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增
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伟大的长征之十一北上合龙——一九三六年七月·四川甘孜
王树增*
1935年9月29日,已经与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失去联系数月之久的红二、红六军团突然接到了来自中革军委电台的信号,信号传来的是一封明码电报:“弼兄,我们密留老四处。弟豪。”
红二军团政委任弼时喜出望外。“豪”即“伍豪”,就是周恩来。但是,“我们密留老四处”是什么意思呢?周恩来为什么不使用事先约定的密码,而使用明码发电报呢?出于警惕,任弼时当日用密码回发了一封询问电报。第二天,任弼时收到的回电使用的是事先约定的密码,落款是“朱张”。“朱”自然是朱德总司令,电文中说中央已经任命张国焘为红军总政委。电报是红军总司令和总政委联名签署的,使用的又是红二、红六军团与中央约定的联络密码,那么此电确实是“中革军委”发来的。
突然恢复了与“中央”的联系,使正值困境中的红二、红六军团领导人万分高兴。他们不知道,他们收到的电报并非“中革军委”发出,实际上只能说是红军总部发来的——红二、六军团对红一、红四方面军会合后又分路北上、南下一无所知。
当时,红二、红六军团总人数已达2.1万多人。他们创建并坚守的湘鄂川黔根据地,北临武汉南接长沙,对长江中游一带的国民党军威胁很大。因此,当红一、红四方面军以及红二十五军进入中国西部最荒凉的地区之后,蒋介石调集了141个团的兵力,对红二、红六军团开始实施大规模“围剿”,企图彻底消灭这支仍扎根在国民党统治区腹地的红色武装。
蒋介石认为:此前湘军、鄂军对红二、红六军团的“围剿”是失败的,其原因在于各省军阀间的隔阂使作战指挥无法统一。但目前中国国内的抗日呼声日益高涨,如仍不能迅速解决“剿共”问题,自己的政治前途将充满危险因素。1935年9月,针对红二、红六军团,蒋介石采取了两项措施:一是让国民党中央军加入“围剿”作战;二是步步为营构筑碉堡,层层严密设防以寻机实施攻击。
至1935年秋,部署在湘鄂川黔苏区周边的国民党军已达30万,是红二、红六军团总兵力的15倍。为了协调作战,10月10日,蒋介石设立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宜昌行辕,任命陈诚为行辕主任,统一指挥在湘、鄂、黔境内与红军作战的国民党军队。这一次,国民党军放弃了长驱直入和疾进猛追的战术,采取了逐段筑堡、交替前进的方式,甚至规定部队每天只准行进3~5里,以便一边推进一边修筑碉堡。
面对国民党军的“围剿”,红二、红六军团最初决定依靠根据地和东部的游击区,抓住时机突破东面的进攻之敌,在运动战中粉碎敌军“围剿”。为此,红军先后主动放弃了位于湘北的津市和湖南的澧县,集结在石门西北部地域等待战机。但是,由于国民党军步步为营地推进,封锁线不但横向连接严密,纵向也达成了前后掩护,使得红军的出击战机始终没有出现,根据地反而在敌军逐步推进中越来越小。根据地的缩小使补给发生了严重困难,也使红军失去了机动作战的余地,陷入生存危机。
10月,中共湘鄂川黔边省委和军委分会对红二、红六军团的未来行动进行反复讨论,一致认为根据地内部的“狭小地区”已不利于红军与强大的敌人持久战斗,红军必须迅速从敌人的封锁中突围,转移到根据地以外“无广大堡垒地带”,创造有利的条件对“围剿”之敌进行反击。
10月15日,朱德、张国焘致电贺龙、任弼时、关向应,同意红二、红六军团开始转移,并鉴于红一、红四方面军在转移途中的巨大损失,建议两个军团的转移作战不要走得太远。3天后,红军总部再次来电,电报仍没有提及中共中央已经北上,但是通报了红四方面军目前的战斗方位。
