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王城

贵州◎侯立权［土家族］

苗王城

贵州◎侯立权［土家族］

苗王城

借居钢筋混凝土缝隙之间，一直构想你的模样——闪着琥珀的光芒、陶瓷的温婉。大野之上，身长八尺肩宽臂厚的、肩扛五尺大刀的苗王正在练兵点将；一群鱼正被阳光引领，为苗士送去弹药和粮草；古韵之下淘洗的女子和罡风之上锻炼的男子，在草标牵引的婉转情歌里对唱爱情。苗王城，苗王城，在苗王的护卫下的万物该是多么温润、阳光。

第一眼见到你，满脸满身都灌满沧桑，有一种阅穿世事的伤感。

碉楼。城墙。石巷。卡门。走在其中犹如走进一座诡秘的迷宫，透着原始气息，就像身着铠甲的硬汉，清癯中尽显刚毅，让人永远猜不透他的心思。

雨天的石巷，静得叫人发怵，仿佛有某种东西即将划破时间的血管而绽放苍凉。没有嘚嘚的马蹄声，没有飕飕的剑声，可刀光和剑影仍在闪着细碎的波光。巷中藏巷，墙中隐墙，幽邃诡异。寂静里一些鬼魅的声音在游走。一种悲凉回荡在原始王朝糜烂的肺叶。

仿佛是天宫有意安排，细雨正像琼浆一样如丝般拂弄事物的条分缕析，让潇潇流远的岁月保持清晰的思绪。黑色的天幕下一束火在涌动，被战火煅烧的石头在振臂高呼，被鲜血浸染的泥土在摇旗呐喊。朱厚熜的高脚大马黑色铁掌无法走出自布的迷阵。

我不羁的情绪跨上花木兰的战马跟随龙西波的队伍，跃马扬鞭横跨狼烟。意志在一堵墙之间进行禁锢与反禁锢、压迫与反压迫的博弈……我得控制情感，不能陷入楚歌自刎的情节，坍塌了旧念。

遇见苗王

从雨中走进一座深居在时间深处的城。

未见宫殿、侍卫和妃嫔，未见灿烂的霓虹眨着魅眼。只见苗王在河边霍霍磨刀，一会儿与刀说着私密的话，一会儿与刀共歌起舞。

刀是身披红袍的大鱼送给他的，有轻掸掉首，随指即倒之功。这刀眼睛深邃，泛着凝重不可逼视的光芒，可刺透群狼和鬼怪的心脏与首级。它内心的火焰跃动，无数欲跃的马匹蓄势待发，朝黑暗深处风卷残云般地嘶吼。

苗王三天三夜磨砺，心灵里的那束火焰举过刀锋。隔着刀鞘，冥冥之阴云在坠落，闪电和雷霆在桓树间等待牛角集结的号歌。一柄刀的闪亮之间，一条河流唱红了整个秋天。

苗王与刀彻夜商榷。点燃星火冲破黑暗，找回苗区被劫走的太阳、月亮，还有那蓝透了心的天。

那个黑夜，一柄刀的呐喊擎起大旗在苗生之间游走。一簇焚毁苦难的星倚着一枚盈满光的水珠切开黑幕。一面薄鼓在苗疆擂响，沉重，恢宏，直逼明王朝僵硬的关节。

当鱼鳞剖开残梦，歃血的刹那，我听见他血液里的波涛如月点亮云朵，也就是那一刹那，他的血液如长虹横空越世。热烈的光焰漫过我涟漪的湖面。

我随着一尾鱼的鳞波走进他的梦。

从西寨到东寨，顺着那尾红鱼的游向逶迤而行。点将台上，一切言词的高亢和浓烈擎在风里，一些细小的凋零已整理心境。

拨开雨雾，我看见他胸膛葱茏的树丫结满鸟语雀歌，看见前世的鳞片闪闪发光，基因在清澈的河中随流水日益强大。

只想成为你墙根下的一树牵牛

把花绽放在你宽厚的手心。让我的脉管流淌你的血色和内质。

顺着你的江河原路返回你竖在锋刃上的岁月，触摸你的心跳，打开你心怀里的海和盐，与你的热望一同潮起潮落，涤洗思和想。

用你丰盈的柴火温暖我怀中的琴，让其与我的血液一起沸腾！以热烈的清韵，招回时代野放的魂！

我尽力伸长手臂，触摸你深井般的眼里的爱和光芒，你山脊般朗硬的脊梁，还有你胸膛里的草原的辽阔。

我尽力踮高脚尖，够接你的坚强和睿智，层次清晰的思想不朽。

我尽力加深呼吸，吸取你阴阳之精气，滋养我的心肺。纳取山川江河与风云的交响，润泽我的喉咙。让心灵放开嗓子歌唱。

我尽力拉长视线，越过尘嚣，像你一样独立旷野，沐浴天地灵气和日月星辰的光芒，揽风而舞，对月当歌。

在这不能挥刀扬马的时代保存一些古典烟尘的光焰。让寂寞的心灵警醒在嘘叹的弦上，打开文字的翅膀，让一些无法逾越青石硬度刻意去腐朽的情感找一片飞翔的天空，于原始的本性中尽享寂静之大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