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金庸在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其与梁羽生、古龙等人共同开创了新武侠小说的先河,而在这三人之中,金庸小说的水准又更高一筹,以至于造成了“金庸热”的阅读现象。因此研究金庸小说具有重要的意义。本文首先对金庸主要作品中的女性进行分类,接着从生平经历、情感体验与性格特征等方面分析金庸小说的女性形象与作品主题之间的关系,探讨金庸对不同女性的态度。
关键词:武侠小说;金庸小说;女性形象
金庸小说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就已经在内地民间流传,它是随着二十世纪下半叶香港文学及香港文化向内地传播而随之展开的,并造就了“凡有华人住处,就有金庸流行” 的现象。严家炎教授在九十年代开设了金庸小说研究课程,1997年大陆出现了第一篇关于金庸研究的博士论文——宋伟杰的《从娱乐行为到乌托邦冲动》,陈平原教授随后发表《千古文人侠客梦》,继续对金庸小说开展研究。对于金庸文学的价值,北京大学教授钱理群曾指出“正是因为有了金庸,有了他所创造的现代通俗小说的经典作品,有了他的作品的巨大影响,才使得今天有可能来认识和建构本世纪文学史的历史叙述。” 由此可见金庸小说在二十世纪中国文坛以及在现代读者群心中的地位。
作为新文学的一部分,金庸武侠小说的主题思想、人格模式、价值观念等多方面,尤其是在女性形象上着重彰显了现代意识。通过了解金庸对女性形象的塑造,明确性格对故事发展的作用,提炼金庸对现代女性的态度以及对中国传统理念和近代思想观念的看法。
按照情感经历、性格特征、人生历程三大分类标准,金庸笔下的女子大致可以分为几种类型。首先,从情感经历的角度,分为“因爱生怨”“为爱奉献”两类。其次,从性格特征的角度,分为 “古灵精怪”“纯真善良”“天仙化人”三类。最后,从生命历程的角度,分为“顺从男权”“反抗礼教”“前期顺从后期挣扎”“前期反抗后期认同”四类。
一、从情感经历看女性形象
“因爱生怨”这类女子中有李莫愁、李秋水、梅超风、周芷若、金花婆婆、天山童姥和瑛姑等。其共同特点是,生活遭遇坎坷、感情发展不顺。人生坎坷,就是她们的利己行为违背了公共意志,侵害名门正派利益而遭到社会集体仇视。情感发展不顺,大部分指爱情经历磨难,苦恋无果或者心上人始乱终弃。以周芷若为例,她的人际关系僵化,受师姐打压;武功弱辈分低,领导力和凝聚力弱,事业上全凭师父遗嘱扶持;情感上不自信,占有欲强,患得患失。由于她的社会地位不稳固,力量脆弱,当她情感上的唯一靠山离她而去时,就导致了情感极端化的后果。对于金庸先生塑造了一个庞大的因失恋而产生性格偏激的群体,陈墨先生评:“金庸超越古人的三妻四妾的历史真相,坚持情感与婚姻的一一对应,这也是其小说现代性的一种表现。”
“为爱奉献” 这个群体内部存在两类表现形式。一种是痴恋无果、默默奉献型,有仪琳、郭襄、程英、陆无双、霍青桐、华筝公主、小昭等。她们的共同特点即一心痴恋却没有得到回应。她们接受心上人情有他属的事实,选择浪迹天涯、自我消化痛苦而非报复社会。她们之中有善解人意,不明确表达爱意,不求得到对等回报的;有大胆追求和热烈示爱的。以华筝为例,被拒前主动向郭靖示爱,向父亲争取自主决定婚姻的机会,反抗与都史的指婚;被拒后欣然相祝,默默相守。金庸塑造了一个敢于放下尊贵身份去追求幸福的女性,表达他对近现代自由恋爱的歌颂,对女子宽宏心胸的欣赏。另一种是牺牲生命、保全爱人型,有纪晓芙、程灵素、岳灵珊、阿朱、阿紫等。纪晓芙被设定为一个出身名门教派,受正统思想教育,被给予担任掌门的厚望的女子,但依然能够反抗门派歧视、反抗对男女情感的不正当利用,反抗师父的绝对权威,从而体现自由精神之不易。金庸高度赞扬此类女性大胆表达感情的精神,表达对忠于个性、高洁不屈的价值观的认可。
二、从性格特征看女性形象
“古灵精怪”,又可以称之为“魔女”一类,有赵敏、任盈盈、黄蓉、建宁公主、殷素素、蓝凤凰。这一类至少集结了五部书的女主角,而配角殷素素、蓝凤凰也是书里十分重要的角色。她们的共同特点是出身异派,受人敌视,突破偏见、大胆追求。她们都有聪慧、不羁、小骄傲、处事任性自由、敢爱敢恨的个性特点,她们是不被驯服的,不习惯用男人的评判标准束缚自己,保持了自我的个性。同时,她们多以与心上人终成眷属、隐居避世为结局,甚至一反从前被敌视的境况,赢得天下好汉的敬重。黄蓉年轻时被迫万事从父,随着个体意识觉醒,她多次离家出走向外部挣脱;最后不顾父亲和郭靖众师父的反对,毅然决然要跟郭靖浪迹天涯;智斗欧阳锋杨康邪恶势力,中年又协助郭靖守襄阳、共战蒙古,体现女性同样具有社会责任感。由此体现了金庸小说中的现代意识和现代人形象。这一个个美满结局的塑造又反映了金庸个人的价值观,即赞赏个性,呼唤社会对独立人格的尊重和推崇。而且,金庸笔下这一类女性的所作所为有凛然大义,既标榜个性独立,又能够在关键时刻舍小我成大我,让利于大众。金庸利用这些“魔女”反映他平等开放的民族观和是非观——“正邪二字,原本难分,正派弟子若是心有邪念,便是邪途,邪教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
