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德楷模形成的微宏观机制——以景荣春教授为例

刘亚红



论道德楷模形成的微宏观机制
——以景荣春教授为例

刘亚红

曾被《光明日报》、《新华日报》、《江苏教育报》等多家主流媒体广为报道的江苏科技大学已故力学教授景荣春先生的感人事迹让我们深深折服于他的崇高品德。当太多的人在商业社会的物欲横流中迷失的时候，他的存在刺痛了很多人麻木的神经。探寻他高尚人格的形成机制，发现个体在日常生活中严格践行心中的道德标尺和社会文化环境中存在的积极元素的影响都在其中起着重要作用。在理清各种形成机制之后，对我们目前的道德建设有诸多启发，有助于完成从具有美德的个体到道德面貌大为改观的社会之间的跨越和转变。

道德楷模 微观机制 宏观机制 道德建设 社会学的想象力

一、前言

景荣春老先生是江苏科技大学的一名力学教授，他在教学与科研上倾尽心力，对同事和学生在各方面无私帮助，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强忍病痛的折磨，坚持上课、编教材、搞精品课程建设。他总共为研究生、本科生授课十多门，完成20多本教材和习题集的编写，发表高质量论文30余篇和完成科研攻关项目多项，多次被学校评为教学名师、优秀教育工作者，荣获全国力学优秀教师、镇江市劳动模范等称号。怀着对党的教育事业无比的热爱和眷恋，作为民主党派的他在弥留之际的病房里庄严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实现了德性与党性的完美统一。在他逝世之后，国内各主流媒体都对他的感人事迹进行了深度报道，引起了很大反响。

光阴如梭，不知不觉景荣春老师已经离开我们近六年了，但我们并没有感觉他离我们有多么遥远，他的音容笑貌、他的言谈举动还有他编写的教材、撰写的论文都一次次被师生们怀念、回味、使用、学习。所以，精神是永恒的，精神成果也是永恒的，它们超越了个体生命的长度而长存于天地间、青史中。景老师是所有教师的楷模，是江苏科技大学的一张高贵的名片，也是江苏科技大学追求卓越的一大动力源。

景老师以其崇高的师德、高贵的人格为我们这些作为后生小辈的中青年教师所景仰、所效仿，当然不可能达到景老师的高度，但至少在当下这个价值观多元、实利主义盛行的社会转型期，给我们一些为人为学上恒定的准星，给我们以方向和力量。

很多人说景老师这样的人并不多见，他的事迹与参加“感动中国”评选的候选人相比也毫不逊色，但是我们还是要承认他和感动中国的道德楷模们一样都是我们这个时代杰出且稀缺的具有大德的人。而所谓的大德，就是在公与私的天平上，尽可能地去顾及公，尽可能地去缩小私。公私之间，也就是公共利益与自我利益之间，大多数人的选择是以正当手段谋求自我利益，而衡量正当的标准是不损人，不损集体或他人的正当利益。这样一看，具有牺牲精神的人当然不会占人群中的大多数，但他们的存在可以充分证明人与动物的区别，动物是纯粹自利的，只有人类会利他，甚至是非亲非故的陌生的“他”、普罗大众的“他”，这就是人的德性。虽然具有高尚德性的人不占多数，但说明了高尚的存在，而且具有引领他人道德境界、改善社会风气的作用，代表了道德发展的前景，这就是我们现在宣传楷模、学习楷模的目的。道德楷模是活生生的个人，他们身上发生的一桩桩鲜活的事迹承载着所生活社会的道德理想，已经成为文化象征，感召着和激发着普通人去追求更善的生活。人虽然摆脱不了对物质的欲望，但还是可以节制欲望、发展德性的，只要努力，人是可以日日向善的，因为人性中是埋藏着理想主义或者说是神圣性的种子的，只是需要好的激发机制。通过大众传媒宣传道德楷模的感人事迹、营造向榜样学习的社会氛围就是一种激发机制，社会氛围一旦形成，就可以在人群中相互感染、模仿，榜样的感召下就可以使个人实现一定的道德升华。不过，在宣传上不要流于一阵风，局限于对某个人某个时间段的宣传，而是要把道德楷模身上的优秀特质提炼出来，结合生动形象的媒介手段，把一种“我善养吾浩然之气”［1］长久地熏陶于民众。对道德楷模来讲，他们并不希望人们多么清楚地记住他们的名字，但是却非常希望他们的精神能够更多地内化于人们的心间、外化于他们的行动，让整个民族沐浴在一片浩然之气下，让国家的整体道德面貌得到大幅度提升。

