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园宛梦(外一篇)

2016-12-08 13:26晓川
青春 2016年2期
关键词:骆宾王

晓川



绘园宛梦(外一篇)

晓川

一檄千秋

提起骆宾王,人们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小学语文课本上的一首诗:

鹅鹅鹅,曲颈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这首《咏鹅》诗是骆宾王7岁时的作品。相传,有一天,他漫步池边,有人戏指池中群鹅令其赋诗一首,他随口吟了这么几句,赢得一片喝彩,皆呼其为“神童”。

而第一次与骆宾王的亲密接触,则是在1985年的秋天。其时,我在南通上大学。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几位海安同乡相约去南通江边的狼山郊游。走到山半腰,便可看见一片石坊,石坊上有一幅楹联:

笔传青史,一檄千秋著。

碑掘黄泥,五行片壤栖。

看到我好奇,有同学指点我说,这就是“初唐四杰”之一的传奇诗人骆宾王之墓。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石坊后面有一片隐在草丛中的低矮的土丘,土丘前立着一块石碑,上刻“骆宾王之墓”五个字。

骆宾王为“初唐四杰”中最富才情者,然一生坎坷,亦为最不得志者。据《旧唐书·骆宾王传》记载:骆宾王(约640——约648),婺州义乌(今浙江省义乌县附近)人,初为道王(李元庆)府属,历官武功、长安主簿,入朝为侍御史,后贬为临海县丞。

骆宾王才思敏捷,见闻广博。咸亨元年(公元670年),吐蕃入侵,薛仁贵任逻娑道行军大总管出征西域,骆宾王也加入军队并任奉礼郎。在军中他创作了许多边寨诗,最著名的当为《夕次蒲类津》:

二庭归忘断,万里客心愁。

山路犹南属,河源自北流。

晚风连朔气,新月照边秋。

社火通军壁,烽烟上戍楼。

龙庭但苦战,燕岭会封侯。

莫作兰山下,空令汉国羞。

这首诗,既描写了艰苦的边地战争生活、壮丽的边塞风光,又抒写了爱国报君的热忱和望乡思归的情愫。

骆宾王的诗整炼缜密,长篇最见才力。五言律诗仅一两篇,其中收入《唐诗选》和《唐诗三百首》的仅一篇《在狱咏蝉》: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

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唐高宗仪凤三年(678年),骆宾王因为上书议论政事,触忤皇后武曌,被诬以脏罪,下狱(据陈熙晋《续补唐书骆侍御传》),在狱中写下了这首诗。诗前有一篇序,说明用意是抒写忧郁(序较长,今不录)。作者因蝉起兴,又借蝉自况,寄悲愤沉痛于比兴之中。整首诗,婉转附物,叹唱切情,精工谐亮,不愧为初唐律诗中风骨凝练的名作。

骆宾王是浙江义乌人,为何会葬身南通狼山呢?这还要从武则天光宅元年(684年)李敬业起兵说起。

李敬业,唐朝开国功臣李勣(本姓徐,赐姓李)的长孙,袭爵英国公。“善骑射,有才智”,曾任太仆少卿、眉州刺史,后因事谪柳州司马。《隋唐嘉话》中记载,其祖英公(李勣)曾说,“破我家者必此儿。”

武则天(公元624年-公元705年),名曌,并州文水人。中国历史上唯一正式称帝的女皇帝。为唐朝功臣武士彟次女,母亲杨氏。十四岁入后宫为唐太宗的才人,唐太宗赐号“武媚”。唐高宗李治时期,初为昭仪,后为皇后,尊号为天后,与高宗并称“二圣”。后改名为“曌”,意为“日月凌空”。