“纯真善良”一类有穆念慈、木婉清、苗若兰、双儿、沐剑屏、杨不悔等。在此群体内部,依据出身不同,又分化为两部分。一方面有“养尊处优、不谙世事”型,包括了沐剑屏、耶律燕、苗若兰。她们往往地位身份较高,初入乱世不通晓人情世故,相比较之下显得单纯朴素。一方面有“出身草根、懦弱无争、听天由命”型,这类中有穆念慈、包惜弱和双儿。她们最大特点是完全依顺于父权夫权,恪守纲常礼教,中规中矩,代表了传统意义上的贤良淑德的女子。由此可见金庸的审美一定程度上受到传统文化的影响,与此同时,金庸也对她们性格懦弱性提出了批判。
“天仙化人”一类中有小龙女、王语嫣、香香公主。这类人物最大的特点是不流世俗、高洁傲岸。以小龙女为例,如果不是自小在古墓中长大,不明规矩,也就不会不顾师徒身份地爱杨过;又因其不谙世事,受李莫愁、公孙止等陷害,才会离开终南,四方云游,历经艰难,才有了十六年之约;如果不是身习玉女功“十二少十二多”要诀,无喜无乐,无思无虑,也必定不能捱下十六年之约;寒潭相见之后,小龙女“纵声大笑,什么‘少语少笑少喜少乐的禁条全都跑到九霄云外” 。在人物形象与整体故事的关系上,金庸利用性格以及性格变化来推动情节发展,又通过故事叙述的展开来完善人物塑造。
三、从人生历程看女性形象
“顺从男权”这类中有双儿、小昭、穆念慈等。《鹿鼎记》中双儿表现出对于封建的婚姻观念的完全认同,认可“三妻四妾”的婚姻制度,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一是认为“夫君即天”,无条件地认可和服从丈夫的行为。在社会道义与丈夫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丈夫韦小宝。比如,面对不愿意跟随韦小宝的阿珂,双儿不是站在同性的角度对阿珂表示同情或者对丈夫进行规劝,而是站在丈夫的立场上极力满足丈夫的欲求。二是对于共侍一夫的女性也表现出友善尊重的态度。
“反抗礼教”这类中有阿朱、殷素素、公孙绿萼、殷离、紫衫龙王等。以公孙绿萼为例,对于父亲公孙止的命令,公孙绿萼外在表现出的顺从只是为了暂时性的保全,内心深处实际是叛逆而反动的。当父亲强迫自己伤害所爱之人杨过以及自己的母亲时,公孙绿萼选择用生命最大限度地去完成个体意志的实现。在社会环境的限制之下,用死亡这种无奈的无力的方式,回击男权社会的压迫,引起周围人的反思。
“前期顺从后期挣扎”这类中有典型的是周芷若。周芷若前期服从灭绝师太的命令,甚至许下毒誓,按照师父的命令偷窃倚天剑、屠龙刀,杀害蛛儿,陷害赵敏;当上掌门后,又极端地反抗武林对她能力的不认可,对她被退婚的身份的鄙夷。
“前期反抗后期认同”类型中黄蓉最为典型。前期黄蓉拘束于桃花岛的狭小空间,必须顺从父亲的意志,于是萌发挣脱意识,选择离岛出走。为人妻为人母后,为了维护夫君的理想,为了维护家庭的稳定,为了教育子女,她必须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于是她不仅让自己更贴近于封建社会贤良女性的标准,而且以这种标准钳制郭襄的自由发展,压迫杨过和小龙女的感情。
金庸小说当中的女性形象类型繁多,且都有着与众不同的个性特色,因而能够给读者以深刻的印象,这也是金庸武侠小说能够取得如此高的艺术成就以及“金庸热”的阅读现象能够持续不衰的原因之一。从艺术手法来看,金庸结合具体的人生经历,凸显女性形象丰富的个性化特点,突出女性的不同情感倾向和多样价值选择,以此表达作者的人生感悟和价值选择。与此同时,又在真实性、全面性的基础上不断创新发展某一类人物模式,使之更趋向于现代人格。从思想高度来看,女性在他的作品中被给予张扬个性自由的权利,女性在中国文学作品中的地位得到抬高。从这两方面看,金庸小说在二十一世纪的当下依然值得我们深入阅读和研究。
参考文献:
[1]陈墨《小说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当代作家评论》,1998年第5期,第1 页.
[2]李爱华《大陆金庸研究二十年》,《浙江学刊》,1999年第2期,第2 页.
作者简介:钟淼晴(1999-7-21),女,汉族,籍贯:广东省,就读于广东省东莞市东华高级中学,高中在读,研究方向: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