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红菊
维多利亚“雾”文学的生态正义①
周红菊
雾霾是英国工业革命的产物,从一开始就带着不公平的色彩。英国的雾霾,带着资本主义工业的罪恶和血腥,从英国的泰姆士河飘出,飘到非洲、亚洲和美洲。查理斯·狄更斯、威廉·布莱克笔下的“雾”与伦敦穷人的生活窘况关联,资本主义的发展追求,以利润为中心的生存模式,破坏了自然的生态,更将穷人的生存置于水深火热。这种发展模式中生态责任和承受者的划分,是寻求生态问题根源的政治性问题。雾是英国的“伦敦特色”,“豌豆汤”是生活其中的人常常见到的景象。维多利亚时期是英国工业迅速发展阶段,为了工业发展的便利,资本家占领大批的农村土地,劳工从农村涌入城市,聚居在伦敦地势低洼的东区。作为生产资料的劳动力,其生存状况完全被忽略,他们的生活,被湮没在那浓浓的城市雾霾中,喜怒哀乐都裹挟在四处弥漫的浓雾之中。作为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民,浓雾对他们而言,就像是枷锁,将他们牢牢地地困在生活和精神的困窘之中。他们的孩子,更是雾霾最大的受害者。
恩格斯对英国工人阶级在伦敦的工作和生活状况进行了深入的调研和详细的分析。以他看来,当工人与整个大自然同样被视为生产资料时,他们的权利几乎是得不到保障的,资本家汇聚工人的目的只有是一个,那就是方便生产:工人聚集产生的劳动力价格竞争、便利的交通、顾客云集的市场和交易所、便利的原料市场和成品市场等。为了获得生产资料,资本主义工厂还要占用土地修建铁路,占用河道用船运输,所以,当时作为资本主义工厂的集中地伦敦,城市规模越来越大。城市规模的扩大和工业的发展,是伦敦雾霾的根本原因。对离开土地、生活在雾霾中的工人,这简直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在神奇伟大的工业文明背后,是成千上万的工人的血汗,是他们所牺牲掉的个人的健康和幸福。恩格斯发现,与都市所谓的繁华相伴的,是环境的肮脏与污秽,“黑得像柏油似的发臭的小河,在晴朗的星期天——因为在工作日这城市是被灰色的烟云笼罩着的——从周围的小山上看去,该城呈现出一幅非常美丽的景色;但是城市里面也和里子一样地肮脏和不适于居住。城市的老区位于陡峭的斜坡上,这些区域里的街道是狭窄不规则的”②。过度地追逐利润和发展速度,对于物质的单向、执着的追求,使得资本家和当局根本顾不上城市的建设,“这些城市本身都建筑得坏而杂乱,有许多肮脏的大杂院、街道和小胡同,到处都弥漫着煤烟,由于他们的建筑物是用鲜红的、但时间一久就会变黑的砖(这里普遍使用的建筑材料)修成的,就给人一种特别阴暗的印象。把地下室当作住宅,在这里是很普通的;凡是可以挖洞的地方,都挖成了这种深入地下的洞,而很大一部分居民就住在这样的洞穴里面。”(恩格斯 80)雾霾让这种丑陋更为丑陋,让贫穷更为贫穷。恩格斯还列举了埃士顿这样新建城镇的污染状况:“这里也有一些街道,街上的小宅子又坏又破,砖头摇摇欲坠,墙壁出现裂痕,涂在里面的泥灰也已经脱落了;这些街道被煤灰弄得又脏又黑……”(恩格斯 81)另外的城镇斯泰里布雷芝同样的糟糕,“在走近城市的时候,看到的第一批小屋就是拥挤的,被煤烟熏得黑黑的,破旧的,而全程的情况也就和这第一批房子一样。”(恩格斯 82)
与工人阶级的居住状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资产阶级的舒适、整洁和豪华的住宅,雾霾是民主的,但是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金钱却不是民主的,他们不同的经济状况决定了他们的居住条件,决定了他们在雾霾来临时,所遭受的不同程度的危害。“在这个带形地区外面,住着高等的和中等的资产阶级。中等的资产阶级住在离工人不远的整齐的街道上,即在却尔顿和在奇坦希尔的较低的地方,而高等的资产阶级就住得更远,他们住在却尔顿和阿德威客的郊外房屋或别墅里,或者住在奇坦希尔、布劳顿和盆德尔顿的空气流通的高地上——在新鲜的对健康有益的乡村空气里。”(恩格斯83)越有钱,住所的位置越高,空气的质量越好,这是金钱在雾霾中所起的作用,也正是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最讽刺的地方。