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鲲
城堡里的玫瑰红
□梁鲲
午后,阴沉沉的。店里没有几个顾客。
我很无聊,透过玻璃窗看街。天色暗淡,川流不息的人群无声出现、无声消失,仿佛神话城堡上空飞过的鸟、浮过的云、吹过的风,轻轻飘飘,不留下一丝痕迹。这时,一个旁观者的冷笑在空气中滑过,残酷、冷漠。
“又白日做梦呢?”妻用杂志卷成的筒敲向我的脑袋。我猛然一惊,想到曾为之奋斗了十几年的作家梦被击得粉碎,而今只落得个为了养家糊口而做起小吃生意的地步,不觉一阵黯然。想想还是妻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对呀,“是草就别总想着成材”。
当我再次无聊地望向窗外时,热闹、芜杂、喧嚣不见了。一片玫瑰红铺展在我眼前,灰沉暗淡的天幕里平添出这么一种火热的情趣,让人惊喜。不料,那玫瑰园眨眼间不见了。
我正疑心自己潜意识的错乱,突然,门开了,那片玫瑰红又出现了,缓缓地,向地面隐去。花丛中露出一个小脑袋,两边各垂下一弯浅浅的月牙儿辫儿。一张稚嫩的粉脸儿,透出羞涩的红润,上面挂着晨曦般的笑。
“叔叔,”这声音清脆如铃,我没应。“叔叔!”小女孩又喊一声。然后,她轻盈飘到我身前,她脸儿更红了,小嘴儿动了动,想要说什么……
“不买,不买!”我身后传来妻子冷漠的呵斥。
小女孩胆怯地看妻,妻还没来得及赶她走,就笑嘻嘻地去迎接刚进店的几个顾客了。
“是啊,小朋友。我们——不需要你的花。”我说,可心里有许多歉意。
“好心的叔叔,我——我不是来卖花的。我还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回家,我——”,看到她迟疑的眼神,我想她一定是饿了。我顺手从桌上拿起两个馒头递给她:“这是叔叔送你的,吃吧。”她却摇摇头:“我想——”说着,她忧虑地望向窗外。这时我才发现,窗外,不知何时飘起雨,看样子,要大起来。
“我是想借您一件雨衣……我一定会还你的!”她用期待的目光看我。
我回头看妻,她正忙哩。我犹豫了一下,走进里屋,找出一件新雨衣。刚欲出门,想到假如她不把雨衣还回来怎么办,妻知道了,又会怎样?那就不借。转念想起那双焦急期待的眼睛,不借怎行?终于,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当我把几年前的那件破了一个小洞的旧雨衣拿给小女孩时,她的腮边绽出两朵可爱的小花。她说了声谢谢,就随那片玫瑰红消失在雨中,身后隐约留下淡淡的花香。
第二天,天晴了。小女孩没有来。第三天,第四天她依然没有来。妻便板起脸:“现在这社会,谁不自扫门前雪,怎能随便同情人,你这身书呆子气,啥时能改?”
“吵吵啥?我给她的只不过是一件破了的雨衣嘛!”我委屈地说。
“破雨衣?破雨衣就不值钱了?破了,还能当废品卖喽,干吗白给人?”面对妻暗淡的脸,我只好沉默。
然而,就在我被妻断定了被小孩子骗了的第五天清晨,当我打开店门时,发现门前的台阶上开了一束火红的玫瑰,花旁整齐地叠放着我的那件旧雨衣。我拿起花,发现花丛中有张字条:
非常感谢你,好心的叔叔。如果没有那件雨衣我就不能卖掉所有的花,我就不能给我妈妈买药了……愿神保佑你,好心人。
妻来了,惊讶地叫着,迫不及待地捧起雨衣,展开它,像母亲端详失而复得的孩子一样。忽然,她张大嘴,直愣在那儿。我不解,凑过去,竟发现雨衣上绽开了朵美丽的花。原来破旧的小洞修好了,边缘上重新镶了一道边。
“多好的孩子!”我被小女孩的真诚感动。
那以后,每到雨天,我就会情不自禁地从壁柜里拿出那件旧雨衣——镶“花”的旧雨衣。它令我感动,使我心底那坚固僵硬冰冷的沉积物悄然融化。每次我的心都暖暖的、湿湿的。仿佛周围开满了一片又一片新鲜的火红的玫瑰,花香四溢。
创作感言:
动笔之前,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随着现代物质文明的发达,人与人之间却越来越陌生,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对面住的邻居是谁。除了陌生感,生活中还存在了很多像"妻"那样冷漠麻木猜疑的人。我觉得这个时代需要温度和温暖,来融化人们灵魂中那坚固僵硬冰冷猜疑的"城堡"。与其在人与人之间的无声的静止画面中,忙碌我们碌碌无为的人生,不如去温暖一下生命中需要你的人,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玫瑰红就象征着真善美,帮助了别人就是帮助了自己,爱别人,也就是爱自己。愿用温度在世界中认识自我,愿以温暖来填补缺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