宣传道德楷模之外，分析道德楷模产生的各种因素和条件，也就是从发生学上寻找模范人物产生的机制，无论是社会角度的宏观机制还是个体角度的微观机制，则可以在更为根本的意义上推动社会的道德建设、提高全民的道德水准。

二、微观机制

每个人都不是生来就具有美德的人，也没有天生的恶人，儿童期受到的教养方式、个体的经历遭遇、受到的外在影响等都是导致人善或恶的相关因素。社会环境中本来就兼有正面和负面的影响，一个人受到的正面影响多还是负面影响多，决定了他最终成为怎样的人。当然，人与环境是相互塑造的，人始终都是具有主观能动性和自由意志的，是始终都在客观条件给定的框框内自由选择的，而且每个人主体性发挥的程度也是有差异的，所以差不多相似的生活环境下人们之间的道德水准还是有差别的。总而言之，社会环境因素、个体的社会实践、个体的自我反省和自我完善共同起作用，才能成就一个具有美德的人，而具有大德的人，在自我修为上必定是比一般人付出了更多的心力。

景荣春教授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一生都极度的敬业，超负荷地投入教学与科研，透支生命，甚至在诊断出绝症之后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与时间赛跑，让生命的火花在最后时刻迸发地更加璀璨。生命的最后6年，他以超人的意志完成6部、共200多万字的专著和教材，这是健康人都难以实现的任务。他说：“我不可能把我的知识带进棺材，得让它们传承和发展。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我们要做的只是在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努力工作。”只有信念可以超越死亡，他对教育事业的热爱宛如宗教徒般的热忱，教育就是他的宗教、他的天职、他的信仰。想象他左手抵住疼痛的肺部、右手奋笔疾书的一个个灯下的夜晚，我仿佛看到了凤凰涅槃般的壮烈，一边在燃烧，一边在创造、在升华。只有人类可以抵达这般的崇高与壮美，景老师的行为证明了人神圣性的存在。在社会环境中注重实利、注重个人享乐的风气还比较浓郁的当下，景老超脱世俗、坚守信仰的举动体现了人的主体性选择的可贵——不管别人如何选择，我只选择我认定的。而且，像景老这样高尚的人，他们的内心并不孤独，因为我们这个民族几千年来都出产高洁之士，鲁迅说：“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这就是中国的脊梁。”他们自动与历史上的大德之人为伍，而不是仅仅看周围的人如何行事，所以他们不孤独且一直受到鼓舞。可以说他们的视野是历史的、是民族的，甚而是超越时空的、致力于人类整体精神境界的提升，所以当下社会发展的困顿也好、转型期的迷茫也好，他们都能超越，表现出自己高标独立的坚定。这就是道德楷模形成的微观机制，也就是个体角度的形成机制——个体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和所做的具体事情中，对特定道德信念的信守和践行，沿着道德认知、道德情感、道德意志、道德信念、道德行为逐层推进，不断自我反思、自我完善，不断接近自己的道德理想境界。

因此，道德楷模形成的微观机制在于个体修为、自我修炼。这给我们社会道德建设方面的启示就是如何进行深入有效的道德教育，如何结合生活中的事例来弘扬美德而不是进行抽象的义理说教，如何注重个人体悟、由知到行地把美德内化，通过体验式德育来完善自我。这样，个体修为就不再是个别人的个别行动，而是成为大多数人的自觉选择。

