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观众“不在场”？

智晓锋

11月5日晚上，歌手谭维维在成都森林生态园区举办了一场演唱会。在接近尾声时，她换上了白色短袖T恤和素色牛仔裤，伴着摇滚的鼓点在交响乐团指挥家面前甩头。位置靠后的观众或许无法看清楚台上的表演有多么疯狂，但是通过虚拟现实头戴设备Idealens观看直播的近万名观众感到身临其境，“她身后的演奏家举起了手中的乐器，像疯狂的摇滚音乐人砸吉他一样摇摆着，我的荷尔蒙被她点炸了。”一名粉丝在知乎上谈到了这一场VR直播演唱会的观后体验。

Oculus Rift让虚拟现实重新得到关注以来，这项技术的重点就一直放在游戏上，如今，七维科技正以VR视频拍摄验证这一技术可以大规模适应的领域—这些“虚拟”观众会有着“坐在第一排”的感受，他们无需在现场就能看到偶像近在咫尺的演出，而且会看到现场观众看不到的细节。

为这场演唱会提供VR直播的七维科技派了6名工作人员，提前两天来到森林生态园的演唱会现场。在靠近观众区的W型舞台上，他们放置了5台360°全景摄像机和一台180°立体摄像机。在当天的演出中，谭维维走到了不同的VR摄像头机位与之互动，除了特写，其余机位的拍摄同时传入导播间，让观看VR直播的观众有全景角度的细节观看体验。

今年2月，虽然已有公司成功尝试180°实时拍摄NBA篮球比赛和MTV音乐盛典，但七维科技的VR直播能实现360度立体拍摄的视频直播，并且可以实时调整视频属性，在虚拟内容中叠加三维等画面。“这种立体的体验，如果在宽度、计算量、码率都达标的情况下，观众看VR演唱会就像是走到歌手旁边，围着她转。”七维科技创始人殷元江说。

这家成立于2014年的北京公司尝试过生产VR一体机头戴设备，还有一款类似诺基亚OZO的360°全景拍摄虚拟影片的摄像头。过去两年中，探索VR商业化的创业公司已经不少。但从今年上半年开始，无论硬件头显还是内容生产的虚拟现实公司都遇到了行业寒冬—山寨厂商的价格战压力，证监会“叫停定增虚拟产业”政策影响，以及投资方的收缩，大部分没有良好现金流的VR公司不得不以裁员和转型来持续运营。

目前，七维科技参与拍摄制作的VR直播和录播已经有120多个项目，包括《大鱼海棠》电影发布会、淘宝Buy+发布会等。今年3月，光线传媒追加4000万元投资七维科技，其占股达51%，现在七维科技负责光线传媒的VR内容制作，其中包括明年上映的电影《鬼吹灯之龙岭迷窟》的VR内容。

2011年之前，殷元江在3D打印软件提供商Autodesk的加拿大分部工作，负责图形渲染和视频处理。辞职回国后的一年内，殷元江断断续续做了模拟仿真和虚拟漫游等项目，但一直没有找到创业方向。直到2012年，央视体育频道的《豪门盛宴》节目组通过中间商找到了他，主持人张斌提了一个想法：在国外的体育节目中，主持人可以和虚拟球员实时互动，他想将这项技术引入到《豪门盛宴》节目中。

为实现这种虚拟互动方式，殷元江和另一名同事用VIBOX系统把视频处理技术和次世代游戏渲染引擎结合在一起，并加入实时摄像机跟踪、合成等功能。《豪门盛宴》的节目效果让殷元江看到了一种可以尝试的商业化模式，2014年七维科技的团队规模升至10多人，制作节目时，七维科技负责提供设备和技术维护，包括模型和美术素材等在内的内容制作。

2014年，光线传媒是七维科技最大的客户。这是一家以电视业务起家的民营制作公司，依靠日播资讯类节目的广告收入支撑发展。这一年，七维科技通过光线传媒获得的收入占总收入的近一半，但另一方面，殷元江也看到了隐患—光线传媒2014年财报显示，其栏目制作与广告毛利率在逐年下跌，占比从2011年的52.71%降至约10%。

光线传媒电视业务的疲软显现出来，这对七维科技来说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但另一个更大的危机紧接着出现了。

2015年年初，微软发布了一款AR头显HoloLens。殷元江回忆起当时看到HoloLens演示时的心情，“我感到有些恐慌。实际上七维科技当时做的事情很重，面对专业市场提供专业技术服务、专业设备，而VR、AR相当于将这种技术大众化。”他说，这意味着一旦HoloLens这样的产品大众化后，观众会对电视里的虚拟互动失去新鲜感。

电视节目收入的下滑，以及七维科技采用的视频渲染引擎技术和VR、AR的应用重叠性很高，这些原因让殷元江认为公司业务需要转型。在他看来，初创公司不太可能成为VR行业的主导。过去一年中，七维科技停止了虚拟现实头显的研发，团队将更多精力放在了研发视频缝合等技术上。它想延续早期制作广电业务时的定位，为VR内容的生产者提供一套完整的解决方案。

VR直播不清晰的画质一直遭用户诟病。“实际上，原始素材画质很好，到用户端后就会变低。这是国内 VR的弊端，分发和存储高分辨率和高码率的VR视频对带宽的要求较高。”殷元江说，瓶颈不在内容源端，而在下行带宽和分发码率上。

这一时期，国内的VR直播团队大都直接采用了VideoStitch Studio公司的全景直播软件Vahana VR。这是一套全景视频解决方案，覆盖了视频的采集、拼接、渲染、解码分发等环节。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技术公司也进入了全景相机领域，比如GoPro、Google和诺基 亚。

今年3月，七维科技开发出了Go！Pano Studio和Go！Pano VIBOX两款全景虚拟拍摄摄像头。其中，Studio能自动标定硬件，可以跟佳能、索尼等相机匹配，成为全景拍摄方案，实现实时缝合和直播。VIBOX则从此前的广电业务移植，能够在VR实景的基础上再叠加动画、图文或视频等虚拟画面，相当于增强版的VR视频。10月，七维科技又发布了Go！Pano Cloud，提供视频的编转码处理，及多平台分发功能。

和市面上的竞争对手相比，除了提供软硬件一体化的解决方案，七维科技尝试和光线传媒投资的当虹科技合作，后者在视频编解码、传输、播放器方面提供支持。“我们还是完全技术主导的公司，未来会尽量减少参与内容制作。”殷元江说。

但对于今年3月获得光线传媒A轮投资的七维科技来说，内容制作工作或将持续。除此之外，广告行业对VR全景视频技术颇有兴趣，过去的半年内，七维的一部分收入来自广告行业，比如三星Note 7、adidas等知名品牌的产品发布会。其余收入则仍然来自音乐类和综艺类节目的VR直播和拍摄。

殷元江认为VR大环境会在明年下半年变好。不久前Google公布了Daydream Ready标准，符合标准的旗舰机型或许会在明年三四季度推出。业内预测是至少1000万至2000万部Daydream手机，未来三年这个数字极有可能接近2亿部，这意味着一个颇为庞大的用户基 数。

虚拟现实视频市场增长的关键是如何让全景视频内容获取更方便。在这一点上，七维科技仍需等待带宽、头显等技术的提升，VR视频拍摄过程中需要糅合更多技术，但整个产业链上的技术工具并不完善。“头显设备太差是一件致命的事情，但这是暂时的。随着硬件产品的不断迭代，大众用户的体验会得到提升，在这之后，内容将是VR产业最核心的环节。”殷元江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