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士眼中的残暴日军

2016-12-13 16:34詹姆斯·M.斯科特银凡
中外书摘 2016年12期
关键词:克尔牧师日本

詹姆斯·M.斯科特++银凡

1942年4月18日,美军对日本本土实施首次空袭。由杜立特率领16架轰炸机,轰炸了东京等城市。轰炸结束后,杜立特突击队按预定计划,飞往浙江衢州机场,不慎迷航,除一架飞机误飞到苏联被扣留,其余或迫降或燃油耗尽坠落在浙江、安徽、福建和江西境内。降落在中国境内的飞行员,64人被中国军民所救。

空袭发生后的1942年6月,日军发动浙赣战役,对中国人民展开了残酷的报复。

日本领导人因为东京被突袭而忧心忡忡。突袭表明,中国的沿海省份对日本本土来说是一个危险的防御盲点。美国航空母舰不仅可以从海上发动对日本奇袭并让飞机在中国着陆,甚至能让轰炸机直接从中国机场起飞攻击日本。日本军事领导人需要通过彻底摧毁浙江和江西两省的机场来消除这种威胁。日本帝国陆军司令总部下令立即开展针对这些空军基地的行动,并在1942年4月下旬下达了作战计划:“主要任务是击败浙江地区的敌人,并摧毁敌人可能用于对日本本土发动袭击的空军基地。”

日本军队已经占领了长江下游的沿岸地区。日本帝国陆军司令总部命令第十三军的主力,第十一军的部分以及华北方面军来执行此次作战计划。这支部队最终集结了53个大队,以及多达16个炮兵大队。该计划要求占领较大的、位于衢州、丽水和玉山的机场——杜立特曾希望使用的所有机场——以及破坏该地区许多其他较小的机场。日军的命令毋庸置疑带来了恐怖。“攻占的区域将会被占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命令要求:“机场、军事设施和重要的通讯线路将被完全摧毁。”

美国在这片区域既无一兵一卒,也不认为中国军队能够击退日军的入侵。关于日军入侵造成的破坏详情很快得到披露——就像华盛顿和重庆的官员,甚至杜立特,早就预料到的那样——来自美国传教士们的记录,其中一些传教士曾帮助过突击队员(指杜立特率领的飞行员)。传教士们知道日本人潜在的愤怒,他们生活在与日占区南部交界的地区脆弱的和平之下。关于南京暴行的详情——河流都被鲜血染红——已经广为流传。“当日军进入一个小镇,你首先看到的是一队骑兵”,赫伯特·范登堡,一位美国牧师,回忆道:“马带着黑色的皮护腿。士兵穿皮靴,带着钢盔,手里拿着轻机枪。”

范登堡在临川镇传教团的宿舍里从广播中听到了东京遭到突袭的新闻。临川镇约有五万居民,同时拥有中国南方最大的天主教堂,能容纳约一千人。突袭发生几天之后,范登堡收到了附近的传教团体从波阳县和宜黄县发来的信件,告诉他,当地牧师们帮助了部分飞行员——沃森和克诺布洛赫的机组成员。“他们步行来到了我们这里”,范登堡说:“他们又累又饿。他们的衣服是破烂的,在跳伞之后爬下山的时候被刮破了。我们给他们提供了炸鸡,我们为他们包扎了伤口并清洗了衣服,修女们为他们烤了蛋糕,我们把自己的床让给了他们。”

突击队员的到来让范登堡和其他牧师担心不已,日本军队就驻扎在北边50英里之外的南昌市。根据5月末流传出来的消息,这些部队正在进行军事活动。史蒂夫·东克尔神父建议范登堡在6月1日出发去20英里之外的黄埔镇——带上45名10岁以上的中国孤儿。东克尔和克拉伦斯·墨菲神父仍然留在原地,照顾约50名因为太幼小而无法承受旅途艰辛的中国女孩。但6月5日凌晨1点半,日本士兵手持机枪到达了这里。当日军猛击传教团住所的大门时,一场大雨正瓢泼而下。守门人透过窗口外向外望去,顿时吓呆了,声称他找不到钥匙,同时向里面的美国人报警。东克尔和墨菲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踉跄着跑到外面,藏在传教团住所后面花园中的防空战壕里面。日本兵迫使当地牧师约瑟夫·奎神父陪同他们搜查了所有房间,要求他打开所有的门以便于搜索。士兵抢夺了贵重物品,然后捣毁了教堂。