贫民窟一般坐落在“紧靠着富人府邸的狭窄的小胡同里”,与富人的区域完全是隔离的,“这些城市中最糟糕的地区最糟糕的的房屋,最常见的是一排排的两层或者一层的砖房,几乎总是排列得乱七八糟的,其中的许多还有住人的地下室……这里的街道通常是没有铺砌过的,肮脏的,坑坑洼洼的,到处是垃圾,没有排水沟,也没有污水沟,有的只是臭气熏天的死水洼。城市中这些地区的不合理的杂乱无章的建筑形式妨碍了空气的流通,由于很多人住在这一个不大的空间里,所以这些工人区的空气如何,是容易想象的”(恩格斯 62)。贫富之间的鸿沟使他们在面对着伦敦大雾时,住在空气不流通地区的贫民窟里的穷人成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他们简陋、肮脏的居住环境使他们在生态灾难中最经受不住打击。穷人居住的地方,臭气熏天,房屋拥挤,破烂不堪,垃圾遍地,臭水四溢。工人阶级是财富的制造者,但他们却被排斥在正常的居住环境之外,糟糕的卫生状况,使他们与清洁生活几近绝缘,缺乏基本的排污条件,是受伦敦大雾危害最严重的区域。
最有意思的是,对于资本家而言,工人与他们的机器一样,价值在于其生产力以及利润,对于工人阶级的悲惨状况,他们竟然视而不见。“最妙的是这些富有的金钱贵族为了走近路到城市中心的营业所去,竟可以通过整个工人区而看不到左右两旁的极其肮脏的贫困的地方。”(恩格斯 83)中小资产阶级只保持自己居住区域的整洁与漂亮,还要保证多愁善感的太太小姐们不能看见这样的肮脏和贫穷。恩格斯以极其讽刺的语调,以贫富的环境差异做对比,以有钱人对罪恶的欲盖弥彰作为素材,深刻揭示了罪恶的来源以及有产阶级的冷漠无情以及虚伪的善意。恩格斯认为,肺部的疾病是这种生活条件的必然结果,而这类疾病也确实在工人中间最常见。伦敦特别是伦敦工人区的坏空气,最能助长肺结核。另外,伤寒是工人在恶劣的空气环境中常得的疾病,这简直是工人的专利。
伊丽莎白·盖斯凯尔在作品中提到约翰·巴顿的疑惑:老板们不断地修房盖屋,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而工人们却深受“消减工时、克扣工资、裁员解雇等遭遇,整日为孩子们的面包而担忧”之苦。③经济衰退,工人们不得不搬到更糟糕的地方居住,他们的大人孩子面黄肌瘦,啼饥号寒,丧失健康甚至接近死亡;而大老板们的车辆照样在街上来回奔驰,音乐会里照例坐着定座的常客,高贵奢侈品的店铺里照样是买东西的常客,工厂繁荣,他们受苦;工厂萧条,他们更苦,他们的命运全然与工厂联系在一起,被剥夺了土地的他们,命如草芥。玛丽·巴顿吟唱的“奥尔丹织工歌”中描述了职工的悲惨遭遇,玛丽看到“许多工厂的烟囱,外加一阵阵的黑烟向乌云一样笼罩在上空”(盖斯凯尔 380),正是他们悲惨遭遇的原因。盖斯凯尔夫人对于工人的境遇非常关注,她的《南方与北方》则描述了工人与工厂主的对立,而这种对立,是资本主义一味追逐利益,却完全无视工人阶级的结果。
“但是,为这一切付出多大的代价,这只有在以后才能看得清楚,只有在大街上挤了几天,费力地穿过人群,穿过没有尽头的络绎不绝的车辆,只有到过这个世界城市‘贫民窟’,才会开始觉察到,伦敦人为了创造他们的城市的一切文明奇迹,不得不牺牲他们的人类本性的优良特点;才会开始觉察到,潜伏在他们每个人身上的几百种力量都没有使用出来,而且是被压制着,为的是让这些力量中的一小部分获得充分的发展,并能够和别人的力量相结合而加倍扩大起来。在这种街头的拥挤中已经包含着某种丑恶的违反人性的东西。”(恩格斯58)人的异化几乎是现代社会的必然产品,生产线上的工人,过度地使用某个方面的技能,比如单调的生产动作,而忽视人类本身其他技能的开发和培养,并逐渐地压制另外的才能,直至灭绝他们本该拥有的人性,经济的发展非但没有让人获得解放,反而将他们拉进了无边的深渊。
伦敦的雾霾是工业的产物,也常常是工业文明的代表,人们对它的态度是含混的,因为工业为人们提供生计。工业发达,穷人遭受苦难;工业衰退,穷人更是遭殃。孩子是世界的未来,但是穷人的孩子,人生的开端就沉浸在浓黑的雾中,他们的未来,亦如同这雾一样模糊不清了。
