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 光
名画家之死
□阳光
在一次河南省西华县的采风活动中,山东画家陆枫在当地画友的介绍下,认识了西华县的宁文举。宁文举是一家炼油厂的厂长,同时兼营古玩字画。在宁文举的盛情邀请下,当晚,陆枫接受了宁文举的宴请。席上,宁文举举杯敬酒,言谈间对陆枫充满了溢美之辞。陆枫是山东人,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其作品多次参加国内外画展,并屡获大奖,后被一家书画学院聘为副院长。因此,听到来自宁文举的夸赞时,陆枫并不意外,欣然接受。
聊天中,陆枫发现,宁文举虽能列举出一些当代中青年实力派画家的名字,以及部分作品,但谈及画风画骨、艺术手法等专业问题时,宁文举便张口结舌。陆枫微微一笑,并未深究。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宁文举全程陪着陆枫,将贾鲁河、女娲城、盘古寨遗址等当地景点好好地逛了一遍。宁文举发现,但凡提及书画的包装、炒作,陆枫常会感兴趣。
采风接近尾声时,宁文举在当地最豪华的酒店设宴为陆枫饯行。席间,宁文举举杯敬酒时,说:“陆哥……我今后就叫你哥吧,叫陆老师太见外了。小弟在艺术上的造诣浅薄,但人脉广。如果哥想让画作在河南、安徽及周边其他省份更有销路,我愿效劳。”陆枫笑了笑,没接话。但宁文举看得出,陆枫显然已动心。
当天下午,陆枫临走时,送了宁文举一幅画。宁文举将陆枫送的画卖了出去。刨去三天的招待费,宁文举还赚了几万元。
尝到甜头的宁文举,此后隔三差五地给远在济南的陆枫打电话嘘寒问暖。2012年12月中旬,陆枫在宁文举的再三邀请下,又来到西华县。这次来西华,陆枫透露了一条极具价值的信息:他有个校友,收藏着一幅顶级名家作品,目前,因家中有病人,急需用钱,打算出手。校友给出的价位在二三十万元,但以陆枫对该作品的评估,只要操作得当,该画卖一百余万元完全不成问题。
宁文举强按内心的激动,对陆枫说:“如果你资金周转不过来,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陆枫只是笑而不语,未知可否。此后数日,宁文举调动资金,物色了好几个有潜力的买家。为此,他又花了不少钱。
但都快一个月了,陆枫说的那个同学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据宁文举说,自己既等不着名画,也拿不到陆枫画作,渐渐地起了疑心。有一次打电话,宁文举听出陆枫仍未搞定名画一事,不由得脱口而出:“老陆,做人不能这样啊!”见宁文举出言不恭,陆枫也火了:“我做人怎么了?情况发生了变化,这不是我能够控制的。”“难道你在计划之前,就没有考虑过这些因素?害得我白白损失一大笔钱!”“你要这样想,那我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陆枫挂掉电话。听着电话被挂断之后的嘟嘟声,宁文举杀心顿起。
一个陆枫完全不了解的事实是:宁文举其实是一个有着抢劫前科的刑满释放人员!
十多年前,宁文举与同伙抢劫当地出租车司机,并致其死亡。当年,宁文举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20年,后因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获得减刑。
出狱后,宁文举在老家河南省西华县开了家炼油厂,请了两三名工人。因炼油厂利润太薄,急着赚大钱的宁文举又在朋友的介绍下,涉足古玩书画市场。脸皮薄是艺术家的通病,江湖经验丰富的宁文举抓住这一弱点,将他们的作品低买高卖,大赚差价。然而,由于作品本身价值不高,利润并不丰厚。
就在宁文举苦恼于坐吃山空、难觅名家时,他认识了陆枫。其实,在第一次见面时,头脑灵活的宁文举就对陆枫的资料进行了网上搜索。当得知眼前的这个画家是一个真正的名家时,宁文举感觉到发财的机会来了。
让宁文举心生歹意最终决定痛下杀手的是:2013年春节前夕,宁文举的炼油厂因经营不善,濒临倒闭,古玩生意也大受影响。如何尽快地弄到钱?宁文举最终锁定了陆枫。陆枫有钱,他的画就是钱。
想到这里,宁文举拨通了陆枫的手机:“哥,前面是小弟急着做生意,才口不择言,还希望大哥别在意。”听陆枫的口气也不那么强硬了,宁文举继续说道,“我这段时间经过精心准备,帮哥物色了一大批有实力的买家,相信你肯定满意!”