“美国人在哪里?”日本人逼问道。

东克尔和墨菲在防空战壕里一直躲到大约早晨4点,然后在日出前不久拿了一架梯子,架在约14英尺高的墙上,开始往外爬。一个哨兵在他们翻跃围墙的时候发现了他们并开了火。两位牧师终于逃了出来,为与范登堡在黄埔镇汇合,在洪水泛滥的稻田中跋涉。他们在当天的深夜到达,筋疲力尽、满脚水泡。周日,也就是6月7日,当三位牧师和孤儿们在当地的传教团集合时,机枪又在黄埔镇的郊外响了起来,日本人追上了他们。

“来吧!”范登堡喊道,“开始逃命吧。”

孤儿们和牧师们又开始了逃亡。“这是一次疯狂的奔逃,趟过涨水的小溪爬到山里”,范登堡回忆道:“晚上我们睡在一座中国寺庙里的稻草上,没有食物。”牧师们决定前往宜黄县的一个村子,盘算着日本人不可能追到那么远的地方。“宜黄县地处山区,远离交通要道,并非军事要塞,不便行军,等等。”文德林·东克尔神父——史蒂夫的堂兄——回忆道,他曾经照顾过哈罗德·沃森的机组成员。“我实在无法相信他们会以任何一种方式到达那里。”

文德林·东克尔收到消息,牧师和孤儿们已在到来的途中。他给马套上马鞍,骑马出迎,并在6月8日下午与他们汇合,多日的逃亡已使他们疲惫不堪。尽管东克尔认为日本人不可能来到这里,但他还是开始打包物资,并派人雇了一艘船。如果有必要,牧师们可以去瓯土镇,大约17英里之外,那里有教团的一座小教堂和一所学校。精疲力竭的牧师们在下午1点开始休息。一个小时之后,北门外响起机枪射击的声音,很快子弹呼啸着飞过住宅。史蒂夫和东克尔冲下楼梯。“日本鬼子来了”,他喊道,“日本鬼子来了!”

神父和孤儿们冲出了传教团的住所。在跟着其他人一起跑出来之前,文德林·东克尔只来得及抓起一个装着现金的公文包。“大约两分钟之内大家都从后门跑了出去,但我是最后一个跑出去的。”后来他在给他父母的信中写道:“好家伙,大家火速撤离了这个地方!”

神父和孤儿们加入了当地群众逃难的队伍中,穿过桥梁逃到镇外。“我们认为自己够快了,但和镇里的其他人相比我们就算慢的了。”东克尔写道:“我们前面有数百人,后面也有数千人。”在一封写给主教约翰·奥谢的信中他再次描述当时的场景。“相信我”,他写道:“人们在出城和过河的过程中创造了记录。”日本人追赶着逃亡者,并向他们开枪。“子弹从我们头上呼啸而过”,范登堡回忆道:“我们逃跑时,抬头看到半山腰上杜立特的一架轰炸机的残骸正在闪闪发光。这是个可怕的景象,我们知道我们要为那架飞机干的好事付出代价。”

牧师们整个下午都在跋涉,当天晚上在当地的一个信奉天主教的人家休息。“当我们停下来清点盘缠”,东克尔写道:“我们六名牧师只有身上的衣服和一些钱,除此之外一无所有了。”牧师们不仅没有日常用品,东克尔还意识到他在出逃时忘了吃掉圣餐。“我思考的时间越久”,他写道:“就越确定这是一个相当简单的问题,同样也可能不是很危险——回到宜黄从住所取些东西,吃掉教堂里的圣餐,这样做而不被日本鬼子抓住。”

