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卫花
暖宝宝
□邵卫花
王老太是个健谈的人。我第一次给王老太送餐的时候,看到王老太一个人坐在客堂内,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
我问她:“王家好婆,你一个人自言自语,在说啥呀?”
“我哪里自言自语!我在与我家的四郎和五妹说话。”
“四郎?五妹?他们人呢?”
“喏,就是这两只猫呀!你看,那只黑猫,我叫它四郎;另一只黄猫,我叫它五妹。我也不会起名字,就用我孩子的小名来叫它们。”
我这才发现她身边蹲着的两只猫,黑猫大些,黄猫略小些。
话匣打开后,王老太就滔滔不绝地向我讲起了她的两个子女。“我呀,一共生了五个子女,但三个幼年夭折,只剩下四郎和五妹两个。他们小时候,就像这两只猫,没事就喜欢缠着我。长大了,他们都有出息了。四郎在苏州一家大医院当主治医生,女儿嫁到了上海,孙辈外孙辈好多也都成家立业了。他们都忙呀!他们都很孝顺,常回来看我!以前,他们也接我去城里住过。那些水泥格子的高楼房,我住不习惯。刚住两天,就觉得胸闷气短。一回到锦溪,我就觉得舒坦了。”
胎架制作→H型钢梁的定位拼装→校正→检验→对接焊缝焊接→焊后校正→方钢管上弦杆和腹杆的拼装→焊缝焊接→焊后校正→监理工程师检查验收→涂装→检验合格。
正说话间,电话铃响了。王老太女儿打过来的。只听王老太在电话里说:“我身体很好,吃得饱睡得着。你们放心吧……”
每次送餐,我都会与王老太聊一会儿。王老太谈话的中心都是她的子女们。
一日,我来送午餐,见门关着,觉得奇怪,我就大声地喊。喊了几声,没人应。我找人一起撬开大门,闯进屋,跑到楼上一看,王老太躺在床上昏睡。我马上与王老太的子女联系。
不多时,苏州上海的子女孙辈们都赶了回来,围坐在王老太的病床前。王老太迷迷糊糊,儿子女儿孙子外孙女一个个,“姆妈”“好婆”“外婆”地叫着。王老太轻声应着,说:“我没事的。”
老人这一病,就是一个多星期。这一星期内,王老太身边没断过人,白天不时有亲戚来探望,晚上小辈们轮流陪床。出院后,小辈们觉得母亲还得观察几天,等她身体好利索后,才放心。孙子外孙女围绕着她。女儿更是忙里忙外,帮娘洗头、换被褥、洗床单,陪她聊天。一直到王老太完全康复,大家才放心地一一离开。
临走,女儿帮王老太在网上买了好些暖宝宝。因为王老太腰受过寒气,总是腰痛。儿子知道后,也给王老太买了许多暖宝宝。
王老太又独自一人,又恢复了以往的习惯。不是眯着眼睛打盹,就是与自己膝头上的猫讲话。她还是把猫叫作四郎五妹。
“四郎,你记得吗,小时候,你特别调皮,总是给我惹事。那次你把别人家的菜地踩坏了,人家上门告状。你父亲把你一顿痛打,我拦也拦不住……”
“五妹,你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听话,懂事,学习成绩又好。学校每次发成绩单,都能听到老师对你的表扬……”
……
过了一段时日,王老太又生病了。我在她胳肢窝里一量,有些发烧,便通知王老太的子女。当晚,他们都回了老家。子女们七手八脚地给老人量体温、吃药,物理降温。
子女们都来了,王老太心里也开心。一两天下来,心情好了,病也好了。与孙子孙女们谈话,渐渐声音响亮了,不时与孩子们一起哈哈地笑。小辈们见她精神这么好,也就放心了。
王老太的病好了,热闹了几天的房子又平静下来了。
奇怪得很,每隔一段时日,王老太就会发一次烧。子女们知道后,不得不从城里赶回镇上,照料老人。他们都有点纳闷,跟我说,之前老人身体没病没灾,一直很硬朗的,怎么最近身体一落千丈,经常生病了呢?我安慰他们,放心好了,老太稍有不适,我都会及时告知他们。
更奇怪的是王家弄堂周边的老人也一个个经常生病了,一回这个老太发高烧,一回那个发高烧。最蹊跷的是,她们的高温很不稳定,有时竟然高得离奇。我常常与她们的子女保持联系,多花时间照顾她们。
王家弄一直不生病的李老太,也病了,体温很高。我反反复复给她量了多次,体温或高或低一直退不下去。我知道,李老太只有一个女儿,出嫁了。女儿家里也是老人小孩一大群需要照顾,李老太这里,过来的次数不多。李老太也近九十的人了,平时身子一直很好,不用人照料,这回看来是真的病了。我帮着打了几处电话,李老太的女儿终于来了。当着女儿的面,我又给李老太量了体温,还是挺高。愁眉苦脸的女儿跟李老太说:“我家里实在没法脱身,我来了就要回去的,你身子这样不好,还是送你进护理院吧,就是钱要费好多。”一听女儿要送她进护理院,还要花上一大笔钱,李老太腾地坐了起来,说:“我没病,我好了。”犟着就是不愿离开家。
我有点急了,反反复复地开导她说服她,她就是不松口。
一等她女儿出门间隙,李老太就拉我过去,悄悄地跟我说:“假的呀,我没病!”
我假装糊涂,问:“啥假的呀?!”
李老太说:“我在胳肢窝里放了个暖宝宝。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女儿。这是王老太给的暖宝宝。”
我跟李老太承诺,绝不把这事讲出来。自此,我一直与王家弄的老人们保守这个秘密。她们故技重施时,我一直帮她们遮掩破绽。老人们都夸我跟她们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