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断中亚局势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如果中亚国家能保证政治稳定,那么一系列问题都不会成为影响中亚地区全局的致命性问题。
孙壮志:
这轮俄罗斯的经济危机对中亚国家的打击比较大,因为中亚国家与俄罗斯的政治、经济联系非常密切,对外依赖性非常强,没有形成独立的经济体系,自身的造血机能非常差。俄罗斯短时间内走不出危机,可能还要持续两三年,这对中亚国家的影响非常大。另外,近来世界原料市场、能源市场价格低迷,依赖能源和原料输出的中亚国家收入减少,经济进入非常困难的时期。所以,中亚国家现在面临的最大挑战不是来自国内的政治领域,而是外部环境变化的消极影响。
中亚国家希望借助大国的帮助摆脱困境,但又难以规避地缘政治风险。美国对中亚的政策是把它放在整体战略中相对从属和次要的位置上,要对付俄罗斯,要解决中东问题、乌克兰危机、阿富汗问题,要解决和中国在东亚的抗衡问题,希望拉上中亚。但中亚只起一定的“牵制”作用,因此未来美对中亚的投入和关注都比较有限,中亚的位置会进一步弱化。
如果仅靠中国来支撑中亚国家的经济发展,中国自身的力量又不足。靠俄罗斯也不现实。另外,俄罗斯和中国在中亚也存在着一定的竞争关系,俄罗斯不愿看到中国借助经济影响在中亚确立优势地位。而俄罗斯之所以要控制中亚,是因为冷战结束以来其战略空间被多次挤压,需要通过中亚实现“战略缓冲”,实现自己主导的区域一体化,保住大国地位。
中亚国家处于非常微妙的时期,一方面作为一个独立的区域在政治上、文化上甚至经济上越来越具有自己的特色,另一方面又处在一个十字路口,包括政治转型、对外政策调整、未来发展是否顺利等。中国的“丝绸之路经济带”能不能打通欧亚的东西联系,对中亚来说很重要。如果“经济带”出现挫折,中亚国家就会失去一个巨大的机遇,只能选择俄罗斯的方向或者伊斯兰国家的方向。
印度、日本、伊朗、土耳其等地区大国都在中亚积极渗透,使中亚的地缘政治格局更为复杂。塔吉克斯坦对“伊斯兰复兴党”下大力气打压,与现在塔与伊朗及其他伊斯兰国家的关系非常微妙有一定关系。塔吉克斯坦和伊朗的关系非常密切,语言、文化相通,伊朗曾经给塔吉克斯坦很多帮助,但现在塔也警惕伊朗的宗教渗透。拉赫蒙总统召回了在西亚国家学习的本国学生,认为他们受到了极端主义思想的影响,反映出问题的严重性。
随着阿富汗甚至巴基斯坦安全局势的恶化,美国决定推迟从阿富汗撤军,“伊斯兰国”的威胁增大,中亚的外部安全环境越来越不利。国际社会在推动阿富汗民族和解与打击“伊斯兰国”方面劳而无功,反恐合作难以形成合力,中亚又缺乏真正具有行动能力的多边安全合作机制。可以想见,这种恶劣的地区环境将给中亚国家内部的稳定带来怎样的压力。
中亚另外一个政治风险是国家内部的地区矛盾。成因比较复杂,反映到政治上就是代表不同地域的集团出现激烈对抗。吉尔吉斯斯坦有南北问题,其他国家也有这种情况,有的还加上了部族的因素。乌兹别克斯坦独立初年,卡里莫夫总统在自己的著作中就提出,地区主义是非常严峻的安全挑战。其实地区差异也有民族构成的问题,但值得注意的是,中亚国家基本上避免了把民族矛盾和地区问题纠缠在一起,不强化民族意识,也坚决反对分裂主义,既防止了地区矛盾的升级,也使中亚国家间的关系比较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