东克尔召集了传教团的三名工人,在那天晚上出发,徒步五英里回到小镇。“耶和华与我们同在”,他在一封信中写道:“我们发现了一座无人把守的桥梁。”四人蹑手蹑脚地过了桥,直奔传教团的住所。“当我们从后门进入住所,我没看到任何建筑里有任何光亮,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在信中写道:“我认为如果日本兵在任何一栋建筑中休息的话,他们一定会设置警卫,同样这里也会有光亮。但我还是非常谨慎地靠近了牧师的房间,并聆听是否有任何声响,阒无人声。”

东克尔溜进了教堂里,打开神龛并吃掉了圣餐。接着他去了马厩,惊讶地发现日本人留下了传教团的两匹马,尽管很快一匹马就跑掉了。东克尔和工人们收集了几篮子的衣服、面粉和弥撒用酒,在山上生存需要这些东西。每名工人需要搬运高达八十磅的物资,没有使用马鞍,东克尔在马身上铺了五张毯子,让他的返程“身体舒适而内心疲劳”。“我骑马时必须相当小心”,他写道:“马身上披着的毯子让我感觉马的宽度(而非高度)就像一头大象。”

东克尔和工人们在黎明时分终于回到了其他人身边。早餐后队伍再次出发,在当天晚上到达瓯土。东克尔的钱让牧师们可以去购买大米和蔬菜。日军进犯的报道不断,促使牧师们向根窝集前进,一个只有12户居民的村庄,传教士在那里拥有一栋建筑,是教堂兼牧师的住所。“它坐落在一个小山谷里的半山腰上,去那里唯一方法是走一条穿山的小径。”东克尔写道:“我们使用门、木板诸如此类的东西当床,这是在约一周的时间里我们第一次感到相对安全。”

东克尔的遭遇并非个案。整个地区的外国神父和村民们都在山上躲避狂怒的日本人,包括在加州长大的查尔斯·奎因主教,余杭地区的名誉主教。奎因在杜立特前往重庆的途中遇到过他。“我们找到一包美国香烟,并给每个男孩发了一支烟。”他回忆道:“我相信他们对香烟的感激超过了早餐。”在8名牧师和慈善会的5名修女的陪伴下,奎因带领大约200名孤儿躲进距余杭约50英里的山里。一位意大利牧师,亨伯特·维尔蒂尼恳求留在原地,与38名遗孤在一起——他们中大多数都是孩子和老人。奎因让步了,设想因为日本与意大利结盟,维尔蒂尼还会是安全的。

与小孩子和上了年纪的修女一起旅行是艰难的。“匆忙之中我们从住所转移了孩子、食物和衣服。”比尔·斯坦神父回忆道:“首先是乘船,然后是一段段爬台阶,让年幼的孩子能承受住这样的旅行,一点点挪得更远,试图远离城镇,躲进广袤的山林中。”这一行人先是住在一个废弃的寺庙里,但当地人担心遭到日本人的报复,鼓动他们搬到更远的地方去,告诉他们在森林里有一个已经废弃的土匪的藏身之处。奎因甚至要购买枪支并在山脚下设置警卫,但斯坦反对这样的举动。

“比尔,我们能做什么呢?”主教回答说:“万一日本鬼子找到我们,我们要保护这些孩子和修女。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逃命的机会,保护他们是我们的职责。”

这群人着手修建营地,搭建棚屋并挖掘厕所,但缺乏铁钉让这项工作变得更加困难。“在当地农民手把手的帮助下”,斯坦回忆说:“使用原始的工具,我们砍伐树木,在坚硬的地面挖洞,用藤蔓固定树干,把茅草覆盖在我们搭建起来的七个棚屋的框架上,用竹子搭成床框——所有这一切都是在湿热的夏天完成的。”史密斯在撤离之前买了很多盐,传教士们用盐和当地农民换取蔬菜,偶尔还能换到鸡或鸭子。“我们所有人的体重都大大下降了”,斯坦回忆道:“但上帝帮助我们活了下来。”

