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 楠
(天津师范大学 天津 300387)
《摧毁》中的希望之光
谷 楠
(天津师范大学 天津 300387)
《摧毁》是20世纪90年代直面戏剧的代表作。它对性和暴力的真实呈现,表现了权利和暴力对人的异化,揭示了生活在后现代社会的人的迷茫和无助。但作者并不是想表达暴力和残酷,而是表现了人们在面对战争和暴力威胁时,如何延续心中尚存的爱和希望。本文通过对其作品的剖析,挖掘深藏在创伤与绝望之中的希望之光。
创伤;面对;希望
英国女作家萨拉·凯恩被誉为当代戏剧的“惊骇小子”,因为她的戏剧充满了暴力,血腥,毒瘾,性虐待,战争,因此有人将她的戏剧称为“直面戏剧”——直面那残酷的人生。她的人生就如她的戏剧一样,外人看起来癫狂,肆意,但在疯狂的外表下,用最清醒的头脑,最真实的说出自己的感受和对世界的认知。“萨拉·凯恩选择做这个世界上清醒的人,她因清醒而自省,因自省而悲哀。”[1]萨拉·凯恩追求绝对的真诚和善良,以致于她看到的只有虚伪和残暴。她不苟且的生活在一群麻木的人群中,与其说她试图用令人惊鄂的暴力来引起人们的关注,还不如说是以此来震撼、唤醒麻木不仁的人们直面自己身边那惨无人道令人切齿的恐怖与暴行。有些评论家认为《摧毁》表现了“当代人已失去了原始的求生动力和精神上的再生能力,强调了现代人前途无望的悲剧。”[2],但细读文本,就会发现在剧中惊世骇俗的性虐和暴力之下,作者并不是强调生的无望和无助,而是想通过让人们面对暴行和创伤,净化自己的心灵,表现在绝望中只有人与人之间相互依靠,互相温暖才能获得自我救赎。在《摧毁》中,我们可以看到在绝望中的希望之光。
《摧毁》的场景设在象征着现代文明的英国利兹饭店的一间豪华客房内,一个中年记者伊安带着他年轻的情人凯特来到酒店过夜。伊安老练事故,他整天酗酒,吸烟,身体状况极差,凯特天真可爱,从她的对话中可以看出她思想单纯,甚至有些弱智。在他们的相处过程中,伊安对凯特侮辱,嘲弄,甚至最后用暴力强奸了凯特。在他们两个的关系中,很显然伊安处于强势者的地位。从伊安和凯特的对话中我们了解到,伊安不仅仅是一名小报记者,他还是执行秘密杀人任务的一个特工。该剧的第一部分,伊安处于两性关系的强势地位,他从精神上嘲弄侮辱凯特,在肉体上折磨凯特。但他却始终惶惶不安,对周围的一切事务都保持着高度警惕。他的这种恐惧正是作者当时所处社会环境的一种暗喻。此剧创作时正是东欧剧变,共产主旨阵营崩溃瓦解之时,在南斯拉夫解体的过程中,各国因领土宗教等问题不断发生战争,1992年更是爆发了波黑战争,当时动荡的政局,紧张的形势使人们陷入无限的恐慌。所以第一部分暗含手枪,特工,暴力等各种战争因素。在第二部分开始时战争已经爆发,一名士兵闯入了他们的房间,凯特从浴室逃走,伊安从施虐者变成了受虐者。士兵很轻松的打掉了伊安手中的枪,用自己的枪威胁伊安和他发生关系,抢夺伊安的食物,残忍的吸食了伊安的双眼,在他与伊安的关系中,他成为了拿着武器的权利的掌控者,是施暴的一方,但在强暴伊安之后,陷入痛苦和绝望的士兵用左轮手枪把自己打的脑浆四溅。在这里凯恩用士兵对伊安的暴力表现了在战场上血腥杀戮的场面,而剧中不断出现的强暴场面更是作者对波黑战争中塞族军队对妇女的集体强暴事件的暗喻。暴力在这部剧中被表现得淋漓尽致,人们以冷漠来反抗暴力,而他人遭受的暴力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娱乐消遣的话题。伊安是一位小报记者,他的工作就是把一系列暴行改写成一个个小故事,发表在娱乐版面上。杀人,强奸,性虐待这些暴行以冷漠的新闻体风格表现出来。伊安认为他所报道的案例都必须是有趣而有娱乐性的,读者不需要揭露真相,也不需要对受害者抱有同情心。在《摧毁》中,凯恩试图把战争的暴行嫁接到伊安与凯特所代表的发达国家的日常生活中,表现了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战争一触即发,这种战争与日常生活的奇异结合揭示了现代文明的深刻矛盾。通过对人们精神崩溃、血腥暴力、性虐待、战争恐怖、种族屠杀的描写,让观众直面残暴,正视血腥,以令人惊愕的自然主义描写去震撼和唤醒人们在当下的文化氛围中早已麻木的知觉。凯恩在《摧毁》中创造了三个不同的创伤案例。伊安表面上是一个小报记者,实际上他是一个特工,曾经执行过多次秘密杀人的任务,至今他也无法走出暗杀的阴影,一直生活在恐惧不安之中。他只能通过抽烟酗酒来排解心中的恐惧。他与妻子的婚姻生活因为妻子是同性恋而宣告失败,因此他憎恨同性恋,但他也没能逃脱被同性性侵的命运。心里的恐惧,婚姻的失败是他心中无法抹去的创伤。但同时他又具有攻击性,通过侮辱凯特,对凯特施暴造成凯特的创伤。凯特是一个年轻天真的女孩,她是两性关系中的受害者,文中暗示她从很小就遭受性侵害。她的挣扎反抗只能给施暴者更大的快感,并没有将自己从弱势的地位中解救出来。而最后入场的士兵则是战争罪行的参与者和受害者。他不断讲述在战争中对他人施暴的罪行,他通过对被人施暴来弥补他在战争中失去女朋友的创伤。他讲述了他女朋友被强奸肢解的过程,他想让伊安报道他女朋友的遭遇来揭露真相,却遭到了伊安的断然拒绝。他面对创伤的方式就是不断重复讲述,最后他也对伊安施以了同样的暴行。凯恩将三位主人公遭受的不同创伤以写实的手法搬上舞台,让剧中人物和观众一起直面创伤,勇于掀开暴行给人们带来的伤疤,让那些在既定生活秩序中麻木的生活着的人们感受到人物的伤痛。而痛感是对人类最直接的刺激,通过疼痛,作者可以唤醒人们麻木的灵魂,唤醒观众心中最纯净的爱,达到自我净化,自我救赎的目的。
