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立英/编译
2016年林道会议:年轻学者与诺奖得主“面对面”
蔡立英/编译
在林道城市剧院,诺贝尔奖得主和其他参会者出席了第66届林道诺贝尔奖得主大会开幕式
一年前,博士生扎拉·巴格达萨里安(Zara Bagdasarian)驾车穿越德国前往意大利,当她在途中看到去往林道的路标时,她的心情一阵激动,“我当时大概说了类似的话,‘哇哦!那就是诺贝尔奖得主云集的地方!我想去那里!’”当时,对巴格达萨里安这位来自苏联格鲁吉亚共和国的实验中微子物理学家而言,参加林道会议似乎是一个遥远的梦想。“我真的没想到一年之后能如愿以偿来到这个圣地。”
今年夏天,来自80个国家的400位青年物理学家齐聚德国巴伐利亚州康斯坦斯湖畔这个风景如画的小岛,参加为期一周的林道诺贝尔奖得主大会(即“林道会议”),巴格达萨里安就是其中一位。一年一度的林道会议始于1951年,由林道诺贝尔奖得主大会基金会主办,诺贝尔奖得主云集此地,与来自世界各地的下一代领军科学家们对话交流。巴格达萨里安现在是德国于利希研究中心(Jülich Research Center)的一名博士后研究人员,她是有幸被选中参加为期几天的讲座、大师班、专题讨论和特邀墙报展示的少数博士生和博士后之一。
她目前正在开展“Borexino上的短距离中微子振荡(SOX)实验”的合作研究,该实验建立在近期证明中微子振荡的研究基础上,中微子振荡即中微子会转变类型,因此中微子具有质量。利用意大利格兰萨索国家实验室(LNGS)的Borexino探测器,SOX实验的目标是探测到更神秘的中微子,即惰性中微子(sterile neutrino)。惰性中微子如被探测到,将开启通往新的物理学广袤王国的大门,将有可能解释暗物质,或是通过暗辐射调解出新的相互作用类型。
林道会议首日,巴格达萨里安与加拿大王后大学的阿瑟·麦克唐纳(Arthur B.McDonald)、日本东京大学的梶田隆章(Takaaki Kajita)讨论了她的研究,这两位物理学家因在发现中微子振荡方面所做的贡献分享了2015年诺贝尔物理学奖,他们的研究为巴格达萨里安开展自己的研究铺平了道路。“我的研究工作今天得到了两位诺贝尔奖得主的肯定,他们都说这是一个重要的实验,”她神采奕奕地说。比得到大师的肯定更令她深受触动的是,麦克唐纳和梶田隆章的平易近人和谦逊。在当天下午的讲座中,麦克唐纳在一张幻灯片中一一列数了他的130位合作者的名字。
威廉·丹尼尔·菲利普斯,因为发现了用激光冷却和捕捉原子的方法获得199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他正和参加2016年6月在德国举行的第66届林道会议的青年科学家们谈笑风生
“你需要和很多人合作,才能开展像巨型中微子探测器这样的大科学项目,”巴格达萨里安说,“没有一个国家能单独建造出如此庞然大物,所以看到世界各国的学者们能这么密切合作,真的非常高兴。”
林道会议的年轻参会者们普遍都有与巴格达萨里安相似的愉快体验。卡塔齐娜·蒂奇(Katarzyna Tych)是英国蛋白质生物物理学家,在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工作,希望见到阿达·约纳特(Ada Yonath)——首位获得诺贝尔奖的以色列女科学家,因“核糖体的结构和功能”的开创性研究获得2009年诺贝尔化学奖。“昨晚,在一个很小的团体中,我与她共进晚餐,我们以一种轻松的方式坦诚交流了几个小时,这种交流真是激动人心。这些大科学家站在各自研究领域的尖端,和我们解释深奥的科学问题,仿佛这样和我们交流是很寻常的事情。”蒂奇说。
来自世界各地的400位青年学者自由地互动交流,形成了拥有80 200个可能的对等连接的临时神经网络,每个人都是这个网络上的一个节点,在林道会议快节奏的一周日程里,并非人人都有机会与其他与会者进行深入的交流互动。在讲座和会议的间歇,在午餐和咖啡时间,他们兴奋地分享诺贝尔奖得主的故事。今年,青年学者们分享的很多故事都是关于威廉·丹尼尔·菲利普斯(William D.Phillips)的,因为他热情、幽默并且积极参与互动,他因发现了用激光冷却和捕捉原子的方法获得199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他一定是以量子叠加态的状态存在,因为他似乎无处不在,不可思议地与大量参会者交流。克劳斯·冯·克利青(Klaus von Klitzing)因发现整数量子霍尔效应(integer quantum Hall effect),获得1985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当他不经意地拿出他的那枚金质诺贝尔奖章,允许一群青年物理学家轮流拿着它摆pose照相时,他瞬间引发了一堆人在Facebook发图秀照片。
