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笙歌我是夜

杨花吃

何然是我的朋友里最不羁的一个，高中的时候就活得肆意妄为，等上了大学，更像脱缰野马，再无拘束。只要隔一段时间不见，他的身边就有新的面孔，一开始我们还打趣几句，渐渐地，也就习以为常了。

于晓则是我朋友里最乖巧的一个，盖章认证的好姑娘，大学都要毕业了，除了收获一堆的奖学金之外，感情方面却连手都没有牵过。

这样的两个人本不应该有什么交集，一直以来也确实被我划在不同的朋友圈里。但毕业前那段时间，无休止的聚会一下子打破了圈际壁垒，各个原本毫无关联的圈子突然混杂了起来。也是因为这样，于晓才在大学的尾巴上认识了何然。

现在想想，那次会面，真是劫数。

我们在KTV里胡吃海喝，扯着嗓子高唱离别之歌。刚开始只有我和于晓几个人，不知怎么的，后来人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包厢的角角落落都坐满了人。

场面混乱得不得了，大家都不知道谁是谁的朋友，但仍然其乐融融，嗨畅不止。

有不认识的男生拱于晓喝酒，她局促地坐在那里直摆手说：“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大家兴致高昂，哪里由得说不，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她，倒并不是有什么恶意，只是于晓这种女孩子，在他们的世界里是不存在的，难免有新鲜感，因此忍不住想要“调戏”一番。

这时候，何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往于晓前面一站，直言道：“你们这些人真不像话，好好的拱人家女孩子喝什么酒？”

他说完径直端起于晓的酒杯，一饮而尽。

后来的事情并不难猜，好姑娘爱上坏男孩，这是万年不变的套路。好姑娘是水，是静悄悄的枝上叶；坏男孩是风，是轰隆隆的天边雷，哪有风过不留痕的？哪有雷过不震颤的？

后来我想，这可能是感情经历太少的好姑娘的通病，因为从未触及爱情，在完全的懵懂和空白下，被那样温情且霸道地“保护”过后，情感的洪流会像电光石火般炸裂，恨不得以身相许。

拿现在的话来说，我只是随便撩了你一下，你就认真了。

何然当然是不会喜欢于晓的，她一点也不是他喜欢的样子。可世人低估了初陷爱情的女孩的心，那大概是这世上最果敢坚毅的东西，并不会因为“你不爱我”而有丝毫动摇。

四年过去，时间的刀，雕刻着每一个人，唯一没有变化的似乎就是这两个人。何然的身边人一如既往更迭频繁，从来没有于晓的位置；而于晓，一直那么笃定地在一旁守望着，固执地囚禁着自己。我诧异于毕业那次初见在于晓心中种下的力量，她是那么安静的一个人，为什么非要去凑这个热闹呢？

所有人在为于晓感到心痛的同时，都在期待何然的回头。

何然是不会回头的，他和于晓从来就不是一类人，即使回头，也不会欢喜。

我也在期待，我期待于晓的醒悟，我期待她想通的那一刻，只有她自己想通了，她才可能拯救自己，放生自己。

我一直记得那天，是个深夜，许久没有动静的于晓在朋友圈里发了一组截图，她借着截图里的那段话，亲手结束了她浩大到悲壮的苦恋：

爱情的路上总是那么拥挤，每个人身边都有人陪伴，爱情就像赶集，我不能一直默默地守在你的身边，看你去赶集，夜夜笙歌，你是笙歌，我是夜，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