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文学中作为失落者的煤矿工人形象

2016-12-23 16:34苗苗
青年文学家 2016年32期

苗苗

摘 要:八十年代的煤矿工人形象主要出现在改革文学当中,作为社会变革的失落者的煤矿工人形象却较少有人书写,而这一形象的背后却是转折时代所特有的工人的复杂情感体验。

关键词:社会变革;失落者;煤矿工人形象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32-0-01

“十七年”,是煤矿工人最难以忘怀的时代,政治上,他们成为我国的领导阶级;经济上,他们的生活得到了改善;文学里,他们被作家演绎成各类英雄,他们在新政权的领导下,洋溢着生产的热情,干劲十足地进行生产,同时也因为自己的政治地位而得到精神上的空前满足。然而,这样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了。改革年代,“改革”和“发展”成为时代主题,社会不再热衷于树立劳模,不再是同工同酬,开始按劳分配,追求效益,很多矿工难免在进入新时期后有很多的失落,因为时代的变化而失落,因为个人的得失而失落,因为想象与现实的差距而失落,等等,煤矿工人的失落应该有很多,也应该是复杂的。但是在改革年代,“改革”是主题,作家们都忙于去塑造改革者形象,对工人的失落感关注较少,因此,在这一时期反映煤矿生活的作品中,作为失落者的煤矿工人形象很少,但是仔细品读作品,还是能在字里行间发现作为变革中的失落者的煤矿工人的身影。

孙友田的煤矿诗歌中塑造了失落的老工人形象。工人作为“主人翁”的时代过去了,“师傅的手、班长的眼、老工人的智慧,小徒工的勇敢,还有,煤机的力,大伙时汗”[1],都已经成了过去的回忆,那些在“十七年”成长和奋斗过的老工人在改革时代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这是个要求技术革新和效率的时代,只会出力气的老工人已经不再是时代的佼佼者,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他们难免会感到失落。孙友田的《矿工与海》写的是在煤层里工作了几十年的一个老工人,身体被累垮了,来到海边的矿工疗养院进行疗养,然而,住在海边的矿工依然回想着当年工作时的一切:

“看到了白帆,

他想到他的徒弟,

那真是一条,

浪里飞动的船。

听到了螺号,

他想到了他的汽笛,

那真是一声,

又甜又脆的唤!

海风来找他谈心了,

它想听一听,

地球深处那亮闪闪的,

煤的语言。”[2]

这就是从“十七年”走来的老矿工,他看到什么都能联想起过去的岁月,想起过去的岁月,他就激动得像燃烧的火焰,然而,这样的时代已经过去,他只能呆呆的地坐在海边,在失落中回忆,又在回忆中失落。

孙友田的另一首诗歌《矿工与花》,也表达了老煤矿工人的失落之感。这位老工人,年纪大了,退休了,不当矿工的他当了公园的花匠,但他时时刻刻都没有忘记矿山,他将对矿山的爱转化为对花房的爱,他把暖房里的花当成自己的徒弟精心培养,将暖房比喻为煤井,将走廊比喻为巷道,他的这种对现在的过分激情正体现出了他对往日生活消逝的深深失落,这种失落比坐在海边回忆的矿工的失落更为深刻、痛心,这种失落已经融化在了他自己的生命里,这种失落表达的唯一途径就是让过去和现在融合在一起。

蒋法武的短篇小说《窑神》中塑造的退休老矿工郭庙生的失落是另一种失落。郭庙生对过去的生活有着深深的怀恋,在乌龙河煤矿解放前夕,郭庙生和现在的王矿长等人,为了击退溃逃前准备炸毁矿山的国民党反动派,在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下,在今天停放综采的空场上,和反动派展开了激烈的肉搏,结果,保全了矿井和当时的先进设备——综采,十几位矿工兄弟却倒在了血泊当中。然而,人们并没有珍惜他们浴血奋战保住的综采:

“三十多年过去,活着的人居然把人民用血汗换来的宝贵财富,放在英雄们当年洒血的地方,任凭风吹雨淋,泡在泥水里沤烂!这不是败家子吗?这怎能对得起用血肉保卫人民矿山的老伙计呢?……郭庙生感到一阵揪心的痛。”[3]

郭庙生的荣光时代在解放期间,他保住了矿井和综采,但是他的战斗成果却没有得到人们的重视,他不免对过去的岁月感到失落和失望,这里虽然没有明确指出,但是我们可以推测出,之所以郭庙生们费力保留下来的综采会被沤烂在水里,很可能是文革十年动乱造成的,因此,郭庙生的失落就显得较为复杂,一方面有对过去战争岁月的追忆,一方面有对十年文革的指责和愤怒,还有对美好未来的深深期许。

还有一些人物,作者虽然没有明确写他们的失落感,但我们能感受到这些人物身上的失落之情。比如说,焦祖尧《跋涉者》中的吴冲,他曾经是飞狐岭煤矿综采队队长,矿党委委员,矿、局、市、省的劳动模范,当年上过天安门观礼,矿领导也让他三分。但是,他这个劳模是创高产、放卫星的时代塑造出来的,他在工作中,打乱了正规循环作业,乱采乱掘,吃肥丢瘦;工作面质量很差,柱子数量不够,支得也不规格;巷道里棚子架得七扭八歪;到处煤尘飞扬,又脏又乱。因此,在改革时期,作为改革者的杨昭远撤了吴冲的职。小说里虽然没有写吴冲的失落感,可想而知这种被特殊时代塑造出来的时代假英雄也一定会十分失落的,他们没有了昔日的荣光,难免会在人生的变故当中因个人荣辱得失而心生不平。

无论是《矿工与海》《矿工与花》中的矿工,还是郭庙生,还是吴冲,他们都因为一个时代的过去而失落,这种失落绝不是一个人的失落,而是一群人的失落,而这种失落又是必然的。我们遗憾的是,八十年代,书写矿区生活的作家却很少有人关注到矿工的失落之情,并把它们呈现得深刻。

参考文献:

[1]孙友田:《喜讯——给矿山业余通讯员》《矿山诗情(二首)》,《诗刊》,1982年第3期,第47页。

[2]孙友田:《矿工与海》,《 矿工与海(外一首)》,《诗刊》,1983年第5期,第8页。

[3]蒋法武:《窑神》,《清明》,1982年第2期,第22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