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人经济学教授 在诅咒中完成蜕变

杨思敏

畅销书《魔鬼经济学》里描绘了这样一种人生：一个黑人男孩，2岁时被母亲遗弃，在佛罗里达州由奶奶抚养;4 岁，他被酒鬼父亲接到德州同住，常被父亲用浇花水管的金属端抽打;12岁开始，男孩开始靠贩卖毒品和仿制品谋生，他拥有一把枪，也拥有数位在监狱中服刑的亲人朋友。

这个男孩就是罗兰·弗莱尔（Roland G. Fryer Jr.）先生，哈佛大学经济学院的教授。弗莱尔从事微观经济学、社会学以及教育学方面的研究，同时也是是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的副研究员。2008 年，弗莱尔31岁时，他取得了教授终身职，成为在哈佛拿到终身教职的最年轻的非裔美国人。

由于自身的种族背景，他将全部的学术精力倾注于少数族裔这一群体，尤其针对种族成就差异与青少年教育的考察。他探讨黑人与白人的姓名的差异对后天成长的影响，同时提出了“假装白人”的效应假说，有效增加了社会对少数族裔和弱势儿童的教育投资。弗莱尔迄今为止已发表论文40余篇（其中在顶级刊物发表有10余篇），此外，他对美国的种族歧视、毒品、种族隔离等一系列社会问题也有着自己的洞见。

2005 年 3 月，《纽约时报》的一篇长文讲述了弗莱尔“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这是他第一次向媒体公开他的过去。在“新生活”里，他一直小心翼翼，甚至在 2003 年初入学界时，弗莱尔对自己的名字都感到恐慌—因为现代网络的便捷可以让人们随便找到“老弗莱尔”性侵害判刑的新闻，那是他的父亲。

在他最亲近的10个家庭成员中，有8个已身故或入狱。15岁，在同伴的怂恿下，弗莱尔靠转卖大麻的钱买了把357马格南左轮手枪，他差点在一场械斗中使用了它—在和朋友结伙抢劫的最后一刻，他选择了退出。他告诉记者，“在那时，我不在乎是生是死，我总认为我已经死了。”他也记得父亲常挂在嘴边的话，“我不会管你受多少教育或多成功，因为你永远只是个黑鬼。”

罗兰·弗莱尔想探索黑人“究竟哪里做错了”

运动救了弗莱尔。他擅长橄榄球和篮球，并借着橄榄球奖学金进入德州大学阿灵顿分校。在大学里，他突然对统计学产生了兴趣，并用两年半以荣誉学生的身份从德州大学毕业。2001年，24岁的他在宾州州立大学攻下博士学位，旋即得到哈佛大学经济系的工作邀请。7年之后，他晋升为正教授，并在哈佛创立“教育创新实验室”。

2009 年初，他被美国《时代周刊》评选为全球百位最具影响力人物。推荐词里评价他是真正“重塑世界”的人。2015年，他还被授予约翰·贝茨·克拉克奖章（John Bates Clark Medalist），获奖名单由40岁以下年轻有为、且为经济学做出巨大贡献的经济学家组成。

一步一步，弗莱尔在父亲的诅咒中完成蜕变，他却早已厌倦被人赞美“打败了命运”—他更希望能切实地改变全世界所有贫穷的、有色孩子的人生。关于未来，弗莱尔提到，有太多统计数字显示黑人的成就较低，他想探索黑人“究竟哪里做错了”。他认为，这是美国最深刻和持久的顽疾，只有从根本上找到差异的源头，才能真正地消除种族鸿沟。

2016年7月，弗莱尔教授在《纽约时报》上的一篇最新研究报告引起了轩然大波。该报告指出黑人在警方截查时，更容易遭到推撞、锁上手扣或推倒在地等暴力对待。弗莱尔教授认为，警员日常的武力执法缺乏约束，是黑人感到失望的重要原因：“假如警员可以粗暴对待你而没有后果，你很难相信世界会对你公平。”很多人提出质疑，弗莱尔却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证明美国司法的执法不公确实存在。他并不害怕反对的声音，“它们不会打败我。”他说，“在减少对少数族裔的系统性歧视的道路上，这仅仅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