性格低调理性,对待输赢没有太多情绪起伏,中肯的建议也往往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甚至有些时候,来自于太太的支持是“在我可能发光的时候,她往往会选择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待着”。

两人在奥地利有一套公寓,杵在半山腰上。在家的时候,两人也不怎么说话,太太忙自己的事,程丛夫就一个人安静地呆着,思考或者放空。饭后,带着狗出门散个步。他喜欢这种日子,平静安稳,有足够的闲余审视自己,“一个人待的时候,第一,能够对自己身体和心态有很大的帮助;第二,在有些对自己的审核或者判断方面,是更加理性的或者更加准确的。”

没有比赛的时候,他的生活圈基本围着这个公寓,生活极为自律,几乎没什么社交,不抽烟不喝酒,也不爱打游戏。每天做两个小时以上的体能训练。夏天,绕着山骑行、攀岩或者登山,冬天滑雪、越野、射击。他的自律让张钰震惊,有一年两人同回北京,住一间酒店,多年没见,张钰觉得怎么也得好好聊聊,兴头正酣,一到11点,程丛夫立马嚷着要睡觉,跟他说,你把话先憋着,别忘了,明天跟我说。

这几年,程丛夫花了更多心思在心理素质的历练上,他觉着技术到了一定阶段,真正左右比赛结果的是临场发挥,而心理素质是决定临场发挥的关键。十多年前的一场国际比赛,在排位赛上,他因为过度紧张,发车失误。他至今觉得,那是“挺不小的一个挫折”,从个人速度来讲,他本有机会拿到在欧洲第一个分站的冠军。此后,心理素质的提升成了他一直寻求改变的方向。

在教练的指导下,七八年前,他开始学习10米气步枪,慢慢迷上了这项需要绝对专注的运动。一颗子弹打出去,打得好,继续,打得不好,也得继续,程丛夫发现,这项运动对于锻炼自己心理控制有极大的帮助,“无论结果好与坏,如果这一发子弹打得不理想,那么需要自己的心理马上有一个调整,就要(做好)接受下一个子弹的准备。”

比赛和训练之外,为扶持年轻赛车手,近两年他创立了JCS车队和职业卡丁车队。但凡遇到家里有条件的车手,他都催着对方早点出国。他希望这些年轻人,在欧洲通过专业训练后,能有机会登顶F1冠军,“中国不需要第二个程丛夫,不需要再去找路铺路,但是中国需要一个汉密尔顿,中国如果有一个汉密尔顿拿了世界F1冠军,我相信会对中国赛车运动有一个绝对质的改变。”

近几年,他回家越来越多。有时候,回国看到自己当年的中小学同学,每天朝九晚五地上班,抽一个小时出来健身都难。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在人生节点上,做出正确的选择,最后将兴趣变成职业,“我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代表着奥迪这么好的一个品牌,来参加各个大型的比赛,有着非常好的待遇,驾驶着很多男孩梦想着想开的车,我觉得我应该特别地去享受这个过程。”

(实习生吴睿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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