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阳
此次上海代表团共有120位代表,涵盖了文学、美术、戏剧、曲艺、影视等诸多艺术门类,都是一时翘楚,业内精英。带着全市2万多名文学艺术工作者的期望,他们来到了北京,躬逢盛世,为我国文学艺术的大发展、大繁荣献计献策,提供最真诚的真知灼见。
花团锦簇,高朋满座,庄严的人民大会堂迎来了又一次全国文学艺术界的盛会。
11月30日,中国文联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和中国作协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隆重举行。来自中国文联55个团体会员以及包括香港特别行政区、澳门特别行政区、台湾地区在内的全国各地、各民族、各领域3000多名代表出席了本次文代会。
而在本次作代会上,网络作家、签约作家、自由撰稿人等新兴文学群体和青年作家的比例较上届有较大提高,基层和创作一线作家比例达到90%以上。作家队伍空前团结,从青年作家、网络作家、自由撰稿人和基层工作者中不断吸收新生力量,作家与作家、作家与社会、作家与读者之间正在形成和谐友善、理性对话、活跃交流的“文学场”。而文联,更是涵盖了中国文艺当下发展的方方面面,首次成立的文艺批评家协会也有代表参加,真可谓“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上海代表团部分代表合影。
满怀期待,躬逢盛会
数年一度,盛会一时。在大会召开前,各地代表们就兴奋地忙碌着,此次上海代表团共有120位代表,涵盖了文学、美术、戏剧、曲艺、影视等诸多艺术门类,都是一时翘楚,业内精英。带着全市2万多名文学艺术工作者的期望,他们来到了北京,躬逢盛世,为我国文学艺术的大发展、大繁荣献计献策,提供最真诚的真知灼见。
“我觉得,中国文艺界出力作的时机到了。”98岁的钱谷融先生中气十足,作为上海代表团年龄最长者,钱老道出了内心的感慨,“从第四届作代会参会至今,好多年过去了。来北京开会,特别高兴。尤其是还能见见老朋友们,遗憾的是很多已经不在了。”徜徉学海70年,作为五届作代会的老代表,钱谷融见证了中国文学的波峰波谷,有过欢呼,有过沮丧。直至今日,曾经振聋发聩地提出“文学即人学”的他,依旧孜孜不倦,勤于笔耕,桃李满天下,却还是那般谦虚、务实。老先生认为,文艺创作脱离不开社会环境的影响。十八大以后,社会环境为之一新,政通人和,特别是2014年文艺座谈会的召开,国家把文化建设放到了很高的位置,现在需要从业者扎扎实实地工作。“我已经垂垂老矣,无能又懒惰,现在要看年轻人的了。”钱老谦虚又不失风趣地说出自己由衷的希望与寄托,再创辉煌看后生。对此,多次出席全国文代会的上海沪剧院院长茅善玉也说:“文代会五年一届,好像一个个标签,迎来送往的,好多老艺术家再没有机会参加了,很遗憾。但新的文艺骨干又在成长,很欣喜。这一次看到那么多全国戏曲界的同行、朋友都精神振奋,我特别开心。”
怀着同样期待的还有文代会的老代表,上海人民滑稽剧团团长、中国曲艺家协会副主席王汝刚。“每次来北京开会,感受都勿一样。”他用亲切的上海话讲道,“这次文代会、作代会,是十七届六中全会后中国文艺界的一次盛会,新形势对每一个文艺工作者都提出了新要求。虽然曲艺是文艺百花园里不起眼的一朵小花,但起的作用也不小。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要发挥‘短平快的优势,多为老百姓创作贴近生活、反映现实的文艺作品。”作为上海曲艺家协会的掌门人,王汝刚对过往几年上海曲坛的成绩信手拈来。“吴宗锡、杨华生、余红仙几位老先生获得牡丹奖终身成就奖,毛猛达、顾竹君、高博文等人获得了牡丹表演奖,钱懿、陈靓等人获得了牡丹新人奖,文学奖、理论奖,上海都有斩获,应该说成绩是显著的。”在丰硕成绩的面前,王汝刚自豪的是文艺家给老百姓们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现在,国家对于文化建设的力度加大了,我们上海曲艺界的几个新人已经在舞台上日趋成熟,受到越来越多的认可,这是我一个老演员最开心的。”说起未来,王汝刚最大的梦想是滑稽戏能够在剧场实行常态化演出。“我有一个剧场梦,滑稽戏还是要让它回归剧场,让上海老百姓看自己的家乡戏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艺坛百花,新人辈出