11月4日,红二、红六军团部队陆续集结到湘西桑植附近。中共湘鄂川黔边省委和军委分会在桑植以北的刘家坪召开了会议,决定部队转移到贵州石阡、镇远和黄平一带创建新的根据地。贺龙和萧克已经决定:根据地东面的国民党军最强大,敌人一定以为我们绝不会迎敌东进,那么我们就先往东走,然后出其不意突然南下。
首先整编部队,将地方武装独立团改编为红二军团五师和红六军团十六师。同时,两个军团都裁减了机关人员充实到作战部队中。红六军团十八师奉命留下,掩护主力突围,开展游击战争,危急时可以追赶主力。整编后的2个军团兵力约2万人。其主要领导是:红二军团,军团长贺龙、政治委员任弼时、副政治委员关向应;红六军团,军团长萧克、政治委员王震。他们都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工农红军的精英人物。
1935年11月19日晚,红二、红六军团2万官兵开始战略转移。
突破国民党军在澧水和沅江一线构筑的封锁线,是红二、红六军团突出重围的第一步。红军突然发起强渡澧水的行动,但行动目标已经暴露,敌人会加强第二道封锁线的防守,所以红军必须赶在敌人调动完毕之前渡过沅江。
全部渡过沅江后,由于红军已经位于国民党军包围圈的后面,于是立即抓住有利时机出击,攻占了沅江以南的几个县城。从23日至28日,短短的5天内,红二军团四师占领了辰溪,五师占领了浦市镇,六师占领了溆浦;红六军团十六师占领了新化,十七师占领了涟源和锡矿山——这是湖南中西部面积广大的一片区域。从地图上看,这个区域处在整个湖南省的腰部,四面通达,物产丰富;从军事上看,红军占领锡矿山的行动过于向东,使得两个军团的主力部队过于分散,从最西边到最东边,红军的战线仅直线距离已达2百公里。后来的事实说明,这在军事上确实会造成不利。
红二、红六军团突破国民党军的合围,突然出现在湖南的中西部,蒋介石不得不把“围剿军”迅速改编成“追剿军”,任命湖南军阀何键为“追剿军”总司令,负责向红二、红六军团发起追击。
11月30日,国民党军李觉的第十六、第十九和第六十三师的先头部队已经推进到浦市镇和辰溪附近,如果红二、红六军团兵力能够集中,李觉纵队的单独冒进正好给了红军歼灭他们的机会。但是红二、红六军团各部队依旧处在分散状态中,无法形成打击敌人大部队的合力。而等到红军开始收拢部队时,国民党中央军樊嵩甫的4个师到了——红二军团六师在距溆浦县城约10公里处与突击而来的李觉的部队遭遇,六师参谋长常德善指挥十七团奋战一天,始终没能将敌人击溃。李觉纵队及樊嵩甫部因此得以推进到被红军占领的溆浦城下。
贺龙和任弼时骑马来到溆浦县城的时候,整个县城已处在一片混乱中,城内的百姓因惧怕战事蜂拥向城外奔逃,城门已经被人群堵塞。贺龙认为面对强敌不可硬拼,于是命令六师撤出战斗,把掩护城内军团后方机关撤离的任务交给红军学校。其目的是:让六师从溆浦径直南下洞口方向,给敌人一个错觉,以为红军依旧会滞留湘中,有东进衡阳的发展态势,从而隐蔽全军即将西进贵州东部的企图。
但国民党军已经知道了红军主力所在,而且前所未有地与红军主力相距如此之近。除了位于溆浦战场的李觉纵队的7个师以外,西面陶广纵队的3个师和郭汝栋纵队的8个团自沅江向南压缩,连防守长沙的汤恩伯的2个师也向西扑来。
为了不让敌人明了红军西进的目的,红二、红六军团继续向东南方向移动。12月11日,红军急促南下,造成即将东渡资水的态势。资水纵贯安化与新化之间,渡过这条大河再向东,自北向南排列着长沙、湘潭、株洲、衡阳,皆为湘东重地。国民党大军快速追击而来。当天,红军到达湖南西南部的洞口地域。此地已经接近桂北,广西的桂军也闻风准备北上迎战。
贺龙的想法是:突然折向西,沿着雪峰山山脚直奔瓦屋塘,从瓦屋塘翻越雪峰山西进贵州。自此,在冲出国民党军对湘鄂川黔根据地的封锁后,红二、红六军团的长征就从西进的这一刻开始了。
1936年1月1日,红二、红六军团到达芷江以西的冷水铺附近,已经临近贵州边界。
国民党军队大多没有在崎岖的山路间急促行军的能力。此时,郭汝栋部在4天的路程之外;而汤恩伯的部队干脆回去了,原因是“要防止广西军队进入湖南”;只有李觉和陶广的部队追得很紧,其中李觉纵队的第十六师距离红军最近,其前锋已经接近芷江。