公元683年唐高宗去世和公元684年唐中宗李哲的被废,是武则天政治生涯的分水岭,自始开创了武则天真正独断朝纲的时代,史称“则天朝”。武则天在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办了四件大事:囚禁皇帝,临朝称制;逼杀废太子李贤;追尊武氏先人;改革名号等。武则天这样的做法对当时社会的震动可想而知。正当武则天在东都洛阳品尝着登上政治高峰的愉悦感的时候,有些忠诚于李唐的人就对她心生反感,不免议论纷纷,在远离洛阳的扬州的酒桌上,有几个胆大的文人借着酒劲说了一些出格的话,进而酝酿出了震惊朝野的扬州叛乱。

《资治通鉴》曰:“时诸武用事,唐宗室人人自危,众心愤惋。会眉州刺史英公李敬业及弟令敬猷、给事中唐之奇、长安主簿骆宾王、詹事司直杜求仁皆坐事,敬业贬柳州司马,敬猷免官,之奇贬栝苍令,宾王贬临海丞,求仁贬黟令。求仁,正伦之侄也。尉魏思温尝为御史,复被黜。皆会于扬州,各自以失职怨望,乃谋作乱,以匡复庐陵王为辞。”

光宅元年(684年),李敬业以反对武后称制为借口,起兵扬州,以骆宾王为艺文令。骆宾王果然不负重托,作《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

这篇气势磅礴的檄文传到长安,当然最后也传到了武则天手中。只见骆宾王写道:“伪临朝武氏者,人非温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尝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密隐先帝之私,阴夺后庭之嬖。入门见嫉,峨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这段文字指出了武则天出生低微,而能专宠后宫,道破了武则天的心事,她会心地笑了。接着是“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神人所共疾,天地之所不容。”读到这里,武则天有些坐不住了,问道:“何人所作?”左右对曰:“骆宾王。”又读至“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句,矍然曰:“宰相之过也!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骆宾王才情如此,连被骂的武则天也不得不佩服。

敬业兵败后,骆宾王的下落不明,有被杀、自杀、逃匿不知所终等等传说。而我更愿意相信《新唐书·骆宾王传》的说法:“敬业败,宾王亡命,不知所之。”《骆宾王文集》的序中也记载:“文明中,与嗣业于广陵共谋起义,兵事既不捷,因致逃遁。”

由此我想起前几年关于“介入的诗歌”的讨论。骆宾王无疑是对政治“介入”过深的一类知识分子。一千三百多年后,我与育邦、黄梵、陈东东、何同彬、梁雪波等几位诗人对话时,谈起了我对“介入”的看法:“诗到艺术为止。”

中国知识分子的思维定势中,不能不残留着士大夫情结,那就是“治国平天下”、为“帝王师”的梦想。

我是一个保守主义者,我认为中国诗人应该严格地坚守自己的专业岗位,没有必要把自己打扮成危险分子的样子。激进,在写作的范围内,在挑战既成语言秩序上,永远是必要的,越过这个范围,其用心恐怕已在诗歌之外。三十年代共产党在上海的领袖李立三曾希望鲁迅发表反蒋宣言,然后跑到苏联去,这个要求被鲁迅拒绝了。很显然,鲁迅是非常明白自己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的岗位应该在哪里,他决没有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浪迹天涯的包打天下的文化大侠,尽管他始终都自觉地作为社会良心与各种黑暗势力有声有色地开展斗争。

我认为激进主义是中国社会进步的大敌,对中国两千年激进主义的历史我基本上持否定态度,除了一种献身大同理想的浪漫牺牲精神和中国农民革命改朝换代的传统外,它没有给中国两千年的历史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绘园宛梦

前些时候,应邀到如皋参加了一个研讨会,活动期间,主办方安排与会人员参观了苏中名园——水绘园。

水绘园位于如皋县城东北隅,始建于明朝万历年间。原是邑人冒一贯的制业,历四世至冒襄时始臻完善。冒辟疆将旧园重整,赋予思想,精心增饰,在园中构筑“妙隐香林”、“壹默斋”、“枕烟亭”、“寒碧堂”、“钵池”、“小语溪”、“鹤语”、“小三吾”、“波烟玉亭”、“湘中阁”、“涩浪坡”、“镜阁”、“碧落庐”等十余处佳境。清初名士陈维崧在《水绘园记》中写道“绘者,会也,南北东西皆水绘其中,林峦葩卉坱圠掩映,若绘画然。”这里就是本文的主人公冒辟疆与董小宛的栖隐之地。

