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界有了他

传说，对着树洞讲出你的心事，心情会释然。找到你的树洞，埋藏进所有的眼泪和哭声，让我为你守望。不知不觉中你就会长大。

主持人——柳眉儿

柳眉儿有一个三岁的小女儿。像这世界上所有的宝贝一样，有时候你会觉得她特别聪明，对什么事情都充满好奇；有时候你又会觉得这是怎样一个呆萌的小孩啊，那么纯净，那么天真。而像这世界上所有的妈妈一样，我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眼前。可有一天，她认真地对我说：“妈妈，我想要一个小妹妹……”柳眉儿顿时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哦，哦，这、这样啊……”

柳眉儿姐姐，我今年14岁，是一名刚进入八年级的女生。我的家里还有一个3岁的弟弟，我非常讨厌他！我时常想，如果没有他该多好啊，再不行，换成一个妹妹也好啊！

我记得几年前，关于“要不要再生一个孩子”的问题，爸爸妈妈跟我谈了很多次。刚开始，我第一反应是很不乐意的。我想起爷爷奶奶在言语之间偶尔会露出想要一个孙子的愿望，虽然他们现在很疼我，但会不会某天就更喜欢别人了呢？而且，就要成为一名初中生的自己，身后却跟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P孩，他（她）还要叫我“姐姐”，天呐，多丢脸！

爸爸妈妈似乎是被一些“xx跳楼抗议母亲生二宝”之类的新闻吓着了，他们一再说会尊重我的意见，同时向我说明有弟弟妹妹的好处，比如可以相互照顾、共同抵抗困难之类的。看着他们充满期待，甚至带了些恳求的眼神，我怎么也狠不下心拒绝啊！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我开始努力说服我自己，有个亲生妹妹，也是很有好处的——事实上我很羡慕班上的一对双胞胎姐妹，她们总是同进同出，无比默契，有什么烦心事也总能找到最贴心的听众。好吧，我计算了一下，我可能要比妹妹大个10岁左右，想跟她倾诉，估计得等上相当长一段时间，不过在那之前，我可以把她当作洋娃娃一样打扮呀！这样一想的话，好像也挺美好的。

而当时，对于“弟弟”这种可能，原谅我从未想过。现在回想一下，也许当时的我，已经觉得弟弟可能会威胁到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所以下意识地回避了那百分之五十的可能。结果，命运总是喜欢黑色幽默，怕什么来什么！在我上六年级的时候，我有了一个原本应该是“贴心小棉袄”，却被“混世小魔王”抢了先的弟弟！

弟弟！当我第一次用僵硬的手臂抱起他，用相当不善的眼神盯着他的时候，他回给我的就是大声啼哭和一手尿液。爸爸赶紧接过去清洗、换尿布，妈妈也着急地问：“哎呀，哭得好伤心啊，是不是该喂奶了呀？”在一阵人仰马翻中，我默默走到洗手间，用肥皂狠狠地搓着手，郁闷到无以复加。

那时的我，白天上学，总算能逃离那充满奶腥味和哭声的家；晚上呢，我直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努力看书，用心做作业，再也不要爸爸妈妈陪着。我默默告诉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就这样，我憋着一口气，在看似其乐融融的家里踽踽独行，结果却出乎意料地得到一连串“长大了”“懂事了”的称赞。同时，我的成绩也提高不少。这算什么？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之后，又给你开了一扇窗？

越来越能闹腾的小P孩长得很快，我带着满心的烦闷和表面的从容走进了初中。家里再不是曾经干净整洁的模样，四处散落的玩具让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穿过客厅，走进自己的小世界；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关注的焦点，总离不开那个明明走不稳，却偏偏要跌跌撞撞四处摸索的“二宝”。看到他那滑稽的样子，爷爷奶奶却很高兴：“走路比你姐姐早，说话比你姐姐迟，男孩就是这样！”

嘁！我在心里翻个白眼，谁要跟他比啊，真是躺着也中枪！

因为他，原本能出去游玩的假期泡汤了，春天老妈担心花粉，夏天奶奶说太热，秋天老爸说正是流感高发的季节，冬天不用说，太冷！好吧，我忍了。那你们在我周末补习的时候，一起去儿童游乐场是怎么回事？晚上回家，我发现书桌上的练习本缺了一角是怎么回事？谁把我最喜欢的布娃娃从柜子里翻出来扔在了地上？谁偷吃了我的巧克力豆，呛着了，反而是我被教训，被告诫不要把零食到处乱放？因为谁一直盯着电视看，所以我连周末晚上也不能看我最喜欢的节目了？！

就是因为这个讨厌的小男孩，我熟悉的、温暖的家，变得陌生而混乱起来。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再不是我一个人的！说好的我永远是第一位呢？说好的相互照顾呢？我连原先得到的许多照顾都没有了！你们总是说，弟弟小，不懂事，要付出许多许多心力去照顾他，可是谁又知道，我也想要不懂事，我也想要天真烂漫，那能行吗？你们甚至不知道，我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都不快乐——在这世上有了他之后！

嗨，懂事的姐姐，原谅我这样称呼你，因为来信没有署名。说实话，我也问过自己的孩子这个问题：“想不想要一个妹妹或弟弟？”看完你的信，我就后悔了。因为我把妹妹或弟弟出生后，可能带来的“责任”，以尊重的名义加到了“大宝”的身上。我想你在感受到弟弟带来的“威胁”后，没有跟爸爸妈妈吵闹，反而变得独立、懂事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你当初点头同意了，对吗？

为什么要有这样一个讨厌的小P孩？

柳眉儿偷偷告诉你，在刚刚成为一个妈妈的时候，我因为孩子的哭闹头痛不已，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所以，你不妨问问你的妈妈，在你像弟弟那么大的时候，是不是也把家里弄得一团糟，却又能让整个屋子充满欢笑？如你所见，再养育一个孩子，父母的负担加倍，有时候心力无法支应过来。可是他们依然选择了“二宝”，为什么？

我想是因为这样能给女儿一个伴儿，能给她带来一种血脉相连的姐弟或姐妹的情感，这是从独生子女一代走过来的父亲母亲，一直都希望体会到的感情。

亲爱的姐姐，如果可以，不妨像看待曾经的自己那样，来看待家里的那个小P孩吧。换一个视角，我想你很快能感受到那一点一滴长大的快乐，还有他亲近你时带来的满心欢喜。也请原谅爸爸妈妈偶尔的偏颇，多一点耐心吧，等弟弟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

那杆名为“亲情”的秤，从未真的倾斜过！

（整理/冰融 诉说/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