红军决定抓住这个机会,一方面把李觉纵队还没有过江的第十九、第六十三师阻击在沅江以东;另一方面集中兵力打一个伏击,把独自冒进的第十六师吃掉。战斗目的:一是阻止敌人的追击,二是如果仗打好了就可以回湖南去,因为在黔东建立根据地的设想已经难以实现。
便水位于冷水铺西侧,战斗在这里打响。但战场上的来回拉锯使战斗成了一场消耗战。红军不但没有达到预定的作战目的,而且官兵伤亡1000多人。战斗失利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除了对敌情的估计不足外,两个军团的相互协调也不够,进入战斗和撤出战斗时都出现了配合脱节。同时,部署上没有对保护侧翼的安全给予足够的重视。
红二、红六军团只得离开湖南继续深入贵州腹地,急速越过湘黔边界,先后占领了贵州东部的江口和石阡地区。在江口镇,奉命留在老根据地的十八师追上了军团主力。全师仅剩600余人的十八师被缩编为五十三团。
红二、红六军团领导在石阡县城内的一座天主教堂里召开了会议。会议认为,应该放弃原来在这一带建立新苏区的计划,因为这里“居民稀少,经济落后,粮食十分困难,不利于大部队久留”;同时,这里“山河纵横,机动不便”,也不适于红军展开运动作战。会议最后决定:继续向西,争取在贵州西部建立根据地。
1936年1月7日,朱德和张国焘致电红二、红六军团,同意他们继续向西转移的计划。电报在军事上为红二、红六军团考虑周到,提醒细致,这完全是朱德的风格,也只有朱德才能对桂军、滇军、黔军的作战特点都有所知。朱德和张国焘在后来的电报中建议:“应以佯攻贵阳姿势,速转黔西、大定、毕节地区,群众、地形均可作暂时根据地。”
如果把红二、红六军团预定的转移路线画在地图上,加上一年前中央红军自湖南进入贵州后的转移路线,贵州地图上定会出现比蛛网更加密集更加复杂的路线图。在中国,没有哪一个省像贵州一样被中国红军在一年内所编织的巨大而纷繁的移动线路所覆盖。贵州省内数座险峻的山峰与数条奔涌的大河,自此承载起太多沉重的历史往事。
红二、红六军团开始重走一年前中央红军的长征之路。
朱德和张国焘的建议是正确的。如果红二、红六军团继续向西直行,必会到达乌江岸边,那样就只有渡过乌江直指遵义。而已经被中央红军两次占领过的遵义,现在已是国民党军重点防御之地。
红二、红六军团以六师十八团为先头部队,十八团团长成本新、政委余秋里。他们首先在龙溪附近消灭了国民党军的一个营,在敌人的堡垒线上撕开了一个缺口,然后红军大部队穿过敌人的封锁线,掉头往南直逼贵州的省府贵阳。
惊恐万分的国民党军立即调兵遣将。经过艰苦作战,从湖南一直尾随着红二、红六军团的国民党军已被甩在黔东北地区,而贵州境内的黔军各主力部队纷纷忙于回防贵阳,因此黔西空虚。红军在贵阳附近仅仅虚晃一枪就折向西北方向,穿过贵阳至遵义的公路后,突然折向西,昼夜疾进,直取乌江渡口鸭池河。
1936年1月28日,蒋介石再一次飞到贵阳直接指挥作战。一时间,湘军、桂军、川军和国民党中央军都进入了贵州。
红二、红六军团经过2个月的转战,伤亡人数已达2000人,因负伤留在老乡家和掉队的也已有1400人,特别是有作战经验的老战士、红军干部伤亡很大,严重影响了部队的作战能力。为此,1月25日,红二、红六军团致电朱德和张国焘,请求“一、四方面军此时应以较大的行动吸引川敌及蒋敌之一部,以配合我们行动”。3天后,朱德和张国焘回电,首次建议红二、红六军团与红四方面军会合。
黔西民众对红军很友好,因为中央红军曾在这一带活动过。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地方武装和黔军的残部多与中共地下党员有联系。这为红二、红六军团的立足提供了可能。基于建立根据地的设想,红军迅速在这一带展开部队:十八师驻守黔西,四师、六师、十七师集中兵力向东北方向迎击国民党军万耀煌纵队,五师、十六师向西进攻大定和毕节。