冒氏是如皋(含历史上原属如皋管辖的海安河东地区)特有的姓氏,其源自元世祖忽必烈第九子镇南王脱欢的后裔,一说为元丞相脱脱的后裔。《冒氏族谱·东林公家传》:“公讳致中,字东林,先世为淮(镇)南王脱欢之后,至正朝(即元至正年间),尝荐举儒术,为两淮盐运司丞,分巡丰利诸场,多所兴革,商民两得之。元亡,遁迹如皋,氏曰冒氏,为变姓之始。”又曰,脱欢为八二冒氏,因含“冒”字,因以“冒”为氏。

冒襄(1611年—1693年),字辟疆,字巢民,一号朴庵,又号朴巢,私谥潜孝先生。与桐城方以智、阳羡陈贞慧、归徳侯方域并称“明末四公子”。冒襄的父亲冒起宗,明朝进士,曾任吏部郎、湖南宝庆副使、督上江漕储。冒襄早慧,10岁即能赋得好诗,见赏于书画家董其昌和文学家、书画家陈继儒,董其昌并“序而刻之”。由于名人的奖掖,冒襄开始崭露头角。冒襄师事董其昌,能书善画,擘窠大字尤妙。所作山水花卉,充溢书卷之气。

冒襄是往金陵参加乡试时,闻知董小宛其人的。

金陵乃六朝名都,山川灵秀,人物俊彦,文风称盛。明太祖朱元璋推翻元朝,在此建都,传至太孙建文帝。太祖四子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夺取了天下,建文帝“不知所踪”。朱棣遂自立为帝,即明成祖。成祖因燕京居中原形胜之地,乃迁都于北京。金陵时称南京,号为留都,置六部尚书官于此。从此之后,承平日久,人们不免耽于安逸。当时的十里秦淮是金陵繁华所在。一水相隔河两岸,分别是南方地区会试的总考场江南贡院,另一畔则是南部教坊名妓聚集之地旧院、珠市等。明朝遗老余澹心在《板桥杂记》中,将南曲名妓柳如是、顾横波、马湘兰、陈圆圆、寇白门、卞玉京、李香君、董小宛等八人,誉为“秦淮八艳”。

毋庸讳言,冒襄最初心仪的情侣是陈圆圆。冒襄在《影梅庵忆语》中曾自陈初见陈圆圆时,“其人淡而韵,盈盈冉冉,衣椒茧,时背顾,湘裙,真如孤莺之在烟雾。”国色天香,可想而知。才子动心,佳人含情。但冒襄显然不是一个忠贞于爱情的人。陈圆圆只是他猎艳的对象,当陈圆圆与冒襄商量嫁娶之事时,冒襄动摇了。他以父亲被义军包围没有心事而委婉拒绝了。翌年,冒襄的父亲获救,脱离了危险,冒襄再去找陈圆圆时,陈圆圆已被崇祯皇帝宠妃的父亲田弘遇抢走。其时,李自成大顺军逼至京师,为笼络辽东总兵吴三桂,田弘遇将陈圆圆赠送吴三桂。后李自成攻破北京,陈圆圆被李之部下刘宗敏所掠。《明史》载:“初,三桂奉诏入援,至山海关,京师陷,犹豫不进。自成劫其父襄,作书招之,三桂欲降。至滦州,闻爱姬陈沅被刘宗敏掠去,愤甚,疾归山海,袭破贼将。”当吴三桂答应投降李自成时,闻圆圆已被李之部将所占,冲冠大怒,高叫“大丈夫不能自保其室,何生为?”遂投降清军与大顺军开战。这就是吴伟业在《圆圆曲》中所曰:“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历史是不可以假设的。倘使不是冒襄的风流成性、薄情假意,又怎会有后来的吴三桂“冲冠一怒”、毁家灭国呢?“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江左大家吴伟业不愧为陈圆圆生平的第一知己。