儿童文学作家殷健灵已是第三次参会,“第一次参加作代会时,大概是上海团里年龄最小的之一,见到了很多以前没有机会谋面、敬仰已久的前辈作家:坐在轮椅里始终带着淡淡微笑的史铁生,鹤发童颜的林斤澜先生,步履矫健、潇洒倜傥的张贤亮先生……上海组讨论会上,刚逾80高龄的任溶溶先生广东腔的普通话发言引来笑声阵阵。”殷健灵不无感慨地说,一晃,自己已成了上海团里的“中生代”,“文坛风流人物辈出,更替的或许是新鲜面孔,但总有一些东西是不变的:文学的标准,艺术的追求,人品文品的考量等等。我感到,全国作代会,树立了一个值得不懈追求的标杆。”
上海代表团启程出发,秦怡、施大畏与周志高合影。
“得知参会消息后,我专门准备了崭新的正装,并与亲人、朋友分享这个自己人生中的‘大喜事。”1986年出生的上海书法家协会代表王玺是本次文代会上海代表团里年纪最小的,“我怎么敢妄称书法家呢?或许对我来说,‘书法家这个头衔只是前辈对于晚辈,老艺术家对于后辈,国家对于艺术未来的期待吧。”
老代表们带着情怀与责任,新代表们则充满了期待与希望。上海演艺工作者联合会秘书长沈伟民是第一次赴北京参加全国文代会,首都深秋的寒意无法抵挡他内心的暖意。在他看来,自2005年8月成立的上海演艺工作者联合会,多年来对文艺工作者服务的不断探索,见证了国家深化文化体制改革的历程。“六中全会明确提出了‘重视发现和培养社会主义文化人才,对非公有制文化单位人员评定职称、参与培训、申报项目、表彰奖励同等对待,对我们来说,这真是一股春风。文代会的召开,更让人对进一步打破体制的壁垒,充满信心。”
与沈伟民一样,京剧名家史依弘虽然成名多年,是上海京剧界的一位杰出代表,可作为文代会代表,她还是个新人。“受宠若惊!”史依弘开朗地笑言获得这份殊荣的心情。2014年的文艺座谈会,史依弘是座上宾,谈及两年来最大的感受,她觉得传统文化的气息在回归。“以前只有戏迷才会聊京剧,这两年更多不懂戏的人也会问上两句,觉得京剧还是有魅力的,这是多少年没见到的情况。”近年来,通过自身的努力,不断致力于京剧的推广,是史依弘最为关注与积极落实的工作,除了靠个人影响开展各类演出扩大影响,今年,她还主编了一套面向中小学生的普及读物,明年,她将带着剧团去美国大都会唱响国剧。
年轻有为的中国舞蹈家协会副主席、青年舞蹈家黄豆豆用“热情澎湃”来概括自己的参会心情:“又一次来参加文代会,感觉今年气氛特别好,老中青代表到得特别齐,大家对未来都充满了希望和憧憬。”刚参加完预备会议,他就马不停蹄地投入了节目排练之中,一刻也不休息。“12月3日晚上的联欢会演出我们舞协也要出节目,拿到乐谱后我就一直在琢磨演出的事,因此比大部队早到北京一天,这几天每天在大会堂不断与大家一起磨合调整。”对于辛苦,黄豆豆早已习以为常。他说,更贴近生活地进行艺术创作,将优秀作品奉献给观众、奉献给这个时代,这是他的义务,也是他的光荣。
像黄豆豆一样以全身心投入创作来履行代表使命的,还有很多年轻而充满梦想、活力与能力的文艺人:著名导演郑大圣前一天上午还在韩国的电影拍摄现场,大会开幕前的晚上已赶到京西宾馆报到;新任上海戏曲艺术中心党委书记、总裁的昆剧表演艺术家谷好好身患带状疱疹,发着烧,仍坚持与大家同机飞抵北京,她说“不能错过这样一次与同行相互了解、相互学习、相互借鉴的宝贵机会”;而有着“金牌编剧”美誉的剧作家王丽萍的新剧正在北京胡同里拍摄,赶来开会的她说:“心里特别充实,满满的、暖暖的。”
作为文代会的老代表,上海世博会开闭幕式总导演、上海市文广局艺术总监滕俊杰也是感慨良多:“我是带着使命来的,一定会带着责任和承诺回上海。文化的真正繁荣和发展既是‘百米跑,更是一场‘马拉松,它既是我们对人文理想的内心丈量,更是脚踏实地的一次只有开始没有结束的创造性投入。”
一字字,一句句,都是扎根人民,表现生活的文艺艺术工作者发自内心的感怀,无论是质朴谦逊,还是澎湃激越,都是每一个代表的誓词,铿锵有力。
许江代表在作品前留影。
总书记讲话,振奋人心
两年前,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为我国文艺创作指明了方向。两年来,中国文艺的面貌有了不少改观,新作品、新探索、新气象不断涌现,令人鼓舞。两年后,中国文联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和中国作协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人民大会堂隆重开幕。这是文艺家们切磋交流的盛会,也是文艺工作回顾与展望的契机。
