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近一期的《农村工作通讯》刊载了贺雪峰的文章,就农户家庭储蓄在脱贫中的意义发表了看法。
贺雪峰说,有一个问题值得我们思考。从现象上看,长三角的浙江、上海和江苏农村是比较富庶的,表现就是农民建有比较好的住房,消费水平很高,生活质量也很不错,村庄中很少有光棍,且村庄低保户很少。中西部地区,农民往往住得较差,即使建了楼房,楼房内部装修也往往十分简陋。山区农村多光棍,且低保户比例很高。那么,在全国已经形成统一劳动力市场的情况下,不同地区的农民都可以在全国劳动力市场上寻找务工机会,为何有的地方会比较富,而有的地方会比较穷?为什么有的农户比较富而有的农户会比较穷呢?
如果仅仅考虑务工收入,仅仅从劳动力方面考虑,以下一些方面会对农民收入差异造成影响:第一,家庭劳动力的数量;第二,家庭劳动力的质量;第三,家庭劳动力的分工组合;第四,家庭劳动力的倾向,包括生活态度、储蓄倾向、消费习惯等等。
决定农户是否贫困的标准很难简单划定。不过,最重要的指标则在发展能力上面。贫困更多不是收入与消费水平,而是是否具备发展能力,尤其是代际之间传承的发展能力。
从住房上看,北方农村的农民几乎将所有收入都用于建房,建一栋高大的楼房,几乎是农民的终极目标,生活却十分节俭以至到了苛刻的地步。西南地区的农民就会对北方农民的节俭不可思议,认为人生一世,不吃不喝有啥意思?再困难也得吃好一点。所以贵州农民到浙江打工,一到发工资的日子必要大吃大喝。在长三角的浙江、上海农村,农民生活上比较节俭,精打细算,但绝对没有到像关中农村生活苛刻的地步,而是吃得不错,穿得不错,住得也不错。
西南部分地区农民即时收入即时消费,收入多则消费大,收入少则消费少。农民有一套很重要的自身调节机制,没有出现父代为子代积蓄,子代可以通过剥削父代来获得发展能力的机制。其最严重的后果是,在全国性的婚姻市场上,因为子代无法获得父代经济上的支持,而很难在婚姻市场上成功,所以光棍越来越多。而且,一旦农民家庭遭遇天灾人祸,缺乏抵抗的能力,低保户就会增多。因为即时消费,子女可能受到的教育就相对较差,从而就更加缺少发展的能力,等等。
贺雪峰说,决定农户家庭积蓄的主要因素是收入与消费的剩余,收入越多,消费越少,储蓄就越多。目前全国统一的劳动力市场的形成,使全国农户都可以获得不差的收入,其他影响农户家庭收入的因素都不是决定性的了,全国农村农户储蓄的差异在于消费。上海农民几乎不在人情上消费,秭归农民则有接近1/3的收入用于人情,最终吃喝掉了。
而最为重要的决定是否贫困的因素在于,这些积蓄能否转化为发展的能力,其中的一个焦点就是子女受教育的程度。与其吃掉不如建房子,与其在村庄中建房子不如到城市买房子,与其买房子不如让子女接受更好的教育。这样说来,当前农村贫困问题的根本与关键不是收入与就业问题,更非农业问题,而是观念和文化问题,最终是教育问题。
(汪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