文德林·东克尔在山里等了大约十天才得到消息,日本人已经撤离了宜黄。焦虑的牧师召唤克拉伦斯·墨菲神父和他一起返回宜黄,调查侵略者造成的破坏并保护教团的财产。“我们一进镇里,看到的是毁灭的景象,闻到的是灾难的气味!”他后来写道:“野狗成群,它们的主人要么出逃要么被杀,没有人给它们喂食。因此,尽管许多尸体已经被回到镇上的人草草掩埋,野狗通常会把他们挖出来以获得一点食物。大量的蛆产生的苍蝇像暴风雪中的雪片一样密集。”东克尔继续道:“它们在你身边聚集,你必须闭上嘴巴,以免它们飞进你的嘴里。”

日本人在几天之后又进行了扫荡,迫使东克尔再次撤离,这一次日本人烧毁了大部分的城镇。“他们向男人、女人、孩子、牛和猪开枪,或者说向任何移动的东西开枪。他们强奸年龄在10岁至65岁之间的任何妇女,城镇被付之一炬之前已被彻底洗劫一空。当他们想要吃的东西,他们射杀任何他们看到的猪,然后割掉当时他们想要的那几磅肉,然后把整头家畜留在原地腐烂。镇子里没有几头牛,但他们对发现的牛做了同样的事情。”东克尔写道:“被射杀的人没有得到埋葬,而是跟猪和牛一样,躺在原地等着腐烂。日本军队中的这部分军人绝对是野蛮人,罗马军团的士兵也不可能比他们更野蛮。”

东克尔发现教团遭到了洗劫,不过幸运的是并没有像其他宜黄的房屋那样被烧毁。“东西被翻了出来,颠倒过来,打碎了,烧黑了。”他在一份给奥谢主教的报告中写道:“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日本人甚至砸碎了东克尔的打字机并偷走了他的剃须刀。尽管如此,他还是设法抢救了两瓶啤酒,它们被藏在地下室而士兵们不知怎么没有发现,牧师尽情享用了这两瓶啤酒。“万一日本鬼子去了你们那里,那真是极为不幸,但你最好避开他们,不要正面冲突。他们每进入一个城镇就会发生一场小规模的南京屠杀。”他向奥谢发出警报:“绝对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强奸年轻——以及不是那么的年轻的——女性,他们将女性轮奸后用刀杀死。”

宜黄遭受的破坏是典型的,但跟杜立特和他的手下着陆省份的一些村庄和城镇相比,甚至是轻微的。奎因在山里躲了近三个月后回到了余杭。“映入我们眼帘的是可怕的景象。”神父说:“城镇的一部分已被烧毁,日本人已经把能抓到的镇民全都杀死了。”文森特·史密斯神父的说法与奎因类似。“死亡以恐怖的形式出现”,他说:“一切都是我们亲眼所见。”当地村民向牧师描述了部分令人发指的事实。“日本士兵站在难民涌入的桥上”,奎因写道:“只要有上了年纪的中国人经过,日本士兵就会把他们推下桥,推到水中。那些不会游泳的人,当然直接就淹死了;而那些会游泳的,不幸成了日本步枪手的活靶子。”

奎因返回教团发现,包含33个房间的三层建筑只剩下烧焦的木头和灰烬。日本士兵抢走或砸毁了教团的教堂和三个学校里所有的窗户、门和家具,甚至拆除了祭坛。最大的悲剧发生在维尔蒂尼神父身上,他和约35名无法行动的孤儿和老人留在了原地。“在花园的一个池塘里,我们发现了维尔蒂尼神父的尸体。”史密斯回忆道:“附近是孤儿和老人们的尸体,几乎没人得到被一枪打死的慈悲。”很多人被日本人用刺刀杀死,两个人作为“人体蜡烛”被烧死。向教团寻求避难的多达40人的残缺的尸体散落在花园各处。“总数”,教会的一份报告写道,“无法确定,因为无人生还。”

