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

2016-12-07 02:50撰述陈雅楠
军营文化天地 2016年4期
关键词:战友情国防生军装

撰述/陈雅楠

蜕变

撰述/陈雅楠

我一直都觉得,军营生活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悬浮在空中的粒粒尘埃,浸润在生命里的每一个角落。

童年

家里几本压箱底的大相册里大部分都是我牙牙学语懵懂时期的照片。有在连队战士宿舍里,被剃惯了寸头的叔叔用剃须刀一举推成光头的我;有与叔叔们一起学看《解放军报》,却全然不知拿倒了的我;有放肆地坐在叠好的豆腐块上开怀大笑的我;有被爸爸的大檐帽扣上半张脸神气活现的我;有看着叔叔们训练非要跟在后面一起跑步的我;还有蹲在训练场边用小木棍捅蚂蚁洞的我……

军队对于儿时的我,像是上天馈赠的一份礼物,让我平凡的人生中多了一种不平凡的体验,融入生命血液,简单的就像呼吸。小学一年级介绍自己的理想时,全班36个人,除了30个科学家,3个老师,2个医生外,我是唯一一个想要成为一名解放军的小不点。时光荏苒,18年后回望过去才发现,部队大院的生活几乎撑起了我整个童年。

随着时间推移,自己在慢慢长大。伴随着爸爸工作单位调动,我和妈妈也随之辗转于多座军营,从乡村到城市,从塞北边陲到首都北京,人在成长变化,环境也在不断改变,但无论到哪儿,军号声依旧是每天叫醒我的闹钟,晚点名时此起彼伏的答“到”声,就是我收拾书包准备睡觉的信号。只是当时间的溪流缓缓地穿过青翠的苔原,在生活的冲刷与洗礼中,生命中的狂风骤雨阳光灿烂都化作人生的画卷上不可磨灭的色彩。我这才渐渐明白,小时候日日憧憬的那身绿军装里,承载了太多的东西。有日日训练的辛苦、戍守边疆的寂寞、离家在外的乡愁和放不下的儿女情长。也有苦不言苦的坚韧、笑对边关冷月的豪气和舍小家顾大家的责任担当。

原来彼时年少的满心荣光,也渐渐变成了峥嵘岁月的笑望苍茫。再谈理想时,我也不再有那么大的执念,一切都变成了顺其自然。

新兵

高考结束后,我本以为要开始新的生活,寻找新的理想,与军营的缘分不过止步于此。可命运的阴差阳错竟让我成为了一名北大国防生。

经历紧张备战高考之后的我一下放松到极点。说实话,自认为对部队生活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我,没有提前准备体能,也没有练习叠被子、打背包,总认为对一个在部队大院长大的“老兵”来说这都不是事儿。可没想到,大学生活的第一天就以3000米摸底测试拉开帷幕,着实给“老兵”一个大大的下马威。第二天清晨,肌肉的酸痛袭上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才发现,面对真正的军事训练,我也不过是个“新兵蛋子”。

新生军训时间不长,课目也不复杂,早晨出操,上午队列,下午体能,晚上学习条令。可对一个长达一个多月每天睡到自然醒,一日三餐混淆颠倒的准大学生来说,着实是个不小的挑战。天刚蒙蒙亮,宿舍里闹钟

铃声大起,天南海北的同学们虽不熟悉,却都相互提醒着跌跌撞撞下楼奔赴五四操场,仅相识一日的“战友情”此时浓烈酣淳。炎炎烈日下展开队列训练,汗珠顺着脊背流到脚后跟,似虫子在全身爬行,衣服湿透了再用体温焐干,大家戏称我们都是全自动烘干机。每一次失误愧疚感都会在心中蒸腾,每一次正确的步伐也会换来为自己的叫好。