在贵州地下党组织的配合下,红军展开了在黔西建立根据地的工作。
但由于国民党军十分顽强,4个纵队齐头并进向毕节地区推进,撕开了红二、红六军团的东面防线。27日,中共川滇黔省委决定:放弃在这一地区建立根据地的计划。
其时,红四方面军也开始从天全、芦山和宝兴一线向西撤退了。
百丈战役后,红四方面军逐步西撤。但是川军与国民党中央军紧追不舍,在把红军向西推出整个川西平原的边缘,直至推到夹金山以北的山区后,两军形成了对峙线。国民党军大军横陈,森严壁垒,并有随时向红四方面军发起攻击的态势。大雪和严寒也给红四方面军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夹金山是高寒地区,物产不丰,经济落后,人口十分稀少,红军无法解决兵源、粮食、被服等必须解决的问题。大量的伤员由于缺少药品而死去,在恶劣的气候中生病的官兵急剧增加。位于前线的部队由于后方的全力支援,还能够吃上土豆,而分散在夹金山南北的红四方面军的后方人员,只能靠野草和树皮充饥。政府机关、后勤各部门、野战医院以及数千名伤员近2万人,自阿坝南下到大金川地域后,倍感生存的艰难。红四方面军大部队东出作战,国民党军趁机骚扰或攻击红军的后方,大肆捕杀红军和支持红军的群众,并焚毁一切可能被红军利用的物资——敌人企图在寒冷的冬季把红军困死在川西北的不毛之地。
1935年12月17日,中共中央在陕北瓦窑堡召开了一次具有重要意义的会议,中国革命史称之为“瓦窑堡会议”。从莫斯科回来的张浩同志(林育英)参加了会议。瓦窑堡会议讨论的两个重大问题是:中国政治形势的重大变化和陕北苏区面临的生存困难。
首先,随着日本军队对华北的占领,中华民族面临着民族危亡,中国国内国共双方的矛盾已经退居于次,民族矛盾骤然上升为主要矛盾。而蒋介石依旧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在日本政府明显的侵略野心面前不断退让,这迫使中国社会各阶层的政治态度发生了重大变化。因此,中国共产党人必须修正政治策略,以符合民族整体利益——这不仅是民族生存的需要,也是共产党人生存的需要。
会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目前政治形势与党的任务决议》。决议指出:“我们的任务,是在不但要团结一切可能的反日的基本力量,而且要团结一切可能的反日同盟者,是在使全国人民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有枪出枪,有知识出知识,不使一个爱国的中国人,不参加到反日的战线上去。这就是党的最广泛的民族统一战线策略的总路线。”历史证明,这是中国共产党人在特殊的历史时期作出的十分明智和正确的政治抉择。中国共产党人提出的“最广泛的民族统一战线”策略,虽然随着历史的发展,其具体内容不断改变,但自诞生之日起便成为共产党人赢得革命胜利的一个至关重要的“法宝”。
其次,红军的军事战略问题。当时,红四方面军在川西的风雪之中处境困难;红二、红六军团依旧在国民党军的追击中移动作战。即使红一方面军已经与陕北红军会合,并建立了一块红色根据地,同样面临严重的危机:根据地面积狭小,土地贫瘠,经济落后,部队的供给十分困难;红一方面军兵力仅万余人,但陕北人口稀少,红军没有扩大兵员的更多余地。而陕北苏区北面有国民党军第八十四、第八十六师和阎锡山的5个旅,那里临近长城,长城外就是沙漠地带;西面的宁夏、甘肃地区虽然敌人的兵力较少,但同样地贫民穷;南面的关中和渭北地区物产丰富,人口稠密,但临近西安,是国民党军重兵防御的地带。为了扩大根据地和求得发展壮大,红军只剩下东面可以考虑。陕北根据地的东面是黄河,黄河以东的山西是阎锡山的地盘。阎锡山的晋军虽然号称10万,但分散在晋绥两地,没有与红军作战的经验;且阎锡山与日本方面订立了“共同防共”密约,这无疑是一种卖国行为,红军打他有政治上的合理成分。另外,山西人口稠密,物产丰富,是扩大根据地和发展红军的好地方。瓦窑堡会议最终接受了毛泽东提出的红军东征的主张。
