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与糖巫婆

王一梅

上床睡觉的时候，洛卡从枕边拿出一本书，仔细地把树叶书签夹进去。

米粒注意到这是一本很古老的书，书的封面画着一头黑色的大熊，书名是《熊是这样生活的》，里面有人类的文字和另外一些奇怪的字符。

“这是专门为熊写的书吗？”米粒问。

洛卡点头说：“那当然，我读到第208页了，你看，写得多么有意思。”

米粒拿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有：

懒惰熊

有一个问题是这样的：熊什么时候需要冬眠？熊在冬眠前做些什么？

答案：熊在接连打十个哈欠的时候，就一定要冬眠了。熊在冬眠的时候要准备充足的食物，玉米、土豆、面包……对，这些食物都可以吃饱，都可以让熊睡着的时候不尿床、不说梦话、不梦游。记住，最主要是要吃饱，否则饿了啃自己的熊掌，那就很糟糕了……

这时候，米粒注意到她身边的大熊洛卡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洛卡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一直打了三个。

洛卡说：“知道吗？在我打满十个哈欠之前，必须要回到自己的森林，我习惯在那里的树洞里过冬，要不然，我会冻死或者饿死的。”

米粒觉得洛卡说得很有道理，她也不愿意在这个女巫森林里过冬。她和爸爸妈妈住在城里的时候，整天想象着野外的生活会多么有意思，其实，有时候也会有许多不习惯哦。

米粒蜷缩到洛卡的小木床上。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想回家，想回到学校去。

第二天，米粒睁开眼睛，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太阳光从木屋的每一个缝隙里钻进来，射出一道又一道的光芒。

屋外传来“骨碌骨碌”的声音，米粒猜洛卡正在推装着蜂蜜的木桶。

米粒推开门，说：“洛卡，如果你想在冬眠之前回到大熊森林，你就不要再推木桶了。”

洛卡立刻就停止了推木桶。

米粒说：“我们现在去糖巫婆住的地方，趁她还没有回来，我们看看她那里有没有女巫森林的地图。”

地图？是画在地上的图吗？洛卡愣了半天。

米粒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十”字，然后对洛卡说：“你看，我现在画的图，上面表示北面，下面表示南面，左边表示西面，右边表示东面，这是看地图最起码要懂的，记住了吗？至于画在什么地方？地图画在哪里都可以，画在纸上、布上、地上都是可以的，总之，看着它就可以找到路了。”

洛卡看着用树枝画的图，好像懂了似的点点头。

洛卡不懂东南西北，他认识这里的树和石头。他带着米粒穿过158棵树，绕过11块石头，就到了糖巫婆的空心树小屋。

在一个路口，米粒突然发现了一个树墩，这个树墩上长着一些青苔，但是还能看清树墩的年轮。

米粒拉着洛卡说：“你看，这是一个树墩，年轮稀松的一面就是南面，因为南面太阳照得多，所以长得快。相反就是北面。”

米粒和洛卡来到糖巫婆的树洞里，一切仍然是昨天的样子，糖巫婆还没有回来。

他们从糖巫婆的木梯子走下去，又看见那些装蜂蜜的木桶。

洛卡指着靠墙的一个木桶说：“有一次我来送蜂蜜的时候，想把这桶蜂蜜挪一个地方，但是，糖巫婆非常生气，好像这桶里装的不是蜂蜜，而是金子似的。”

米粒走过去，在木桶上敲了敲，木桶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听上去，这个桶里装了一半的东西，还有一半是空的。

米粒招呼熊过来把木桶移开，洛卡力气很大，做这些轻而易举。

这时候，米粒看见原本被木桶遮住的墙上挂着一把扫帚和一张纸，纸上有几行字。

米粒猜：“这是女巫的扫帚。”

洛卡摇着头说：“糖巫婆根本就不会骑这把扫帚。有一回月光下，她偷偷地骑着扫帚，刚刚飞上树就掉下来了。她只会骑棒棒糖。”

至于那张纸，上面的字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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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鼻子家族的字都是这样的，米粒可以看懂这些字，高校长曾经教过她。翻译过来大致是这样的意思：

糖巫婆守则

不能握手，不能亲吻，不能拥抱，不能哭。牢牢记住：糖巫婆是糖做的，所以不能和其他的糖巫婆拥抱，否则就会粘在一起。

洛卡问：“那她也不能和她的妈妈拥抱吗？”

“是的。”米粒想起了妈妈拥抱着她的时候，是多么的温柔。

洛卡想起了他的爸爸老黑熊拥抱他的时候那么用力，抱得他直叫疼，想起来都让他快活。

可是，糖巫婆呢？不能握手，不能亲吻，不能拥抱，伤心的时候还不能哭。

米粒说：“可怜的糖巫婆，她就这样在这个森林里一直生活了八百年，该是多么漫长的八百年啊。”

洛卡说：“现在我知道糖巫婆为什么喜欢甜甜的东西了，她的身体就是糖做成的，蜂蜜对于糖巫婆来说，就是比金子还要珍贵的东西。”

米粒和洛卡没有在糖巫婆的屋子里找到离开女巫森林的地图。

洛卡开始打第五个哈欠，在冬天里好好地睡一觉对于熊真是太重要了，他急于要离开女巫森林，返回大熊森林。

可是，他们还没有想到离开女巫森林的办法。

糖巫婆却在这时候回来了，她没有带回来猫头鹰钟。意外地，她带回来一只青蛙。

青蛙生活在沼泽地里，他的名字叫一百厘米，因为他能跳一百厘米远。一百厘米在沼泽地里跳哇跳地生活了很多年，一直都希望自己能成为跳远冠军。

糖巫婆离开城市，经过沼泽地，她的棒棒糖上粘满了面包，像一棵面包树，不过，她多少有些沮丧，因为她拥有猫头鹰的想法落空了，她的脑子里正在盘算着：自己究竟该拥有怎样的宠物？

正在这时，一百厘米一下子跳上了糖巫婆的鞋面。

糖巫婆一直都很珍爱她的鞋子，但是，她没有生气。

她对一百厘米说：“真正的女巫都应该拥有自己的宠物，比如：青蛙、蜥蜴或者蜘蛛。我曾经捉住过一只蜘蛛，但是，我不喜欢他。”

一百厘米想起自己成为跳远冠军的远大理想，不想成为女巫的宠物，就说：“你可以去捉蜥蜴。”

糖巫婆摇摇头说：“我曾经也想捉一只蜥蜴，但是我们附近的沼泽地里只有大型的动物，比如：鳄鱼，我只想要小的，像壁虎那么大，还可以用来装饰我的帽子，但这一带没有。”

糖巫婆从鞋子上捉住一百厘米，托在手心里，说：“知道吗？我今天没有要那个叫做‘嘀嗒的家伙，我不能空着手回去。那个小女孩，她骗了我。如果看见我空着手回去，她会笑话我的。”

不管青蛙一百厘米愿意不愿意，他还是被糖巫婆带进了森林。

（未完待续）

（选自《米粒与糖巫婆》，万卷出版公司，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