冒辟疆怅然若失,郁闷无比,没想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他遇上了红颜知己董小宛。

董小宛,名白,字小宛,复字青莲,1624年生于苏州城小有名气的“董家绣庄”,后因家道中落而沦落青楼,名隶南京教坊司乐籍,与柳如是、顾横波、李香君等同为“秦淮八艳”。

董小宛七八岁时,母亲陈氏教她读书练字。十一二岁的董小宛已出落成南京城少有的美人。《板桥杂记》中说她:“天资巧慧,容貌娟妍……少长,顾影自怜……性爱娴静,遇幽林远涧,片石孤云,则恋恋不忍舍去。”16岁时,董小宛的芳名传到冒襄耳中。

乙卯年(1639年)初夏,冒襄去南京应试,拜访方以智,方以智说:“秦淮佳丽。近有双成,年甚绮,才色为一时之冠。”冒襄慕名往晤,怎奈双成“厌薄纷华”,想找一个清静的所在,已举家避往苏州。冒襄落第后,专程去吴门,屡出寻访,终于见到双成,她便是董小宛。董小宛年方二八,“香姿玉色,神韵天然”,令冒襄一见倾心。

1641年春,冒襄去衡岳探望父亲,路过苏州,却因董小宛流连忘返于安徽黄山而不遇。越明年,冒襄方得于苏州虎丘双成馆与董小宛再度相见。冒襄离开苏州时,董小宛依依相送,二人同登镇江金山。面对滔滔扬子江,董小宛深情地对冒襄表白心迹:“委此生如江水东下,断不复返吴门。”二人相约,俟夏末冒襄赴金陵应试,董小宛即由苏州启程,前往南京与冒襄见面。

崇祯十五年(1642年),冒襄中乡试副榜(即备取)。八月十五早晨,刚出江南贡院,就与董小宛相会于桃叶寓馆。正卿卿我我之时,冒襄父亲冒起宗告老还乡,途径南京。严父归来,再加上自己只中了副榜,冒襄不便把董小宛带回如皋,遂“冷面铁心”与董小宛诀别。《梅影庵忆语》中,冒襄谈到两次拒绝董小宛去如皋,在我看来,冒襄实在是一个薄情男儿。

不久,常熟钱谦益将董小宛送到如皋。此时,冒襄正侍奉父亲冒起宗在园子里喝酒,仓促之间岂敢告诉父亲。冒襄的正室苏元芳将董小宛临时安置在一座别室中。自此,董小宛“却管弦,洗铅华,精学女红,恒月余不启户。耽寂享恬,谓骤出万顷火云,得憩清凉界,回视如梦如狱。居数月,于女红无所不妍巧,锦绣工鲜。刺巾裾如虮无痕,日可六幅。剪彩织字、缕金回文,各厌其技,针神针绝,前无古人已。”董小宛在别室住了四个月,苏元芳将她领入家门,董小宛正式成为冒家一员。

董小宛很快就以其智慧才识、精明能干、谦逊恭谨赢得冒家上上下下的信赖。冒襄及其正室苏元芳把家交给董小宛当,冒襄的出入应酬之费,苏元芳的日常开销,都向董小宛支取。董小宛跟冒家的其他家庭成员相处融洽,“上下内外大小无忤无间”。

董小宛不仅操持家务,还帮助丈夫教育元配妻子苏元芳所生孩子。冒襄对两个儿子管教甚严,稍有不合,便痛加责罚。每于此,董小宛“必督之改削成章,庄书以进,至夜不懈。”

