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观念到表达

2016-12-16 13:58蔡远河
文化月刊·下旬刊 2016年8期
关键词:版画观念身体

蔡远河

关于身体观念

我的创作主题一直与“人”有关,近几年主要跟“身体”有关。身体是人接触世界的一个桥梁,它是感知和实践的主体,也是被控制和规训的对象。

在这工业化的当代社会中,你、我、他正不断被物化、机械化、电子化。在庞大的制造和复制下的社会生产 —— 消费生产、文化生产乃至知识生产已然日趋同质化和程序化。我们日以继日地劳动、工作、制造产品,以成就我们心里期许的光辉图景。同时,产品又生产着我们,生产着我们模式化的生活方式、思维方法。现代性让我们成为社会分割的产物,身体被看作机器,灵肉分离,成为机体。欲望在庞大的社会机器中发酵,身体失去了神圣的色彩。人类曾经最得意的杰作 ——精神的殿堂,被消解为一座华而不实的坟墓。机体与思维、身体和精神变得无相关联。人活着,却无形中成了活标本。或许我们的人生观已越发走向“冰凉”的孤立。或许我们将没有独立的生活,也没有独立的价值观,只有近似车间式的生活规律,被计算所设置,最终成为被支配的工具。或许我们将成为“另一种失落的一代”,失落在没有灵魂的世界。

于此,我的作品以冰冷的理性状态,通过极端的身体表现方式,将人体各部件拆卸、偏转、肢解,以种种分离、断裂、瓦解的身体图像形成一套可复制的错位产品标准件,以此体现出一种自我内在调控的屏障,并反映出当代人生理乃至心理所产生的变异症候。

关于制作方式

“哦!我们的身体仿佛一台机器,埋头研究摆弄它的你,通过别的人的死才能了解它,但不要因此而伤心难过。我们的造物主以无上的智慧创造出这般卓越的用具,你应当为此感到欣喜。”达·芬奇在他的《笔记》中谈到解剖的身体。然而,没有使用版画或印刷术的他没能把《笔记》系统地保留下来,最后散落四处。虽此,他神秘的研究也慢慢将我们引向现代科学中来。随后的笛卡尔在笔下同样把身体比作机器,其隐喻却已发生转变。时至今日,人类早已习惯把理性与科学放在认知的至高点,以各种方法对世界进行追问与解剖,发掘“真理”,寻找“规律”,构筑起庞大的知识大厦。在当代,书籍、报纸、电视、电脑、手机、手表等平台的背后,无数机构利用网络通过各种终端不停生产、复制和传播各类信息,高效快速地进行文化渗透和占领。

在作品《无处榫接》系列中,我克制并简洁地以木刻的方式呈现主题,并没有过多的刀法组织,仅用线条和块面,即冰冷地述说着各种形貌的身体。作为剥离了社会生产功能的版画,我想通过它来体验一种简单重复劳作的感觉 —— 用手工的方式对图像慢慢雕刻,再一遍一遍地印制。就像反复地自我述说,自我控制和支配。

同样,在《错位与异化》的机械装置里,我制作了匀速转动的马达来拨动翻转叶片,呈现一系列荒诞和重组的图像群组,以一个严谨的方式来复制出时间和其营造的“逻辑”的背离。

所有的作品制作都体现出我某种极端的克制,并以此通过一些实践,对于这个充满暴力和高效的运转程序的自我抑制和回塑。

作为复制性艺术的版画 —— 从一到无限

我们处于一个正变得越来越小的时空当中 —— 信息的发达、传播的快速、海量的图像……GOOGLE的实景地图让我们足不出户也可在任何一个国家的闹市之中穿越。网络时代我们将没有时间的差距,任何角落发生的事件,我们都几乎能同步获取信息。信息在短促的时间内传播万里,空间距离和时间差异将不再存在。正如尼尔·波兹曼所言: “在当下的文化里,信息、思想和认识论几乎由电视﹑网络所决定。”我们将逐步迈向同一而无差异的文化境况中,并指引着我们一步步走向同质化的人生观。

版画是一个表达的平台,它可以抒发情感﹑歌颂生活或批判问题,同时,它也是一个革命的工具,就像新兴木刻传播推动革命取代旧制社会。这所有的一切来自于“艺术源于生活”,满足艺术家表达的需求,也满足观众阅读的需求,更满足社会文化的需求。当代的版画创作,观念、技术都应该匹配当下生活和社会状态,作为复制艺术的版画应拥有更多可能性 —— 从狭义走向广义,从媒介本体走向跨媒介,从自我走向包容。其概念应随着社会思潮、文化生活和科学技术的进步不断修正。苏珊·桑塔格说道:“艺术家是这样一种人,他向人们固有的关于体验的观念挑战,或者向人们提供关于体验的其他信息,并对体验作出其他解释。”因此,在新语境下的中国版画,无论在艺术创作实践或者在美术院校的教学中已走向跨界与综合,以拓展与延伸的方式来进行探索开拓。它像一个基点,由此生成更复杂的数列或坐标 —— 从一点走向无限。

我坚信,对于作为复制性艺术的版画,无论从其“间接性”或“复数性”来看,都带有强烈的时代观念,对于它的创作方式和观念表达的延展和转换是一个文化不断增值的过程,它必定开启艺术实践思维的多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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