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树
北京时间2016年8月21日11时01分,随着队长惠若琪最后一记扣杀,中国女排时隔12年后重登奥运之巅。此刻,在惠若琪南京的家中,她的母亲许雪媛也从电视机旁冲进卧室,热泪盈眶地冲着丈夫惠飞高喊:“我们的女儿赢了!”
惠飞泪流满面,这才冲回电视机前。身为父亲,女儿正在奥运会决赛赛场上拼杀,按说,惠飞应该眼睛眨也不眨地守在电视机旁,他为什么躲进卧室?是什么让这位父亲如此“胆战心惊”?
心动过速击倒女排小将
2013年,郎平接任国家队教练,年仅22岁的惠若琪当选为队长,身披12号战衣。对这个门生,郎平寄予厚望。
在郎平的调教下,惠若琪带队愈战愈勇,2015年5月,在亚洲女排锦标赛上,时隔4年重新夺冠。
就在惠若琪带领众志成城的中国队为里约奥运备战时,2015年8月,她突然出现了头晕、胸闷、心跳加快、呼吸困难等症状,一运动起来情况更严重。经过各大医院专家诊断,她竟患上了特发性心动过速心脏病。
得知这一消息,惠若琪懵了,郎平也懵了。她们太懂得心动过速对一个运动员来说意味着什么。惠若琪在郎平面前放声大哭,发誓死也不会离开排球。
人命关天,郎平不敢大意,第一时间通知了惠飞和许雪媛。夫妇俩放下工作,第一时间赶到女儿所在的宁波北仓排球集训中心。得知女儿的心声,夫妇俩既理解又心疼。最终,排管中心领导作出决定:坚决不让惠若琪参加世界杯比赛,生命至上,马上去北京接受治疗。8月底,惠若琪在北京接受了心动矫正手术。
2016年2月,惠若琪重新回到国家队,再度备战奥运会。然而,只训练了两个星期,头晕胸闷的感觉又来了。专家给惠若琪进行了会诊,表情凝重地告诉惠飞夫妇,心动矫正手术的成功率在95%以上,复发率只有5%,惠若琪不幸正在那5%之列。按照目前的状况,如果她放弃竞技体育,可以不用做治疗,通过休养就能过正常生活。如果她继续打排球,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这个晴天霹雳让所有人震惊了,惠若琪彻底坐不住了,她已25岁,如果里约缺席,下一届奥运会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参加了。这比生命还重要的缺席,让她痛不欲生,她坚持要随队训练。面对女儿的坚持,惠飞和许雪媛辗转难眠。尤其是许雪媛,她根本合不上眼睛。她一次次对丈夫说:“我们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这些年打拼下的家产,足以让琪琪生活得很舒服。让女儿去国外念书吧,做一份稳定的工作,过安闲的日子。”惠飞含泪点头。
科学训练重塑“钢铁心脏”
2016年2月,国家队赴漳州集训,在郎平的严厉要求下,惠若琪随父母返回南京。再次返乡,和上一次已迥然不同。那段时间,在父母和教练的劝说下,惠若琪接受了现实。然而,曾经的梦想又在苦苦折磨着她。她不停地问自己:难道,我真的从此和排球无缘吗?纠结中,她很快消瘦了下去,怕父母担心,她只能背地里默默流泪,整夜不睡……渐渐的,惠若琪变了,她的话越来越少,经常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什么也不做,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坐就是一整天。
女儿的心都随着队友去了漳州。惠飞和许雪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其实,两人比女儿还纠结,还矛盾。他们担心女儿的身体,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远离排球,可是,他们又如此了解女儿,女儿早已将排球嵌入了灵魂,就此放弃,抱憾终生。
惠飞比妻子理性,经过长时间的思考,通过和专家反复沟通,他最终决定再给女儿一个机会,他劝妻子让女儿力所能及地去做恢复性训练,“也许能创造奇迹呢?”起初,许雪媛坚决不干,责备丈夫拿女儿的生命开玩笑。惠飞诚恳地说:“咱们女儿多倔强,多好强,从不服输,如果不让她再试试,很可能毁了她呀!”丈夫何尝不心疼女儿,何尝不希望女儿就此平稳,他的决定是因为太懂得女儿了。许雪媛突然之间懂得了丈夫。
惠飞夫妇商定后,正式和女儿谈了一次。一听父母支持自己康复训练,惠若琪高兴得跳了起来。虽然允许女儿训练了,惠飞夫妇却不敢掉以轻心,他们通过广泛咨询运动专家和医生,最终和女儿约法三章:必须先治疗,等身体能够进行运动后再开始训练,而且要尊重科学,训练要听从专业医生的安排,一旦有任何不适,马上停止。
在专家的陪同下,惠若琪每周在南京体科所训练4次,身上佩戴医学检测设备,她每天还要检测心脏状况,身上随时佩戴心率带,有医疗和体能专家组成的4人团队时刻监控她,其完成情况汇总后向医生和中国女排汇报。
女儿在“前线”进行生命的尝试,许雪媛也全力做着后勤保障工作,她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给惠若琪补身体。运动营养补给,喝汤最好,她在短短一个月里就尝试做了不下100种汤,鱼汤、鸽子汤、甲鱼汤……一天都变好几个样。
梦圆里约 泪洒赛场
2016年4月,在距离奥运会还有99天时,惠若琪经过各项检查,结果是可以胜任大运动量的训练和比赛,她终于重返国家队。
2016年7月30日,惠若琪带队出现在里约。对这个在全场上调动队员,总能100%贯彻自己思路的队长,郎平找不到任何人可以替代她。她只有每次在惠若琪上场前,一遍遍叮嘱惠若琪:“不要激动,一定不要高声呐喊!”女儿的搏杀,牵动着惠飞夫妇的每一根神经。决赛时,惠飞根本不敢看直播,不得不躲在卧室里。当惠若琪最后一球扣中得分,为中国队赢得关键一分,中国队3∶1战胜塞尔维亚队时,他才冲回到电视机前。
赛场上的惠若琪转身抱住队友,痛哭失声。郎平第一个抱住了惠若琪,一再叮咛:“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她说着,泪水已潸然而下,只有她懂得,惠若琪走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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