毛泽东请林育英以他特殊的身份,做与红四方面军的团结工作。林育英专门致电张国焘,特别表示:“党内争论,目前不应弄得太尖锐,因为目前的问题是一致反对敌人,党可有争论,对外则应一致。”经过多番电报往来,据理力争,1936年1月24日,林育英致电张国焘,明确表示:“共产国际完全同意于中国党中央的政治路线,并认为中国党在共产国际队伍中,除联共外是属于第一位。中国革命已成为世界革命伟大因素,中国红军在世界上有很高的地位,中央红军的万里长征是胜利了。”共产国际的“裁定”是:张国焘不能自称“中央”,而只能是“西南局”。2月14日,林育英和张闻天在联名发给张国焘的电报中明确表明:“主力红军可向西北及北方发展”,并说这一战略方针“曾得[到]斯大林同志同意”。
张国焘终于决定红四方面军准备北上。
从毕节西撤的红二、红六军团,出于安全考虑,只能进入人烟稀少、气候恶劣、道路崎岖的乌蒙山。经过1个月的周旋,3月28日,红二、红六军团已把追击的国民党军拖得疲惫不堪,终于转移到川黔交界处的南盘江、北盘江地区,暂时脱离了危险。现在当面的敌人只有滇军距离最近。
几天前,红军总部发来电报,希望红二、红六军团在金沙江涨水之前过江,进入云南,经丽江、中甸地区,到四川的西康与红四方面军会合。是否向北踏上漫漫征途,关系到红二、红六两个军团的未来命运,因此,红二、红六军团在回电中详细报告了近况,请求“军委”决定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朱德和张国焘回电表示:“最好你军在第三渡河点或最后处北进,与我们会合,一同北进。亦可先以到达滇西为目的,我们当尽力策应。”
两个军团的领导经过慎重讨论,决定放弃建立根据地的计划,北进去与红四方面军会合。红二、红六军团在盘县地区休整了3天,筹备了物资,扩大了几百名新战士,同时进行政治动员——史称红二、红六军团“长征的第二阶段”。
1936年3月31日,红二、红六军团离开位于黔西与滇东边界上的盘县,在平彝附近冲破滇军防线,红二军团经沾益、寻甸,红六军团经曲靖、马龙,分北南两路向普渡河渡口急促前进。
但是,滇军张冲的混成旅已经先于红军到达普渡河,而孙渡纵队的前锋也已向西推进到款庄地区,两支敌军对即将到达的红军形成了夹击之势。
普渡河一战,决定着红二、红六军团是否能够北渡金沙江。
4月8日,红二军团先头部队四师到达普渡河铁索桥时,桥上的桥板已经被滇军拆除。四师的红军官兵趁天未亮,从铁索桥下游不远处涉水过河,即向滇军混成旅的阻击阵地音翁山发起攻击。激战中,红六军团正在赶赴四师原拟的渡河地点,但到款庄附近时,遭到孙渡纵队第一、第三2个旅的阻击。由于滇军抢先占据有利地形,被阻的红六军团处境不利,只有边战边撤。下午5时,由于红六军团渡河受阻,已经渡过河的红二军团四师面临独自被截断在普渡河西岸的危险,因此,四师不得不从河西重新渡回东岸,追随红六军团后撤。
至此,红军从元谋北渡金沙江的路线已被国民党军完全封堵。
两个军团的领导人经过紧急磋商,决定放弃沿着中央红军的路线,改从滇西在金沙江的上游渡江。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因为要到达金沙江的上游,就意味着红二、红六军团要横穿整个云南中部地区,一直前行到云南西北部的迪庆。而眼下的危机还不是长途跋涉,而是要把包围过来的滇军顶住,给部队改变行进路线争取足够的调整时间。
经过一番恶战,4月17日,红二、红六军团逼近滇西,贺龙、任弼时和关向应致电朱德、张国焘,请求红四方面军前出接应。23日,红二、红六军团到达云南大理地区与丽江地区交界处的鹤庆县城。部队休整3天,同时也为迷惑敌人:因为鹤庆东面的梓里渡口有一座铁索桥。位于滇西的滇军部队正被紧急调往梓里渡口的对岸。实际上,红军的先头部队早已从鹤庆出发了。