在英国著名诗人威廉·布莱克在他的作品《天真之歌》和《经验之歌》、《伦敦》中,扫烟囱的小孩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烟雾缭绕的伦敦烟雾缭绕,烟灰过重,烟囱中常会堵住,所以要请人清扫烟囱。但是,扫烟囱只能要4—10岁的小孩,因为这些小孩身体纤细,能够爬到烟囱里面去进行清扫。10岁以后,即便小孩如果还活着,也爬不进烟囱,继续干这种活了。这是一个要求技巧而又危险性极高的工作,一般由被父母卖掉或没有父母的小孩来做。由此来看,穷人的孩子一开始就注定了悲惨的命运。“我听到扫烟囱孩子的叫喊,惊吓了每一座污黑的教堂。还有那不幸的兵士的悲叹,带着鲜血流下宫殿的壁墙。”
布莱克在这首诗中,认为泰晤士河和街道被独占,是人类中心主义为富不仁、缺乏道德的体现。泰晤士河日夜流淌,只为自然的规律,它不属于任何人,人人可以汲取其河水维生。但伦敦富人借助自己的财富,将其“独有”,大肆掠夺财富。他巧妙地指出:这里是富人的世界,一切繁华奢侈是专供他们享受的,根本没有穷人的份。穷人是弱者和受难者,他们中成人叫喊,婴孩啼哭。从这些声音里,他听到用心智铸成的镣铐。这儿的教堂不是象征光明,而是黑黝黝的,这是人类在用金钱为自己铸就的牢笼。
穷人的孩子无依无靠,被卖掉去扫烟囱,“我母亲死的时候/我还小得很/我父亲把我拿出来卖给了别人/我当时还不大喊得清‘扫呀,扫呀’/我就扫你们烟囱/裹煤屑睡觉”。扫烟囱的小孩出来时,为了证明自己是活着的,要大声喊,“扫呀”,口齿不清的孩子干这种苦累的活,可见穷人生活之艰难。在举步维艰的生活中,人们的心僵硬起来。布莱克另一首同名的诗讲述了幼小孩童的父母为了去做礼拜,让幼小的孩子自己在雪地里招揽生意,基督的教义是仁慈,但是父母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爱,可见被工业化的雾霾熏黑的人们,心灵是何等的麻木。
卡梅尔·海登·盖斯特的《雾的孩子》描述了穷人孩子的成长历程:钟敲过四点,伦敦东南区的大雾弥漫……(现在是1910年底,是她能记得的失业最严重的一年)。雾使得穷人的生活状况更为糟糕。街上烟灰中饱含的难闻气味,无人照管的孩子们在无法穿透的黑暗中饱尝着孤独,失去了他们的声音。从小无人照管,在忽略和贫困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对于人生的认识是模糊的。琼是故事的女主人公,在一个有雾的早上,她在海堤上被继父攻击,雾使她能够逃到酒吧而不被发现。琼逃脱继父的挣扎与她小时候另外一次雾天的遭遇相似:一个有雾的下午,她在回家路上曾经被一个醉汉捉住。在这部小说中,雾是灰色的,但是作者叙述伦敦的方式却不是敌对的,“灰色的早晨。一切都是灰色——灰色的雨,灰色的河,灰色的码头,灰色的驳船——一个弥漫在雾中的亲爱的灰色伦敦”。琼依然相信,她想象的美丽的城市是,“快乐的城市,秩序井然,没有雾,没有烟”④。这是一种矛盾的感觉:雾是工业的产物,是穷人工作的机会,饱受折磨的原因;雾陷琼于困境、救她于危难。伦敦就这样提醒着人们,这是一个没有分明的是非界限的城市,穷人的优胜劣汰是必然规律。工业文明时代笼罩城市的雾霾,与穷人的社会境遇错综交织,塑造着他们的生活困境。这样在另一个方面告诉我们:技术本是没有是非的,但是,当它被资本家占有,并以此作为掠夺自然、剥削同胞的工具,就成了罪恶的起源。
与布莱克相同,查尔斯·狄更斯表述了在恶劣环境下穷人的遭遇,他笔下的人物,尤其是孩子,在雾中经历着百味人生。在伦敦,一般穷人和移民住伦敦东区,富人住在西区的别墅。东区是工业区,当有风出来,工业的烟雾就顺着风向往东吹去,富人关心的是自己的身体健康和生意的利润,至于烟雾吹向何方不是他们关心的范畴。在狄更斯的笔下,董贝父子大言不惭地说:“烟雾是对穷人有益的气体。”这是资本家为了牟利,丝毫不顾及环境的危害,他们从自然中获取尽可能多的资源,以生产的方式排出更多的废气。奈尔被贪婪的奎尔普追赶,离开家乡,跑到城里,结果不适应城里的环境而得病死亡,狄更斯笔下雾都里穷困的孩子,那些贫民区的穷人们,在糟糕的环境中苟且生存,过着悲惨的生活。在哈代作品中,那些纯朴的年轻人,不得不离开他们的土地,从而成为现代工业社会的受害者,成为工业社会的牺牲者。
环境政治(生态政治或“绿色政治”)在理论上指的是人类社会如何构建和维持与其生存的自然环境基础之间的适当关系,其中包括人类与地球及其生命存在形式的关系和以生态环境为中介的人们之间的关系;而在现实中则是指人类不同社会或同一社会内部不同群体,对某种类型环境问题或对环境问题某一层面的认知、体验和感悟及其政治应对。⑤环境政治是指人们对生态环境问题的一种政治性理解与应对。(郇庆治 48)