董小宛不仅是冒襄生活上的情侣,还是冒襄学术研究上的得力助手。冒襄搜集、整理唐人诗歌,工程浩繁。董小宛终日帮助冒襄稽查誊缮,细心校订,“永日终使,相对忘言。”董小宛尤好熟读楚辞、杜甫、李商隐、王建、花蕊夫人、王珪、三家宫词,“等身之书,周迥左右,午夜衾枕间,犹拥数十家《唐书》而卧。”在帮助冒襄做研究时,她将所看到的闺阁诗抄录下来,编为一册,名曰《奁艳》。“病眼看花愁思深,幽窗独坐抚瑶琴。黄鹂亦似知人意,柳外时时弄好音。”我们能够从董小宛所流传下来的唯一的一首诗《绿窗偶成》中看出她深厚的文学素养。

董小宛不仅酷爱诗词,还具有较高的书法造诣。来到冒家后,她看到董其昌效法三国钟繇笔法为冒襄书写的《月赋》,很是喜爱,便遍覓钟繇的字帖来临摹。后看到钟繇在《戎格表》中称关云长为贼将,心生反感,从此不再学钟繇的字了。转学《曹娥碑》,日写数千字,书法大有长进。尝为冒襄代笔,用小楷书写扇面,分赠戚友。

早在苏州时,董小宛就学过绘画,虽未学成,但“能作小丛寒树,笔墨楚楚”。到如皋后,还经常练习作画。“与辟疆日坐画苑书囿中,抚桐瑟,赏茗香,评品山水人物,鉴别金石鼎彝……”,成了冒襄的诗文书画之友。

甲申三月十九日之变后,为躲避战祸,冒襄举家避往浙江盐官。董小宛跟着一家人奔波,历经风险,九死一生。每次上路,董小宛总是走在最后,说是兵匪追上来,宁愿先死,也要让冒襄脱险。冒襄在逃难中患了重病,濒于死亡。董小宛“仅卷一破席,横陈榻边,寒则拥抱,热则被拂,痛则抚摩。或枕其身,或卫其足,或欠伸起伏,为之左右翼,凡病骨之所适,皆以身就之。鹿鹿永夜,无形无声,皆存视听。汤药手口交进,下至粪秽,皆接以目鼻,细察色味,以为忧喜。”

清朝初年,局势基本稳定下来,冒襄一家返归故里。不久董小宛终因劳累、困顿过度而去世,时仅27岁。

董小宛去世后,当时的文人墨客多有诗文悼念。黄虞稷曾写诗悼念董小宛曰:“珊瑚枕薄透嫣红,桂冷霜清夜色空。自是愁人多不寐,不关天末有哀鸿。半床明月残书伴,一室昏灯雾阖缄。最是夜清凄绝处,薄寒吹动茜红衫。”

吴伟业在《题董白小像绝句八首》中写道:“念家山破定风波,郎按新词妾唱歌,恨杀南朝阮司马,累侬夫婿病愁多。乱梳云髻下高楼,尽室仓皇过渡头,锢盒金钗浑抛却,高家兵马在扬州。”

清军占领南京后,“秦淮八艳”风流云散。柳如是自沉未遂,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门出家修行,顾横波随龚鼎孳去了北京,马湘兰在金陵病逝,陈圆圆被战云裹挟而去,与“红颜薄命”的总结局比较而言,董小宛在个人爱情上虽只八年,艰辛历尽,作为红颜知己,为冒襄而憔悴,总还算是幸运一些了。

长期以来,有传言说董小宛在清军入关后,被顺治帝纳为宠妃,即董鄂妃。史学家孟森按照《影梅庵忆语》对于董小宛的活动系年作出详细的考证,论述董小宛非董鄂妃。“董鄂妃之殁也,在顺治八年辛卯之正月初二日,得年二十有八”。同时通过陈维崧诗集、龚鼎孳诗集、吴薗次诗集得知顺治八年董小宛去世,时冒襄四十一岁,而清太祖当时才十四岁,董小宛入宫说不能成立。

近时如皋有关媒体大肆炒作《红楼梦》一书为冒襄所作,冒襄与董小宛就是《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和林黛玉。其穿凿附会、生搬硬套,是一种典型的历史功利主义做派。把冒襄说成是情圣贾宝玉,坦率地讲,我认为冒襄不够格。

实习编辑◎陈志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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