一个月后的一天上午,宁文举接到了陆枫的电话,称他坐上了到西华县的班车,很快就要到车站了。宁文举表示,自己马上开车去车站接他。
放下电话后,宁文举给员工石小明打了电话。石小明也是个两劳释放人员,平时除了帮宁文举干活之外,还负责宁文举的安全,颇得宁文举的赏识。此次准备“办”陆枫的计划,宁文举已经提前大体告知石小明,石小明一口答应。
宁文举将陆枫接上车后,又打电话给石小明,让他在西华营田庄大队门口等着。待石小明上车后,宁文举便将车直接开到了五二农场的家中。他让陆枫和石小明待在家中,而后对石小明说:“好好陪陪陆哥,我去餐馆炒几个菜。”
约40分钟后,宁文举带着几个炒菜和两瓶白酒回来,随后招呼陆枫与石小明入座、喝酒。两杯酒下肚,石小明突然脸色一沉,对陆枫说:“老陆,有个事想告诉你,你在西华得罪人了,有人想整你!”
石小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陆枫感觉莫名其妙,他转头看宁文举,却发现宁文举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内心顿时明白了几分,以上厕所为由,打算离开。石小明站起来挡住了陆枫的去路:“往哪儿走?”说完,抬手就给了陆枫一耳光,又往他脸上打了一拳。
陆枫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流血。陆枫的酒完全醒了,意识到情况不妙的他开始求饶:“别打了,有什么话好说。”
宁文举与石小明一起,用事先准备的绳子、胶带将陆枫牢牢地捆住。随后,宁文举将陆枫身上的钱包掏了出来,将其工商银行的卡抽了出来,并逼问密码。此时的陆枫只求保命,毫不迟疑地将密码告诉了宁文举。
宁文举让石小明看着陆枫,而后带着银行卡和自己与陆枫的两张身份证,在附近的工商银行,分几次将里面的89400元钱悉数取了出来。
取到钱后,宁文举回到家中。他将石小明叫到屋外,说:“钱已取出,分你35000元。但有一事:如今钱已抢,不能让陆枫活着回去,要不就露馅了。”石小明明白宁文举的意思,稍作犹豫,点头同意。
回屋后,陆枫对宁文举说:“密码没错吧?钱取出来没?如果你还嫌不够,我行李箱里还有画。求求你们,放我走吧……”
宁文举将陆枫的行李箱打开,发现里面的画作,果然比陆枫送给自己的那幅要好看很多。宁文举虽然不懂画,也能看出这些画作的质量上乘。想着陆枫只拿最差的作品打发自己,宁文举更坚定了杀人的决心。他示意石小明,两人用一根绳子缠住陆枫的脖子,将陆风勒死。
当晚,宁文举与石小明一起,将陆枫的尸体用车运到西华县的邻县——扶沟县汴岗乡的一条沟里,并用浮土对尸体简单进行了掩埋。
而后,宁文举与石小明回到了西华县的家中。宁文举按约定分给了石小明35000元。至于箱中的画,宁文举全部据为己有,打算择机变卖。
几天后,陆枫的妻子因长时间联系不上丈夫而报警。西华县刑警大队根据陆枫的通话情况,将嫌犯锁定为宁文举,并在扶沟县、西华县城关镇将宁文举、石小明抓获。面对铁证,宁文举与石小明很快便交代了先抢劫后杀人的犯罪事实。
河南周口中级人民法院判处宁文举死刑,并处罚金50000元,所劫画作归还给陆枫的家人;判处石小明死缓。2015年12月,最高人民法院核准了对宁文举的死刑判决。2016年年初,宁文举被执行死刑。
宁文举蓄意抢劫杀人,得到了法律的严惩,正义最终得到了伸张。(文中除宁文举和石小明外,其余人物均为化名。)
编辑钟健1249768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