日本人对那些被发现帮助了杜立特突击队员的中国人进行了最残酷的折磨。在南城,士兵强迫一群给飞行员提供过食物的人吞吃粪便,然后让他们10个排成一列,进行“子弹比赛”,测试一颗子弹会在击穿多少人之后停下来。在宜黄,日本人找到了马恩林,他曾把受伤的飞行员哈罗德·沃森接到他的家中救治。士兵们用一条毯子把他包起来,再把他绑到椅子上,并在他身上浇上煤油,然后日本人强迫他的妻子点火。军队同样烧毁了一位德国医生的医院,他曾帮忙处置沃森的手臂。“杜立特们没有意识到”,牧师查尔斯·梅乌斯后来写道:“他们出于感激送给好客的救助者的小礼物——降落伞、手套、5分硬币、10分硬币、香烟的包装——将会,在几周之后,变成飞行员们来过的铁证,给他们的朋友带来折磨和死亡!”

一位加拿大联合教会的传教士,牧师比尔·米切尔在该地区旅行,代表美国联合援华会的教会委员会组织援助。米切尔从地方政府收集到的统计数据勾勒出破坏的概貌。日本人对重庆发动了1131次空袭——杜立特预计的目的地——杀死了10246人,并使另外27456人沦为赤贫。同样,日军摧毁了62146座民宅,偷了7620头牛,烧毁了该地区30%的农作物。“本地区28座城镇”,委员会的报告指出,“只有3座逃过一劫。”玉山市有70000人口——其中许多人参加了由市长组织的向突击队员戴维·琼斯和霍斯·王尔德致敬的游行——2000人被屠杀,80%的房屋被毁坏。“玉山曾经是一个满是优良建筑的大型城镇。现在你走过一条条街道,看到的只有废墟”,斯坦在一封信中写道:“有些地方,你走上几英里都找不到没被烧毁的房子,可怜的人们。”

但日本人把最坏的手段留在了最后,召唤了731特种部队。作为秘密机构,731部队由少将石井四郎领导,一位专门研究细菌学和血清学的50岁陆军外科医生。性情浮夸外向的石井曾经开发了一个战地滤水装置,为了证明它的有效性,他向装置里小便然后畅饮输出的水。他是日本早期提议进行细菌战的人之一。

杜立特的突袭为石井提供了再次袭击浙江及周边省份的机会。5月从东京回到中国后,石井召集了他的高级军官,告知他们总参谋部已经下令让731部队为在中国进行一次大型远征做准备。计划是在日军撤离玉山、金华和福清的同时向这些地区发动细菌攻击。在所谓的地面细菌妨害中,日军将污染水井、河流和田地,希望能让当地村民以及中国军队患病。毫无疑问,一旦日军撤离,中国军队会立刻回防并占领边界地区。经过几次会议,石井和他的部门负责人讨论了使用哪种细菌最好,最终选为鼠疫、炭疽、霍乱、伤寒和副伤寒,所有这些病菌将会通过喷雾、跳蚤和直接污染水源进行传播。石井为此次行动定制了近三百磅的副伤寒和炭疽病菌。

1942年6月底和7月初,大约120名军官和平民雇员离开平房区乘坐火车和飞机向南京进发。开始任务预定于7月底执行,但日军在该地区的行动进展缓慢,任务被推迟到了8月。技术人员在装有蛋白冻的瓶子里装满细菌,装入箱子并在箱子上贴上“供应水”的标签,然后把它们空运到南京。一旦到达南京,工人就会把细菌转移到金属水瓶里——就像那些用来装饮用水的瓶子——并把它们空运到目标区域,然后军队把水瓶扔到井里、沼泽里和民宅里。日本还准备了3000个被伤寒和副伤寒病菌污染了的小面包,看守把面包发放给饥饿的中国战俘,随后战俘被释放回家,传播疾病。士兵同样留下了另外400多块被伤寒病菌污染的饼干,他们把饼干留在栅栏附近、树下和露营区域附近,使它看起来好像是撤退的部队遗落的,因为日本人知道饥肠辘辘的当地人会去吞吃那些饼干。

