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乡村十章

2016-11-25 15:08黄靠
天津诗人 2016年3期
关键词:苦楝树冷漠田野

黄靠

湖南的乡村,是最孤独的乡村

树下的老人,单车上灿烂的孩子。残破的

山石,草木与消逝的牛羊

是孤独。砖厂是孤独的,坟墓是孤独的

新修的铁轨是孤独的,破碎的田野是孤独

母亲是孤独的,吃奶的女儿哭声是孤独的

我是孤独的,死去的鬼魂是孤独的

所有真实的存在,都是孤独。包含,一切可

有可无的诗意

虚空,却从未真心实意

孤独

视网膜与一丛墨绿的毛竹之间

隔着,无数层莫须有的朦胧色彩,一辆黑

色的轿车插过

无数个氧分子下降,碳分子上升

我的父亲在里面,倾注了他半个多世纪的

冷漠

从事他的粉刷工作——

替另一个刚刚归乡的农人,建筑一座冷漠

的乡村

新房

苦楝树被秋天抽干了水分

迎接立冬的枯黄

在外乡生儿育女的女孩演变成少妇归家,

带着她往日的美丽

神话一般消逝,她步履缓慢

甚至接受不到一个浪子返乡的待遇

此时,整个村庄冷清清的,除了她的婴儿

车的车轮响

连狗叫声都来得

勉强

这是我,一个喜欢与诗歌交媾的武士

我的孤傲只是天生注定

却没有道理。我崇拜的英雄都是死去的鬼魂

接受世间的人走茶凉

我从来没有靠山,东奔西跑,单打独斗多年。对活着的一切

或许是,那些表面繁华与热闹

不屑一顾

我常常爱在虚空中央直接喷洒地狱的冷血

类似于田野上吃素的稻蚊,张牙舞爪地从

不呲牙裂齿

也从未沾染人类吸血的热情骄傲

山脚下的小村一角

一个老人去世,只示意为一些纪念的鞭炮

一百年前,或许一千年前,每当大地热血澎湃

革命者赞美与热衷的刀剑,枪炮,火器

我的先人,以及他们的后人仍然学不来

或者他们根本不乐意学习的先进与数字,

而口传道理。本身就是

代表了人类失传已久的深度仁慈

苦楝树与厂房烟囱之间的距离

刚好减去坟墓与田野荒芜

水泥铺成的县道与石板路歪斜的乘号

比邻两口老井与一溪之隔成除号

莫须有的十字架,从未加入这片凋零

而黄昏的母亲依然往黑里灌浓,坠落并添加厚重的铅色

企图,抹煞一切往事重浮

每一个黑夜的真实

与白日所有的虚伪的力量对等

日落而息的乡亲

对祖先的长叹与仰望,继承得如此正宗与

纯粹

我无法提问。关于来源与此岸的衍生

面对缄默的众生之魂

安宁此起彼伏,朝拜的子孙轮梭如鱼。我

甚至不再怀疑

怀疑去向与彼岸的终极

大同

聚赌者换了花样

吸毒者依然瘦骨嶙峋

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站在秋风里,成为

孤独的个体

他的老伴左手持刀,右手抱农药冲进具象

的人群

围观者依然报之以冷漠与嘲笑

如一百年前,笑我姥爷那抽大烟的父亲躺

在地上打滚一样麻木

我的家乡,依然寂寞一坨

清贫而可笑。怀揣良知与清醒的先知,没

法在世间传道

就鬼神般出没,或许沉默老去如昙花

来去

太阳从丝瓜藤上,掉到了公牛的睾丸之下

摇摇摆摆

像个生病的诗人,一日之下苍老

用余下的阳气,释放最后的温度与慈悲

我的亲土与母水从来温顺,尽量深居简

出,与世隔绝

流氓与禽兽依然闯进来,横行霸道,鱼肉

乡里

佐证的青山依旧老而弥坚,一言不发缄默

属于群山的那条线

与河流独自划下的线,角度相交。永不平

乡村与历史在期间,陆续跳出窝藏的灵魂

此时,属于太阳的这个点

与属于月亮的那点互不相干

我手掌上的这面,布满纹路与血丝的皮肉

埋下箩形密码

一个人站在云上

踩旋转各自产生引力,呼吸尘埃与尘埃聚散自在

猜你喜欢
苦楝树冷漠田野
希望的田野
突然之间
东霞
一棵这样的树
在希望的田野上担当作为
田野风光
长大不是变得冷漠,而是变得温暖
在希望的田野上
回答
苦楝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