三、宏观机制

同样的社会环境下产生着各色人等，善与恶之间也挣扎着各种道德水准的人，可见环境因素是复杂的，个体的选择也是多样态的。道德楷模的形成固然需要个人不断地自我砥砺，但是无论多么伟大的人都不可能脱离于他所处的特定环境而产生，只不过他主动选择了所处环境中的积极美好的元素来影响自己，并且主动摒弃了环境中的消极影响。景老高尚品德的形成，也与他成长的社会环境密切相关。景老出生于1946年，2岁时父亲去世，家境贫寒，好几次濒临辍学，幸得诸多好心人的一路扶持，让他得以进入大学，在清华大学又在学校全额助学金的资助下完成了学业。所以，他从社会和体制中都得到了温暖和助力，让他充满感恩，并立志回报社会、回报党。他经常说：“是党改变了我的命运，让我从一个放牛娃成为一名大学教授，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的感激，只能用一生去追求。”［2］

党和政府的助学政策以及对教师的激励政策是景老感恩的一个主要方面，所以他无私奉献，反哺党的哺育。这充分说明好的制度可以激发人性的美好。罗尔斯说“正义是社会制度的首要美德”，而正义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扶助弱者、以倾斜的手段实现人们之间的平等。作为贫寒子弟、放牛娃的景老，正是有了政府的扶持政策，才有了改变自身命运以及日后回报国家的机会。

再说社会上的好心人。积善成德、积德行善，好心人这个群体在中华民族的文明史上从未缺席过，直到现在，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现象并不少见，日常生活中人们之间的守望相助也屡屡可见，可见我们民族文化的基因中就存在着善良、利他、知恩图报的因子，得到过恩惠的人并不局限于对施恩者的回报，往往放大到把助人的火种散播到更广大的范围——通过帮助更多的人来回报那个帮助过我的人。所以景老师资助贫困生完成学业，就是一种“千手观音”、把爱传递的精神的体现。所以，道德建设需要有实效的道德教育，需要建立好的制度，也需要弘扬好的社会风尚，就发生在我们身边的“好心人”现象应该是最直接、最感性的教育素材。抓住民族文化中的美好成分，结合古往今来发生过的真实故事，进行佐证、深化，达成教化。

景荣春教授的崇高品德是体现在很多方面的，他“爱岗敬业、关爱学生，刻苦钻研、严谨笃学，勇于创新、奋发进取，淡泊名利、志存高远”［3］，也就是说他工作勤恳、乐于助人、追求真理、谦逊简朴、恬静淡泊。他的品德构成中既有儒家精神中的刚健有为、经世济民，也有道家思想中的淡泊名利、清净高远，也有民间传统中的守望相助、助人为乐，而现代精神中的锐意创新、讲求高效在他的品德中也有体现。所以，每个人所生活的环境中所包蕴的元素是非常丰富的，既有历史的积淀，也有当下的浸染，如果你主动选择了其中美好的成分来滋养自己，就有了形成美德的可能。在道德建设上，就是要善于发现古今中外所有的有生命力的美好的道德元素，进行总结、提炼、传播，改善道德环境，让美好覆盖丑恶，让真善美主动占领更多人的心灵。

四、结语

景荣春教授的确令我们高山仰止，但达不到他的境界不代表不可以让更多的人向他看齐。通过他的生命轨迹探寻道德楷模形成的各种机制，有利于我们从道德建设上找到切入口，比如从德育方式、传统美德与时代精神的弘扬、制度公平等方面着手，应该可以大幅度地改善社会整体的道德风貌。归根结底，一个人成为怎样的人一定有背后的社会因素，认识并利用这些社会因素，就可以在宏观层面推动社会的进步，实现个人视角到社会视角的转化，这就是“社会学的想象力”——连接微观与宏观的力量。

［1］孟子.公孙丑［M］.

［2］践行当代教师核心价值观的楷模—江苏科技大学景荣春教授先进事迹［DB/OL］.http://cailiao.just.edu.cn/view. php？tid=1048&cid=64，2011-12-1.

［3］践行当代教师核心价值观的楷模—江苏科技大学景荣春教授先进事迹［DB/OL］.http://cailiao.just.edu.cn/view. php？tid=1048&cid=64，2011-12-1.

（作者单位：江苏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刘亚红（1977-），女，江苏科技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南京大学社会学院在读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