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媳妇新

李立泰

汪经常的父亲打电话给他，问他今年回不回家？人家谁谁谁都说回家过年。

你小叔叔还带女朋友回了家，虽离咱三里地，你娘也去见了见，说女孩长得要模样有模样，要条有条，嘴巴那个甜，叔叔婶子不离口。

他纳闷，小叔叔好多年找不到女朋友，咋突然间有了？

他说单位忙，春节人手紧，节日上班还三倍的工资。七天差不多相当于一个月。

你也有女朋友了，春节能不能把女朋友带回家来？叫你娘看看，你娘想儿媳妇快想疯了。

接到父亲这个电话，汪经常的头大了。

回家可不是一句话，光买火车票就够喝一壶的。何况叫我带女朋友一块回，往哪儿弄女朋友去？现在的女孩子都快成精了！处对象，处的就是金票！

汪经常是个个高、大眼睛的帅小伙，自然条件还行，先后跟四个女孩谈过，都是在“球球”里聊的。第四个女孩跟他时间最长，但从没跟他说过处对象，更别说结婚。

他究其原因，就一个字“没”。他老家一句俗话：任没么，别没钱！任有么，别有病！

汪经常没房子、没汽车、没钱，也没撑劲的爹、没当大官的姥娘舅舅。

他花钱买了个毕业证，说买夸张了，但却是个交钱的高价生。他在上海漂了几年，像蒲公英任由东西南北风，刮到哪儿算哪儿。

他理解父母的心情，自己何尝不想赶快结婚生子？若在老家他儿子都快娶媳妇了。自己没媳妇却连孙子也耽误了。

他给父亲打电话，说：俺单位忙得很，忙挣钱啊！老板心黑得跟墨汁似的，不知道能不能请下假来。

父亲着急了，说：我不管你请不请假，反正今年得回来。唉！你还没说女的姓啥哩？

汪经常一听父亲问女孩姓啥，猛的一停顿，是啊？女的姓啥？

他随即瞎编回答父亲：爹，女孩姓孟，叫、叫孟、丽娜。

他爹说：噢，名不孬，跟个外国名样。

汪经常听说过女朋友有临时出租的，但不知道往哪儿找去。

他就跟正在谈的女友打电话：喂，芸芸，你忙吗？

忙着哩，你好，啥事啊？

是这样，刚才我爹来电话，叫我过年回家。

噢，那你就回啊。

可是、可是、可——

你可是什么？吞吞吐吐，有话就说。

可是我爹叫我带女朋友回家。

那你就带啊。

我往哪儿弄女朋友去？

你想叫我跟你回家，当你女朋友呀？

行吗？

不行！我娘也来电话催我回家过年，我若不回去，俺娘就来找我过年。就算我不回家，也不装你女朋友跟你回家！你上网找。啪！挂了电话。

汪经常陷入两难之中。当务之急，得找个跟他回家的女孩。于是抓紧上网聊天，经过几轮唇枪舌剑，跟网上的一个女孩基本谈妥了。女孩愿意跟他回家，但租赁费不低，四天时间要两千元。包括陪吃、陪喝。

汪经常说：你跟我回去，我妈会给你见面礼哩。

女孩问：给多少？

他说：你是未来的儿媳妇，我感觉，不会给你单数，起码给两千。加起来四千，等于加班费了。若我妈给一千，我加一千补齐，行吗？

在回家的路上，他说：从现在起，你就叫孟丽娜，我喊你小孟。

孟丽娜的小红嘴儿一撇，说：跟你回家，就跟隐姓埋名的地下工作者一样。

经过一天半夜的颠簸，汪经常和孟丽娜走进了小村。孟丽娜把自己收拾得很鲜亮，粉红的大衣，牛仔裤，配黑色深筒皮靴，头发烫成大波浪，小红嘴抿着，穿金戴银俨然是一位新娘子。后边跟一群屎娃子看新媳妇的，边跑边唱：新媳妇新，新媳妇新，新媳妇妈妈有半斤！

孟丽娜是见过世面的，但也佯装害羞脸红。

汪经常把孟丽娜介绍给父亲，说：爹，这是我女朋友小孟。小孟比我小四岁哩。

孟丽娜一句：汪叔叔好！声调软软的，黏黏的，颇甜美。

汪经常父亲高兴坏了，连说：好、好、好哇。你娘去街上打酱油去了，这就回来。你们先到屋里歇歇，喝碗水。

汪经常一看，娘给床上换了新铺新盖。

院子里的孩子报信，告诉汪经常的母亲，说：你儿媳妇来了。

他母亲还有点小紧张，第一次跟媳妇见面啊。

孟丽娜和汪经常迎出屋来。喊：娘，这是我女朋友小孟。

小孟一声：婶婶儿好。

他娘看见她却惊呆了。手里的酱油瓶掉到地上“啪”的一声碎了。

他娘把他拉到一边，问：这不是你小叔叔的女朋友吗？咋成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