自从65年前创办以来,林道会议不断发展壮大,第一届林道会议仅仅召集了7位诺贝尔奖得主,最初只是提出了欧洲促进战后科学家们和解的倡议。1953年,林道诺贝尔奖得主大会基金会决定邀请博士生和博士后参会,从而把林道会议重新聚焦到未来科学家上。总而言之,林道会议从此变成科学大师指导年轻学者的大会。
传统的科学会议注重一种自上而下的结构,通常是一大把专家给一大群彬彬有礼倾听的听众做讲座。一旦把这种会议扩展得更具包容性,就演化出了另一种传统,强调打破著名的年长研究者和年轻的后起之秀间的隔阂,而按照传统,这些年轻的后起之秀要么不会受邀参加类似学术专题研讨会,要么在大型会议中被放到墙报展示环节了事。
确切地说,林道会议有大礼堂讲座和专题讨论两部分议程。视频在林道会议的网站上可获取,在视频中可以看到乔治·斯穆特(George Smoot)在做引力波的报告,他因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研究获得2006年诺贝尔物理学奖,或是看到达尼埃尔·谢赫特曼(Dan Schechtman)在描绘肥皂泡中蕴含的科学之美,他因发现准晶体获得2011年诺贝尔化学奖。但是,大礼堂的讲座其实只是林道会议各种热情洋溢的学术交流中的次要景象。
“最重要的是结识科研做得好的科学家们:他们有什么标准,他们如何判断研究哪类问题,他们如何检查自己的工作,他们又是如何与同行交流的,”斯穆特说,“这一切的关键点是培养你的社交技能,教你如何在一个既有大科学又有大商业活动的世界真正左右逢源,人与人之间既相互竞争,又相互合作,因为大家共存于同一个地球。”
基于对话原则的林道会议交流项目,通过一系列的讲座和大师班得以实现。大师班比大会报告的规模小得多,仅由受邀的一小群青年学者组成,与会者展示各自的研究,并获得来自诺贝尔奖得主和其他同行的反馈意见。由一位诺贝尔奖得主主持的“面对面”讨论环节,把这种自由坦诚的对话进一步深化,这个环节只对青年学者们开放。
“这是一天中我最喜欢的部分,因为我们可以问诺贝尔奖得主们任何问题,从最遥远的物理问题到他们对合作的看法,不拘一格,”巴西学者加芙列拉·巴雷托·莱莫斯(Gabriela Barreto Lemos)说,她在维也纳量子光学和量子信息研究所(IQOQI)做博士后,“他们都会回答。”
美国科学家大卫·维因兰德(Dave Wineland)因为发现测量和操控单个量子体系的突破性实验方法而获得2012年诺贝尔物理学奖,他想把诺贝尔奖得主和青年学者们在一种更深的层次上连接起来:“我觉得我的主要目标之一是让学生们相信,我并没有那么特别。很多学生把我们当成偶像崇拜,而我自己认为,当然是以我自己的情况来说,我一点都不比参会的这些学生们更聪明,我只是非常普通的一个人。我希望我与这些学生们互动的一个价值是,让他们相信:可能他们将来不会获得诺贝尔奖,但是他们依然可以在他们的职业生涯中取得成功,在他们可能选择的研究方向上取得成功。”
但是,这不仅只是为了科学而去推动科学发展。服务社会的动机和看待世界的科学观根植于诺贝尔奖的基因中。阿尔弗雷德·诺贝尔,这位著名的和平主义者的财富来自发明炸药,捐赠出他的巨额财富设立了诺贝尔奖,言明“奖励那些为人类做出卓越贡献的人”。林道会议利用诺贝尔奖得主这个国际智囊团的集体智慧,利用这个扩展的神经网络,日益成为一种社会积极精神的源泉。过去几年来,参会者们呼吁世界承认受教育是一种普遍权利,呼吁努力扭转关于转基因生物的公众舆论。自去年以来,72位诺贝尔奖得主联名签署了一份声明,敦促世界各国更加严肃认真地对待气候变化问题。作为今年林道会议的收尾,与会代表们受邀参加一个关于科学教育未来的专题讨论,聚焦青年学者认同的重要方向。
诺贝尔奖得主的回馈精神既体现在他们指导后辈的投入精神,也体现在他们的社会意识,得到很多年轻与会者的认同,包括尼日利亚的泰米托普·奥拉德勒(Temitope Oladele),她从事光学系统研究,把提升自己国家获取全球信息的能力作为个人的奋斗目标。
从第一天开始,本届林道会议的宗旨就已经阐明:为了确保当今的决定考虑到子孙后代面临的后果,代际间的对话就非常重要。林道诺贝尔奖得主大会基金会董事会前主席沃尔夫冈·许雷尔(Wolfgang Schürer),强化了这个面向未来的大会基调:“在林道会议的讨论中,如果你看到有一个空椅子,别以为它是空的。想象一下,下一代科学大师中的某一位坐到这把椅子上,然后设想一下他或她想和你讨论些什么。”
[资料来源:American Scientist][责任编辑:遥醒]
林道会议简介
林道是德国的一个小岛,占地面积约0.68平方公里。每年大部分时间,林道充满中世纪气息的街道上,游人络绎不绝。夏季中有一个星期,这个巴伐利亚小镇会成为思想荟萃之地,这些思想超越国界广为传播,并在未来产生深远影响。
林道是诺贝尔奖得主大会(即“林道会议”)的举办地,它创办于1951年,主旨是“教育、鼓励、联络”,诺贝尔奖得主每年都会云集此地,与年轻学者亲切交流,这些科学界的生力军期盼着汲取声望卓著的科学导师们的璀璨思想和科研经验。2004年起还增加经济学奖得主大会。
本文作者布赖恩·马洛(Brian Malow),《美国科学家》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