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涛磊
一棵没有年轮的树
王涛磊
多少年以后,当我再回忆起那时的村庄,忽然发现什么都不在了,唯有无限的怅惘,不禁潸然。
——题记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一直很喜欢这几句词,它所描绘的意境,总让我想到那已经远去的村庄,那片我生长的土地。
我的故乡在那广袤的平原上只是一个普通的所在,一代代人在那里生活。 土地上,麦子向着太阳疯狂地生长,野草岁荣岁枯,一颗颗顽强的种子顶破了黑色的土地。我的家,在绿树环抱之中。 站在屋前望去,无数高大挺拔的树木张开双臂,翠绿相接,像是有谁踏坏了翡翠桥,映绿了小村庄;又像是谁拿颜料染过一般,增一分则嫌多,减一分则嫌少。
故乡的印象是永不褪色的画卷, 一直停留在记忆最深处, 停留在那个烟花三月。 那里有清一色的红墙黑瓦、漫天飘飞的柳絮、清澈的河水、破旧的老屋,传承下来的人情世故和民风民俗是故乡最为亮丽的风景。 回家走过熟悉的小路,远远就望见一缕缕炊烟。 多少个清晨和薄暮,这缕缕炊烟都那么明快、那么悠然。 轻飘飘,飞到天上,化作了云朵,熏黄了月亮。风起时,家家户户的炊烟又被吹乱,纠缠在一起,一同朝着远处飘去……
三月,一路烟霞,莺飞草长。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村庄上空有淡淡的云、徐徐的风,清新的泥土里有花草的讯息。阳光是明亮的底色,但不张扬,轻柔空灵,织出诗意的朦胧。
跫音响过,春帷已揭。 在那个芳草鲜美的时节,和伙伴一起去野外踏青,在故乡的水塘边和一个小女孩儿的天真对话,惹得塘边的柳树也来讪笑。
在今后坎坷的人生道路上,这些记忆变得弥足珍贵。
傍晚,夕阳的流光掠过大地,天空披上一层晚霞。 村庄的背影消融在落日的余晖里,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 不知怎的,心中竟生出一丝悲凉。
我站在村头,回想起童年时那一面面坚实的土墙,历经多少年风吹雨打仍屹立不倒;回想起童年时的清晨从燕子的呢喃或公鸡的啼叫声中醒来,而现在那悦耳的声音被嘹亮的汽笛声所取代。“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每每听到故人说起家乡话,内心还是会涌起阵阵暖流。 村庄的田野里,一年四季飘着白色的芦花,多少年以后, 觉得那像极了母亲的白发。脚踏在久违的土地上,找寻童年时那一份记忆。 席慕蓉的诗犹在耳畔:“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拔地而起的楼房取代了曾经的瓦舍,乡间的小路铺上了厚厚的沥青,如同一层坚硬的壳,不再有雨后的泥泞坑洼。
我在无数个夜晚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繁华的路口,人流交织,如河流般奔腾不息。 灯光照耀下,高楼金碧辉煌,似琉璃瓦砌成的宫殿。 我不停走过水泥森林的边缘,一心只想要回到旧时的村庄,却未曾想到,有一天我的村庄也会换了模样。
村里的小河不再清澈,泉水几近干涸,时不时浊臭逼人。 土墙被无情地推倒,瓦舍被迫拆掉,村子里建起了一个又一个工厂,工业文明替代了式微的农耕文明。 这是一种发展,只是,我再也闻不到童年时故乡泥土的芳香。
童年时,以为自己会永远生活在这个村庄,以为有些事永远都不会改变。 但是,周围不断有人背着行囊离开家乡,去往未知的地方闯荡。 他们对我说:“年轻的心就应该飞向远方,到那尚未开垦的处女地去驰骋。”
对于那个已经逝去的村庄,我用文字来怀念;对于那份随风而去的童真,我用泪水来祭奠。
遥望童年,夕阳滑过一排排高矮错落的土墙,余晖与炊烟相互拥抱在一起,院门在风中来回摇摆,亲切的乡音蓦然响起……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责任编辑 曹 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