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桑
习惯与你一起走过岁月
●岑桑
徐贝从超市推着购物车去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忽然接到付亚明的电话。他说:“我在外面应酬喝酒了,来接我一下吧。”徐贝看了眼表,说:“好吧,半个小时到。”
徐贝到饭店时,付亚明的包房里已经空了。付亚明大概是喝多了,斜躺在沙发上。徐贝这才看见他右边的脸肿了。她问:“你这是被谁打了?”“被客户打的。”
开车回家的路上,徐贝说:“以后你去这种地方就叫代驾,不要叫我。”付亚明闷闷地说:“车子让老王开走送客户去了。”“他打人,你们还送他?应该直接送警察局。”付亚明说:“谈生意又不是赌气,闹大了以后还怎么谈合作。”
有时,她真不知道坐在身边的付亚明,是不是她以前认识的付亚明。曾经那个温文尔雅,还算有几分清新俊秀的男人,如今已经完全变样了。
徐贝和付亚明是在相亲网站上认识的。那时的付亚明,刚上班一年,挂着硕士头衔,有几分书卷气。徐贝的父亲评价说,干设计的好,工作环境单纯。事实证明,这只是老人自己的想法。从前不做总监还好,前几年升职之后,老板的要求跟着就不一样了,不但要在设计上挑大梁,酒桌上也要独当一面。
徐贝把车子开进车库,停好,说:“以后还是少喝点吧,身体比赚钱要紧。你还有我和孩子呢。”付亚明默默地点了点头。
可以说,这是两个人在岁月中慢慢培养出的理解与深情,但也可以说,所谓包容,说穿了不过是向现实一而再、再而三地缴了枪。
都说婚姻就是把爱情守成亲情,可徐贝却有些不确定她和付亚明之间,有没有过爱情。遥想当年,26岁不嫁就是剩女了。她和付亚明线上线下见了几面,互换条件,就迫不及待地去民政处领证。放眼现在,30岁不嫁的姑娘们比比皆是。
结婚后的第二年,徐贝怀了女儿。起初也是幸福的。可当妊娠斑、妊娠纹铺天盖地缠上来,徐贝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曾想过要把孩子打下来。她和付亚明说:“不能要这个孩子。我还没准备好当妈妈呢……咱们也养不了她。现在养一个孩子几百万……”付亚明耐心地说:“听我的,你这是产前焦虑症,钱的事不用愁。我这边的工作很稳定,老板说过一段时间就会升我的职,我有个朋友是做心理医生的,要不……”
其实,徐贝只想他抱住自己说一句,放心,有我呢。有时,徐贝真不敢细想她与付亚明的感情,否则就是一片苍凉。30岁了,站在青春最后的当口,她都不敢说一句“爱过”。
这几年,付亚明在公司里也算顺利。只是做到技术总监,基本就是到头了。去年,付亚明和徐贝谈过创业的事。徐贝也是支持的。同意他一边干着,一边创业。但付亚明研究来研究去,还是没下得了决心。说到底,还是怕赔。房贷要还,老人要养,女儿尚未成人,输了那就是万劫不复。看着付亚明日益渐宽的大脑门儿,徐贝不想逼他。青春不再,爱情没有,物质上的满足未达痛快,糊里糊涂地就做了人妻人母。这大概是徐贝心里怨气越来越重的原因。
回到家,女儿已经跟着保姆睡了。洗漱之后,徐贝关了灯,钻进被子。付亚明翻了身,抱住了她。凭良心讲,付亚明是个好人,为这个家,也是不容易。可她却觉得两人之间少了什么。
3月初,婆婆的心脏出了问题。虽然不是急症,但手术还是要尽快。付亚明托了一圈关系,要约那位著名专家也要排到半年后。后来,徐贝想起朋友去年的泰国医疗游,酒店级单人房,包餐包护理也才2000块钱一天。于是和婆婆商量了一下,月底就飞过去了。
手术做得很成功,婆婆很满意。住院住成酒店,心情格外舒爽。手术后的第四天,婆婆就催徐贝他们出去玩,她说:“带着孩子玩玩去吧。别白来一趟,这儿的护士比你们强。”
4月曼谷,一片盛夏。徐贝和付亚明并肩躺在沙滩上,女儿在一旁卖力地挖着沙子。付亚明说:“这次多亏你了。”徐贝说:“是要谢谢我的节奏吗?”付亚明说:“回去的时候,免税店随便挑。”“怎么着?妈要是没治好,我就没资格买了吗?说得钱好像不是我的似的。”徐贝知道,话锋至此,已是尽头。既提点了财权归属,又敲打了往日恶疾。付亚明的“嘿嘿”变成赔笑。他说:“看你,把好心都说歪了。”随后又说:“你看这几年,孩子就那么大了,咱们人生基本走了一半,正常情况,后面也就是这样了。咱们就好好过呗。”
徐贝有时觉得这婚姻就像一盘腌菜,只能凑合着吃,男人做到了10分就以为尽了全力,却不知道女人的满分制是100分。而这90分的心理满足看来需要女人自己用对生活的热情和爱好来弥补了。
(摘自《女报·seaside》2015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