第一次紧急集合,几声连续的哨声刺破了我们沉沉的梦境。来不及清醒,紧急集合的口令已经下达。苦于只有两只手的我们,只好夹着鞋,叼着盆,忙着叠被子。刚刚学会的打背包方法似乎全然抛于脑后,背包绳左缠右缠却怎么也打不起来。集合完毕,教官一声令下,3000米开跑,可不到1000米只听见“咣”的一声脸盆掉了,随后,“咣咣咣”脸盆陆陆续续掉了一地,不一会儿班长、排长左右手都捡满了。耳朵里不时传来教官温馨提示:“盆掉了、鞋掉了,被子散了”。首次紧急集合结论为不合格,后果很严重,教官一声令下:“蹲下”,展开了长达半小时讲评。筋疲力尽的同学们整理好背包齐刷刷蹲在夏夜中,10分钟后脚麻了,开始有人晃动,晃的幅度大的碰到邻居,邻居开始跟着晃,这期间班长、排长一直在旁边给我们打气。15分钟后,大家都面目狰狞,咬牙切齿,似在坚持又像在发泄不满,隐隐约约听见女生开始低声啜泣。余光中我发现班长、排长突然不见了,原来他们也齐刷刷地陪蹲在一旁。此时,体能训练时磨伤的脚开始剧烈疼痛,我感觉随时可能会倒下去。看到大家都在坚持,我在心中一直提醒自己我是“老兵”,关键时候绝不能掉链子,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突然,我感觉肩上的背包微微颤了一下,随之变轻了,顿时舒服透了。我悄悄余光一扫,吓我一跳,是连长和指导员若无其事地在我们身后用脚垫起了背包。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那天我认为的墨蓝冷寂的夜穹下,原来也是星斗满天。

“9·3”阅兵当天,集训队组织收看实况转播,连日高强度训练下的我们仿佛碰到椅子边就可以酣然入睡,都认为这是个很好的休息机会,可不能浪费了。可是,当威武雄壮的阅兵部队铿锵有力地向我们走来时,我们折服了,我们异常清醒。当抗战老兵方阵乘车通过天安门时,一个身影触动了我,这位老兵年事已高,身材削瘦却依旧身板笔挺,一身老八路的军装书写了他的戎马一生,那被子弹打穿的右手正庄严地敬着军礼。坐在大屏幕前的我,身上不再是儿时父亲那身肥大的军装,而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一身军装,我开始第一次正视我成为一名国防生的选择,第一次切身地感受到这身军装的重量。就像这位老兵,选择踏上从军的征程,就是选择峥嵘岁月的保家卫国,征战沙场;但同时也选择了战火年代的妻离子散,捐躯从戎。

身处和平年代的我们似乎从未想过战争的降临,也从未想过选择了国防生也就意味着选择了一个军人应该有的担当。

军人的样子

我开始认真地审视自己,我曾经奇怪那些战士们为什么会因为一个极小的错误就那么自责,那是对并肩战友的内疚和对集体荣誉强烈的责任;我曾经厌烦日复一日的队列训练,直到我们的队伍整齐划一,步伐铿锵,内心翻涌上来的自豪时,我才明白有了付出定有回报,这才是军人的样子;我曾经不理解一切形式化的学习活动,但当这些纪律要求变成行为规范渗透进血液形成自觉的时候,我才发现只有强烈的组织纪律性才能确保部队令行禁止。

小时候茶余饭后的闲谈,爸爸的战友总是主角。战友情是什么,那时的我说不清,道不明。看着爸爸脸上闪动着那自豪的神色,只觉得好像跟我在学校一起骑马打仗的同学情和手拉手一起上厕所的闺蜜情,似乎都不太一样。

但当我踏入国防生这个群体,当我也有了自己的战友,茶余饭后的闲谈不知不觉竟变成了我的主场。跑不动时身后一双双手的力量;训练间隙聊着只有我们之间能懂的话题;生日时响彻整个操场的生日歌……

现在的我脸上也有了爸爸谈战友时脸上的熠熠神采。国防生生活,于身于心都是我的一场蜕变。胳膊上泾渭分明的肤色区分,新发的胶鞋脚后跟磨去本来的纹路,毛巾被上一次次压过的清晰折痕,迷彩服每天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析出白色的印迹。不知不觉,我的生活中有着价值观的改变,有着战友情的滋润。现在的我,享受着大学生活的丰富多彩和自由自在,也体会着军营生活的凤凰涅槃和浴火重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刚刚成为一名国防生的我,以后的路还很长,我和军营之间的故事还会一直继续。几句只言片语也不足表达内心的情感。不过也大概正是因为熟稔至此,方能将情深付于屈指数言吧。★

责任编辑:武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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