查尔斯·罗伯特·达尔文是个非常关注社会公平的科学家。达尔文是进化论的构建者,但他无法接受这种进化理论在社会中的演变。这个包围着他的大城市,在他的书信中时不时地被描述成“丑陋的”、“讨厌的”、“令人憎恶的”和“肮脏的”。而且,他不仅讨厌污浊的气氛,他还发现那里的几乎每一种联系,无论是社会的或专业的,都是一种痛苦的迎战。⑥1842年,达尔文离开伦敦,而另外一个人,弗里德里希·恩格斯,一位德国棉业制造商的儿子——卡尔·马克思后来的合作者,发现在那个新的都市环境中,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一切反对一切的斗争”。“街道上无休止的喧嚣活动”在他看来就是摧毁社会和谐与团结的证据,是一种无政府主义状态的现象。恩格斯的著作《英国工人阶级的状况》,成为政治学的重要资料。其中,工人们被剥削、被压榨的状况在他笔下清晰地揭示出来,“按恩格斯的看法,英国人已经使这种对自身利益的追求成为他们至高无上的美德,而且认可了富有的资本家对穷人的残酷剥削。这种批评的真实度如何,在这里并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它证明了这个城市对某些具有洞察力的访问者的影响。至少对恩格斯来说,从其所有显赫的几个机构和组织来看,伦敦都是一个阴沉沉的充满着紧张、自私和缺乏安全感的社会”(沃斯特 184)。纵使达尔文不愿面对人类社会的“优胜劣汰”,但是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资本扩张依然笃诚地运行了这一规律,排挤了浪漫主义时期对自然的颂扬,以工具理性的思维方式占据土地、掠夺自然资源,压榨自己的同胞,从而使其时的环境与人的解放都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唐纳德·沃斯特从现实的角度分析了伦敦的环境危机,马尔萨斯,正如现在众所周知的,是为了驳斥乌托邦的梦想而写了《人口论》,但是他对怀旧的田园诗般的农业幻想也溢满着悲观情绪。严肃的工业革命及其纷扰,不大像一种新奇和不可抑制的经济史上的转变,而像人的生殖负担一样,是长期酝酿、由造物主亲自加在这个物种身上的诅咒不可避免的结果。因为随着人口的增长,农村必然要被工厂、住宅和大城市所取代。如果人类应该再次返回到一个不知道战争和竞争的伊甸园里,在那里“不存在不道德的买卖和工业”,“人群不再汇集在巨大的风俗败坏的城市中,那他们会因为过度的繁殖而再度毁掉他们的天堂” (沃斯特 187)。“世界的历史,换句话说,是‘人类升华’的历史——这个词组将回响在整个维多利亚时代的后期和以后的时期。这里,由实证科学的饰物所装扮起来的,是一个铁的规律,是一个不容改变的、人类所无法阻挠的走向文明的运动,尽管人类可能影响它的进程。”(沃斯特 211)
文明是一个从自然界独立出来的宣言,当人类“采取一种进取态度的时候,便努力把自然界中一切能生产和能动用的力量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并随意使用。他们的文明理想几乎总是寄托在借助科学和技术去进行对自然的有力征服上” (沃斯特 212)。英国是一个资本主义国家,国家资本向来都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正如布林布尔科姆所发现,尽管浪漫主义在唤醒人们的环境意识方面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当时的民众也对雾霾的成分和危害做了很多的工作,但是真的要把改善环境的措施实施到位,还是需要国家机器以及掌握大多数资源的资本家才行。但是,正如马克思所说,资本主义的本质是利润,所以资本家会把自然、土地,甚至没有资本的人当作生产资源。当资本将地球上的存在,特别是人都当作资源的时候,我们就不难理解英国人民的困境了。除了英国人民,殖民地国家的人民也正是基于此点,才要么被视为不存在,要么被当作资源被征用。现代人疯狂地进攻自然,使人与自然的关系极度恶化。
