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见[组诗]

●蓝格子



再相见[组诗]

●蓝格子

再相见

“好久不见！”

他还是穿着一贯喜欢的格子衫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最近怎么样？”

“还好。”

他不停摆弄手腕上的表，我认出它

然后，不得不迅速将目光移开

他下意识地把手挪向别处

我们同时低下头

空气里凝聚的水气不断升腾

并发出局促的声音

舌头开始在嘴里打结

风抽过来，感觉不到疼

在黄昏边缘，我们互相道别

影子，被拖得老长

下半夜，月亮落到纸上

九月，秋天很快凉下来

在西山，多数植物显示出忧伤的神情

而另一个地方

我爱着的那棵花椒树

比我腕上的珊瑚手串还要红

也是这样的秋夜

我们在各自的异乡，醒着

一遍一遍，温习旧月亮的影子

而它，总是在下半夜

从天空落到纸上

几乎透明。多出来的光照向我的睫毛

草尖上的露珠

或者，一滴蔚蓝色海水

我能对它们说出什么

现在，我看着眼前这张白纸

保持沉默

你知道，我嘴里正认真含着

一枚刚剥好的

北方杏仁

印章

一周前，它还在一把刻刀下

现在，经过四天的辗转

抵达我所在的城市

快递员把它从货架上取下来

我掏出里面的泡沫

小心翼翼，将翠绿色的木盒打开

昏黄的灯光穿过半透明的石体

穿过我的思想

是怎样一双灵巧的手才把它雕琢得如此精致

相比之下，我的感官系统显得如此笨拙

印泥的味道已经钻进鼻腔

我还没有感受到，刀锋

在它身上游走时带来的疼痛

它便一把抓起我的手

按在眼前的白纸上

我看到我的名字，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