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科
柿长
◎桑科
我家门口有个小公园,里面有几棵榕树、几把椅子和一座滑梯。这个公园虽不怎么像样,勉强也算有几片绿叶可瞧。
不料一逢选举,这里简直成了灾祸之源。××党每次发表政见时都要从6点闹到11点,尽管台下只有两三只小猫,他们仍然靠现代科技声动数条街。
我把门窗严闭,然后播放喜欢的音乐,可仍然不起作用。后来我只好强装镇定并正襟危坐,可惜自己的浩然之气并未养足,还是挡不住魔音入耳。不料正当此际,我忽然发现了一个柿子,它被我放在客厅已有10天了。
那个假日,朋友开车带我去北埔玩。朋友爱画画,因而和那里做画框的畲先生很熟,于是我们相约去他家采柑子,中午吃“放山鸡”煨煮的四神甜汤。我爱上了他们的旱稻米,就抱了20斤米回台北。卖米的是畲先生的亲戚,他说:“从台北来这里买米?我从没见过!”
在那天带回来的东西里,我最喜欢的是两个柿子,它们长在山径旁的树上,是硕果仅存的两枚。畲先生听到我一直在赞叹,便猴子一般爬上去为我采下来,我真是乐歪了。柿子被采了回来,连着枝叶被斜插在客厅的一只绿釉老瓮里,显得红艳欲滴。
被音量袭击的那个晚上,柿子成了我的救生浮板,我虔诚地面柿而坐,对它的美致敬,然后诚心诚意地一点点撕下它的薄皮。柿肉绵软甜润,一口咬下去,整个家乡的美丽山容都重现了,附带着那些人、那些树、那些灯笼般的垂垂白柚以及香气袭人的野桔酱。
一个小小的柿子成了我的秘密保镖,在我和世局相争快要不支的时候,它的雅美芳醇救了我。靠着这份幸福感,我逃离了那几夜声浪的迫害,重新和这个喧闹的尘世打成平手。
我是拥有一个柿子的“柿长”,不必经过任何人的投票,我本来就是。
(摘自《这杯咖啡的温度刚好》云南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