这片区域遭受的破坏使统计何人因何原因患病十分困难,尤其是日本人对该地区抢掠一空并烧毁了医院和诊所,断绝了大多数人寻求治疗的途径。数以千计的死猪、死牛和死人腐烂的尸体不仅塞满了水井而且随处可见,更是增大了发生疫病的风险。

1942年12月,东京电台报道该地区暴发了大规模的霍乱,而中国在第二年春天的报道称,瘟疫流行迫使政府对浙江的小镇进行了隔离。“值得注意的是,”一位美国情报人员在报告中写道:“中日战争之前,鼠疫从未在长江以南出现过。”中国当局知道得更清楚。“我们的人民所遭受的损失,”一位官员后来写道,“是无法估量的。”731部队的受害者还包括部分日本士兵。1944年,一位被俘的准下士告诉美国审讯人员,在浙江的行动中有超过一万名士兵受到了感染。

在浙江省和江西省为期三个月的恐怖活动激怒了许多中国军人,他们知道当地农民和村民被强奸、谋杀和投毒是因为美国人发动的突袭,一次旨在提振千里之外的美国人士气的行动。对于重庆或华盛顿的美国官员们来说,日本人的报复完全在意料之中,但他们故意对蒋介石隐瞒了突袭行动的细节,因为他们知道日本人肯定会实施报复,日本人宣称在这次复仇中夺走了约250000人的生命。

蒋介石在给华盛顿的电报中传达了他感受到的恐怖。“在美国炸弹出其不意地落在东京之后,日本军队袭击了中国的沿海地区,那正是大多数美国飞行员降落的地方。这些日军屠杀了该地区所有的男人、妇女和儿童”,他写道:“让我再重复一遍——这些日军屠杀了该地区所有的男人、妇女和儿童。”

在一位副官访问该地区后,史迪威将军在10月拿到了第一份关于日军造成的破坏的报告,他谴责了蒋介石和被他视为懦夫的中国军队。“结果甚至比我们想象的更糟”,他在日记中写道:“在衢县采取的是狗屁行动,完全被委员长糟蹋了,接着撤退的命令被贯彻执行了。‘夺回只是在日本鬼子撤离后再次占领,还要经过足够的时间来确定日本人真的撤离了。”陈纳德指出,日本人如此彻底地破坏了衢州、玉山和丽水的机场,以至于建设新的机场都比修复它们更容易。“突击队员经过的村庄整个遭到了屠杀,连一个孩子都不剩,然后被烧成平地。一个大规模的城市被夷为平地,只是因为其公民在填平附近机场日军炸弹的弹坑时流露出的情绪。”他写道:“中国人为杜立特空袭付出了可怕的代价,但他们从未抱怨。”

在1943年的春天,那些目睹了日军暴行的传教士回国之后透露了相关消息,屠杀也引起了一些美国媒体的注意。几家主流报纸甚至发表了社论,其中包括《纽约时报》。“日本人已经选择了如何向世界展示自己”,文章写道:“我们应当相信他们给自己的估价,以及他们的表演。我们不能忘记,我们将看到他们受到惩罚。”《洛杉矶时报》的社论更为有力,呼吁复仇,并认为对日本帝国的破坏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偿这样的暴行。“这些杀戮显而易见是出于怯懦和野蛮。”该报认为:“这些日本军阀显示了他们的铁石心肠,并提供了重要证据表明日本民族是非人类的。称其为野兽是对低等动物不公,若称其为魔鬼甚至是对地狱的诽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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