4月26日,红二、红六军团大部队到达石鼓,控制了从石鼓到上游巨甸百余里的两岸滩头。红军聚集在金沙江南岸,为了征集船只,贺龙给丽江石鼓区鲁桥乡的开明绅士王赞贤先生写了一封信,那封措辞文雅而又古旧的信件被王家一直保存着。至4月28日,红二、红六军团1.7万多人马全部渡过了金沙江。
国民党军虽已清楚红二、红六军团马上就要与红四方面军会合,但各路部队都已被长时间的追击弄得疲惫不堪,加之实在无法忍受藏区的高原气候和物资匮乏,因此,无论是滇军还是国民党中央军都在金沙江边停了下来。
渡过了金沙江的红军继续向北,迎面是连绵的大雪山。
哈巴雪山海拔5000多米。来自湖南、湖北、贵州等地的红军第一次感受到翻越雪山的艰难。哈巴雪山在金沙江边直入云霄,从闷热的峡谷底端到寒冷的雪线以上,红军官兵还都穿着单衣,干部们急忙喊:“把背包打开!把被子披上!”巨大的“之”字行队伍在雪山上显得格外渺小。随着海拔的升高,红军长长的攀登队伍明显地缓慢下来。接近山顶时,风狂雪暴,贺龙不断喊:“不准停下来!不准坐下!赶快走!”因为绝不能在雪山上过夜,红二、红六军团的官兵在那一天走了十几个小时。
到达中甸地区的红二、红六军团最大的愿望是尽快与红四方面军会合。
1936年4月,红四方面军在川军连续不断的攻击下,数万人的队伍第三次翻越大雪山,陆续撤退到甘孜一带,等待接应北上的红二、红六军团。
红四方面军进行了整编,共计6个军4万余人,并派出第三十二军和第四军的一部,一直南下到大雪山以西的雅江地区,与驻守在那里的国民党第十六军李韫珩的部队对峙,以保证正在北进的红二、红六军团右翼的安全。
5月5日,红二、红六军团分成两路继续向北前进:红二军团偏西,沿着川藏边界,走得荣、巴塘和白玉一线,然后从白玉东进,进入甘孜;红六军团走定乡、稻城、理化和瞻化一线,自南向北穿过甘孜地区的中部,到达甘孜县城。从这两条路线上看,红二军团的路途更远更苦。
6月22日,红六军团与前来接应的红四方面军第三十二军到达了甘孜附近的普玉隆。红军总司令朱德特意从炉霍赶到普玉隆迎接红六军团的官兵。8天之后,红二军团到达甘孜北面的绒坝岔,与红四方面军第三十军会合。朱德又从普玉隆赶往绒坝岔迎接红二军团的官兵,然后,骑马十几里去甘孜附近的干海子迎接贺龙。
1936年7月1日,中国工农红军第二、第六军团全部到达甘孜县。同一天,陕北发来贺电,“以无限的热忱”庆祝红四方面军与红二、红六军团胜利会师,并欢迎两军“继续英勇北进,北出陕甘与一方面军配合以至会合”。这是一封由林育英、张闻天、毛泽东、周恩来、博古、彭德怀、王稼祥、林彪等68人署名,并代表红一方面军、陕甘宁人民、苏维埃陕甘宁三省政府等十多个单位“联名致意”的贺电。
7月2日,在甘孜县举行了庆祝红军两大主力胜利会师的联欢大会。参加大会的部队“服装整齐,按高矮站,成四路纵队进入会场”。当年红六军团十七师战士谭尚维回忆道:“两支从未见过面的兄弟部队,经过了千难万险,穿过枪林弹雨,在最困难的时刻会师了。”
简 讯
黑龙江省军区大力推动人武部正规化建设
召开动员部署会
观摩人武部应急拉动演练
近日,黑龙江省军区召开“人武部正规化建设三年达标验收总结表彰会议”。通过现地参观、拉动演练、讨论交流、展示成果、表彰先进,总结了经验、探索了思路,着力在新的起点上推动人武部正规化建设,夯实国防动员和后备力量建设基础。近年来,黑龙江省军区坚持“一张蓝图干到底”,持续抓基层、打基础,历经3年抓建,全省百余人武部如期完成达标任务,其中近1/3的人武部被评为先进,十余人武部通过达标建设进入先进行列。
(石 磊 李 想 陈大伟 摄影报道)
* 王树增,著名军旅作家,专业技术3级。著有长篇纪实文学《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朝鲜战争》等,曾获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大奖、鲁迅文学奖、曹禺戏剧文学奖。
(责任编辑:何 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