可以说,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文联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中国作协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开幕式上所作的重要讲话,深切地表达了党和人民对文艺工作者寄予的厚望,让广大文艺工作者认清了肩头担负的责任,看清了脚下要走的路。
总书记在讲话中强调,文运同国运相牵,文脉同国脉相连。广大文艺工作者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坚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坚持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高擎民族精神火炬,吹响时代前进号角,把艺术理想融入党和人民事业之中,做到胸中有大义、心里有人民、肩头有责任、笔下有乾坤,推出更多反映时代呼声、展现人民奋斗、振奋民族精神、陶冶高尚情操的优秀作品,努力筑就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时代的文艺高峰。
总书记的讲话将文艺的责任、使命与国家命运相连,提高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不由得使所有文艺界同仁都热血沸腾,激动不已。在上海代表团中,95岁高龄的电影表演艺术家秦怡感慨颇多。
作为一个有抱负、有追求的文艺工作者,秦怡始终追随人民脚步,一辈子在为电影事业奔走。走出方寸天地,才能阅尽大千世界,让自己的心永远随着人民的心而跳动,这种精神在这位老艺术家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直至2014年,她还自编自演了电影《青海湖畔》,该片以修建青藏铁路为背景,讲述一群气象专家攻克了冻土层难题,使得铁路通车的故事。
由于是发生在青藏高原上的故事,主创需要在当地拍摄取景。秦怡已90多岁高龄,很多人都劝她不要去,可拗不过她的执着。她饰演的气候工程师梅欣怡,在环境顽劣的高原上一待就是30年,这样的坚守让秦怡想到自己,“我今年95了,别人惊讶这个年纪怎么还在学习。因为活着! 活着的时候不去做,留下遗憾也是白搭。”
秦怡坦言,在高原上,很多年轻的工作人员高原反应很厉害,可自己却没什么感觉,当时大家还很羡慕她越老越硬朗。可殊不知,当她回到上海的家中,这次高原之行对身体造成的影响慢慢显现——回来后的第三天,秦怡的一条腿突然麻得不能动弹。到医院一查,发现是腔梗。时隔两年,直到今天也没完全好。看来,是工作的兴奋和投入盖过了身体的不适。
目前,秦怡正在写一部以抗日战争时期上海为背景的剧本——以一对小修女姐妹的故事表现普通民众在战争中的坚韧不拔。在故事中,她融入了自己妹妹的亲身经历。95岁的她希望用这些真实的细节表现,展现那一段历史。
与秦怡一样年近耄耋依旧激情燃烧着的,是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王晓棠女士。今年是她第八次参加全国文代会。会场里,很多与会代表看到她都会热情地围拢过来,与她握手、交谈、合影。尽管已经82岁高龄,女将军仍然英姿飒爽;而在人们的心目中,她仍然是《野火春风斗古城》里的金环、银环,是《海鹰》里的女民兵连长,是许多英雄的化身。
上海代表团热烈讨论总书记报告。
“是的,英雄。”王晓棠说,“从上学到参军到开始拍电影,我最崇拜的就是英雄。”也正因为如此,她被习近平总书记讲话中的这一段深深打动——“祖国是人民最坚实的依靠,英雄是民族最闪亮的坐标。歌唱祖国、礼赞英雄从来都是文艺创作的永恒主题,也是最动人的篇章。”
“我成长在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不光是我,那个时候,拍电影的人,看电影的人,最崇拜的就是英雄。在那样的一种氛围下,一部关于英雄的电影,甚至可以改变人生的走向。这就是英雄的力量。这种力量能够鼓舞人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断攀登。”虽然那些可歌可泣的英雄,那些经典的作品已是往事,但今天的王晓棠回忆起来,依然感慨。在她看来,尽管时代已经不同了,渴望英雄、崇拜英雄仍然是人们内心普遍存在的一种情结。