在成千上万的例子中,工业家们、政治家们以及其他社会名流们,都在努力寻求使自然界转向有利于他们自身利益的理论根据。(沃斯特 213)社会达尔文主义关于富人对穷人的责任的概念,即一种似乎要把这种关系从道义的范围中取消的观点,也有相似之处,而且,它实际上使个人逞能和自我膨胀成为高于其他一切价值的道德观。同样,在人与自然之间,竞争的规律被认为是取得,并且也常常被看作是进步的技术文明能够建立起来的唯一基础。(沃斯特 155)不过,尽管为文明所做的毫不含糊的辩解在当时流行的哲学中是最强的,也是非常普遍的,他却从未使维多利亚时代的思想界全然信服。它借着纯粹的力量的连续性,把人和自然、文明和野蛮过于紧密地联合起来;而这时,维多利亚时代的人最向往的却是在这些极端之间拉开一个广阔的道德上的距离。第二种策略,绕过了这种分歧,把文明当作一种对自然进行必要的、合理的管理的力量来为之辩解。(沃斯特 213)沃尔特·霍顿说,维多利亚人的“力量崇拜”——确实,已经有取代对上帝的崇拜的威胁。(沃斯特 219)
以资源为基本生产要素的工业文明,其本质在于其掠夺性,在发展的虚伪外表下,将国内的同胞物化为生产线上称为劳动力的组成部分,对于其生活与死活置之不理。为了满足扩大生产,不断获取利润的需求,他们抢占农村的土地,将更多的人赶到城市,让他们与土地隔离,而这一点就成为城市污染的主要成因。城市人口的增多,工厂数量的增多,是环境污染的主要原因。而在受环境污染的受害者中,伦敦东区聚居的穷人是首当其冲的。于是,在维多利亚时期,或者说英国一直以来环境问题的困境就成了:穷人深受空气等污染之苦最深,却没有权力和财力去改变现状,拥有力量的资产阶级是环境的最大破坏者,却只从自身出发,对环境问题视若不见。
经济发展的虚伪外表,给了一部分人扩张领土、占据资源、侵掠他人,以满足个人贪欲的借口。当人类对外界的需求超出了生活必需,而把贪欲以种种假象的形式呈现出来,并以此为理由对自然、他人进行剥夺和攫取的时候,应该想到雾是民主的,单独占用资源的发展方式,把人类的其他成员排除在生态维系的努力之外,将自己置于生态体系的对立面,为自己挖掘坟墓。当今的世界,是一个互相联系、 彼此关联的世界,环境污染是全球的重要问题,无论地球的哪个区域受到污染,最终受危害的是整个生态系统,包括全体人类。科学技术能够为人类带来更为舒适的生活,但却不能真正地解放人类。人类在这个地球上的存在方式决定了其存在时间,心灵的释放要求真正地改变物欲为上的生活方式,与自然和谐相处。人与自然中的生灵以及自然本身是一个统一的体系,人们只有站在历史的节点上,全面地、历史地看待我们当前的世界环境现状,并为此做出与自己的份额相应的贡献,方为应有之意。
注解【Notes】
①本文为2016年贵州省教育厅高校人文社科项目(项目编号:2016Zc082)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②[德]恩格斯:《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77页。后文引用只标注作者名+页码,不再一一做注。
③[英]伊丽莎白·盖斯凯尔:《玛丽·巴顿》,荀枚、佘贵棠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78年版,第28页。后文引用只标注作者名+页码,不再一一做注。
④christine L. corton. London Fog: the biography, Massachusetts: The Bel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15, p. 239. 后文引用只标注作者名+页码,不再一一做注。
⑤郇庆治:《环境政治视角下的生态文明体制改革》,载《探索》2015 年第 3 期,第41页。后文引用只标注作者名+页码,不再一一做注。
⑥[美]唐纳德·沃斯特:《自然的经济体系:生态思想史》,商务印书馆2007年版,第183页。后文引用只标注作者名+页码,不再一一做注。
周红菊,贵州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教师,厦门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在读博士,研究欧美生态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