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一小姐
咖啡先生:
听说你要结婚了?真好。真不好。
实在是找不到宣泄口,不知道跟谁去说这种心情,我固执地认为没有人能懂,就像固执地喜欢你一样。最后决定用写信这种方式来祝福你,来捋清楚我自己。
该怎么称呼你呢?从我念大学开始,便不再叫你哥哥,又咋咋呼呼地叫起你名字来。所以写这封信,开头也是为难的,想来想去,叫你咖啡先生好了,你不是说生活是没加糖的咖啡吗?不过现在,你找到自己的糖小姐了。
还记得去年圣诞节,我鼓足勇气跟你说了一个女生暗恋男生十多年的故事,你说:“为什么明明是个很伤感的故事,你要用这么诙谐的语气来讲?”我回答:“因为我就是个这么有幽默感的女子。”其实在跟你说那个故事之前,我做了一周的心理建设,那一周的每一秒,我都像是在等着心里的炸弹被引爆,等着自己被炸得粉身碎骨。你肯定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差点冲进厨房把室友腌鱼用的酒拿来壮胆,但想想,十几年的故事,要是在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完结,也太过悲壮,于是就那样不着“盔甲”地上了“战场”。我唯一带着的“防身物品”,唯一能保全自己一点尊严的东西,也就是故作的幽默罢了。
春节回家,你比我早到两天,从你家门前经过的时候,碰见你正跟人聊天,深灰色大衣里面搭着一件条纹衬衣,显得你挺拔又修长,真好看。你注意到了我,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过去,但怂人如我,竟拖着行李箱飞也似的跑了。回家几天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消息,聽说你有女朋友了,听说,没在家的时候,有好事者为我们俩拉线,提议让我俩春节回家一起吃个饭。最后一个,是我妈告诉我的,她不以为意地把这个当成了真笑话。
整个春节我都躲着你,但在你回T市的前一天,还是不小心碰了面。现在想起来,那可能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后一点慰藉,好让我的故事结束得不那么仓促。2016年农历大年初三,久违的阳光从云层之间倾洒下来,像天鹅绒一样柔软地扫在脸上。我带着一岁半的小侄子出门遛弯,抬头便看见你远远地朝我走来。本想拎起小侄子赶紧躲开,但听到你不轻不重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便再也不敢动了。你走过来,先是弯腰逗了逗被我扯着衣服帽子的侄子,然后直起腰笑着看我,你站在我身边,一个怀抱的距离,身上的酒香经过阳光的烘暖蔓延到我的鼻端。那天的太阳一点也不晒人,但我却感觉到自己的脸热得快要裂开,脑子也开始迷糊起来,好似喝了酒的人是我。鬼使神差地叫了你一声“冬冬哥哥”,你咧了咧嘴角,然后问我近况怎么样;这么多年来,我把自己的小心思藏得不曾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了解也止于别人的言谈和一年一面的寒暄;这么多年来,你从未像那天一样同我说过那么多的话,像个真正的大哥哥。
我近来总是很频繁地梦见你,梦见小时候从你家门口路过,被你的小狗追着边跑边号,你跑出来喝住它,然后送了我一长段路;梦见我跑去你家屋后采紫鸢花,掉进冰冷的水田里,你拉我起来,然后摘了一大束鲜花给我;梦见第一次对你心动的时候;梦见手机里那张藏了很多年的模糊照片。昨晚又梦见了你,梦里面我们俩沿着一条黄灿灿的小路不停地走,那条路好像没有尽头。我们安静地走着,全程无话,耳边是脚踏在落叶上轻柔软绵的声音,像那天午后的阳光一样让人心生暖意。
你眼里的逗比小丫头
(婉莹摘自《看天下》 图/豆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