尽管每个人都饱经创伤,战争、暴力无处不在,人们麻木冷漠,但在这样令人绝望的气氛里凯恩依然保存了希望之光。作者通过对暴力的直视,让观众和剧中人物一起经历揭开内心创伤的痛苦,在精神幻灭,人格分裂之后,上升起自我救赎的希望。凯恩在剧中不断重复“雨声”这个意象,每一场都以四季轮换,雨声响起结束。《摧毁》表现的是几天的事情,却用雨声暗示着每一场都处于不同的季节。雨声不仅表示着时间的发展,也与剧情的发展紧密相关。季节的变换与戏剧的结构形成了深层次上的同步,也意味着主人公精神上的成长。
第一场结束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声。正如大家对春天的印象,朝气蓬勃,孕育新生。在第一场中,伊安与凯特在利兹饭店幽会,语言暧昧,出现多处性爱场面,体现了春天繁殖孕育的特点。但凯特与伊安的结合并不是出于自愿,那只是伊安对凯特的身心折磨,所以他们的结合注定不会开花结果。第二场中,伊安与凯特时而激情缠绵,时而相互折磨,撕咬,正符合夏季奔放热情的特点。而第三场中饭店已被炮弹击中,豪华奢侈的场景变成了一片废墟。
士兵不断重复女友被性虐致死的遭遇,伊安不仅被迫聆听士兵的抱怨,还受到了士兵的性侵,在精神和肉体上遭受了双重折磨,就如同秋天里繁花落尽,落叶纷飞的萧条景象。同时伊安遭受士兵施与的暴力也是他对凯特施暴的罪恶之果,表现了在春种秋收的自然规律。在第四场中,士兵挥枪自杀,伊安在遭受士兵的欺辱之后也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却被凯特拿掉了子弹。凯特抱回的婴儿也在不久后死去,凯特歇斯底里,失控大笑。他们就像冬天一样陷入了漫长黑夜与绝望之中,与剧中的冬雨声响起正好相符。在第五场中只剩下了凯特和伊安相互为伴,但凯特从绝望中走了出来,她满怀爱意的将孩子的尸体埋在地板下,给他扎了一个十字架,为他祈祷。虽然自己饱经创伤却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充满关怀,这体现了在这个充斥着暴力和性虐的社会中依然有爱,依然还有希望。尽管遭受到伊安的侮辱嘲讽甚至是强奸,在伊安想要用手枪结束自己的生命时,凯特极力劝阻,并悄悄的把枪里的子弹拿了出来,阻止了伊安自杀。伊安在凯特为了寻找食物离开之后,伊安独自在旅馆房间中经历了精神上极度孤独与空虚的痛苦,“每一次灯光暗下后重新亮起,伊安都以不同的姿态表现着人类极端痛苦的体验与沉沦。”[3]。他喊着“女人女人“手淫,他用双手扼颈自杀,做恶梦,他流着血泪哭号,抱着士兵的尸体寻求慰藉,他吃着死婴,最后他爬入洞里躺下,将头伸出地板,“他迷离欲死似乎已得解脱。外面下起了大雨,雨水透过武定浇在他身上”[4]。此时在洞里的他经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似乎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但凯特回来后,将自己用身体换来的食物与他分享。他选择吃掉食物,表明他还想继续生存下去。外面又下起了雨,这次下雨也预示着伊安受到了洗礼重拾了生存下去的勇气。全剧以伊安对凯特说的”谢谢你”结尾,说明了凯特的宽容与坚强感染了伊安,他从凯特身上感受到了“生命与爱的可贵”[5]。
凯恩通过残酷的暴力叙事、性叙事让观众和剧中人物一起直面内心的创伤,唤醒人们麻木的灵魂。战争,暴力,性虐待给人带来精神和肉体上的痛苦和绝望,而人们内心的爱与宽容将人们从绝望中解救出来,带来了希望之光。
[1] 萨拉·凯恩 Telling the truth is killing me,mask 9,https://www.baidu.com/s word=mask+9&tn=99110203_hao_pg&ie=utf-8&ssl_sample=hao_1.
[2] 王 岚,孤独失落无望:简评凯恩的戏剧《炸毁》,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J],2002(5)92-94.
[3] 高林,暴力与救赎的神话—《摧毁》的原型解读,四川戏剧[J],2011,(2):52-53.
[4] 萨拉·凯恩著,胡开奇译,萨拉·凯恩戏剧集[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6:61
谷楠(1991-),女,汉族,河北唐山人,在读硕士,天津师范大学,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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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05-006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