不过,要把英雄人物塑造好,要把英雄事迹变成作品,需要真正深入生活。“感动自己当然是第一步,但是感动自己不等于感动观众。要想感动观众,靠的是艺术的真实。艺术工作者必须真正地深入生活。”当年为了演好《海鹰》里面的英雄人物,演员们全部下基层锻炼,上快艇,去渔村。“浓墨重彩记录英雄、塑造英雄,让英雄在文艺作品中得到传扬。总书记的这些话,实际上是将一个很大很深刻的命题摆在了我们面前——尤其是对于部队的文艺工作者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事业,需要我们内心强大,才能有定力,有创造力,才能坚持,不会为一时名利动摇。”王晓棠说,习近平总书记所做的重要讲话,恰恰给了文艺工作者一种巨大的,可以坚持下去的力量。
尊重传统,文化自信
在上海代表团的分组讨论上,大家不约而同,热议文化自信,真知灼见不时迸发。
作为唯一没有中断过文脉的文明古国,中华民族产生了大量优秀文艺作品和杰出艺术家,中国文艺傲立于世界。习近平总书记说:“没有历史感,文学家、艺术家就很难有丰富的灵感和深刻的思想。”此话可谓有的放矢。
赵丽宏代表是名“50后”,他说:“我们感叹传统文化的衰落,不是哪一种具体的艺术衰落,而是对于传统的感觉没有了。提起《三国演义》《水浒传》,我们没有前辈的亲切感,树立文化自信,这是要攻克的问题。”
对于文化自信,朱大建代表有着辩证的认识。“曾经的文化不自信是必然的,否则还在盲目自大。我们发现了和世界的差距,这才向西方学习。经过改革开放的巨大进步,中国在文化上到了找回自信的时刻,这不只是文艺家的事情,关乎每个中国公民。”
坚定文化自信,要对文艺作品有理性的、准确的评判。无论作品还是对作品的评论,都要唱响中国声音。对此,上海作协主席王安忆代表有着深刻的感受:“为什么在一些人看来,中国的文学作品和文艺作品一定要以国外拿奖作为最高成就?我们国家有许多作品深受人民喜爱,影响几代人,难道不是优秀作品吗?”
而把优秀的中国作品传播出去,同样也是文化自信的体现。“有一件事,让我很感动——2012年,习总书记访问非洲,把我编剧的作品《媳妇的美好时代》带到那里,到今天大概有几亿非洲观众看过这部电视剧。从某种意义上讲,让中国文化走出去,这是文化自信的一种表现。我们拥有很好的作品,我们的作品完全可以走出去。”著名编剧王丽萍代表说。
就在不久前,王丽萍参加了亚洲编剧大会,会上展示了她编剧的电视剧《大好时光》,吸引了诸多外国同行。她还介绍了中国当下电视剧的生产状况,并回答了日韩等国同行的提问。本月,王丽萍将赴爱沙尼亚塔林大学和意大利威尼斯大学介绍中国电视剧,她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看到并喜欢中国优秀的文艺作品。
王汝刚(右一)、茅善玉(左二)等代表合影。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在会议上,艺术家们不约而同地表示,要为自己所处的伟大时代书写,要准确而有深度,有温度地书写这个时代。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那样:“只有用博大的胸怀去拥抱时代、深邃的目光去观察现实、真诚的感情去体验生活、艺术的灵感去捕捉人间之美,才能够创作出伟大的作品。虽然创作不能没有艺术素养和技巧,但最终决定作品分量的是创作者的态度。”
全国代表畅谈文艺
王蒙(作家):写出时代,写出心灵,建立一个个文学的路标石,必须准备好付出一个又一个代价。你需要成长,需要经风雨、见世面,沿着文学的曲径险径,摸爬滚打攀登再攀登。
苏士澍(书法家):书法是一门与国人的精神境界息息相通的独特艺术。书写者笔走龙蛇,其学识、修养、情感以及想象都会投射到笔底腕下,书法成就的高低也因此与书写者的风度、人品、境界紧密相连。韵即不俗。俗与不俗,取决于书写者人格、修养、文化等的高低。
叶小钢(作曲家):民谣小调、地方戏曲这些动听的旋律就在田间地头,就看音乐创作者愿不愿意走进田野,抹去时间的灰尘,让美好的音乐焕发新的光彩。
冯双白(舞蹈家):文化创新如果离开对文化传统的精研深磨,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尽管可以喧嚣一时,却早晚会生命枯竭。而文化的自信,实在应该来源于传统基础上对时代生活的感悟、对艺术突破的自觉。
徐里(画家):如果我们的作品不反映时代特色,不能在题材、内容、形式上不断谋求突破,那么50年、100年后,后人能在我们的作品中看到什么呢?
陈彦(剧作家):文艺塑造人的巨大作用,是春风化雨的,是润物无声的,是滴水穿石的,而不是生粘硬贴的,不是热粘冷裂的,不是强注倒灌的,不是雨过地皮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