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
摘 要:20世纪美国女诗人伊丽莎白·毕肖普一生漂泊不定、酷爱旅行,其作品大多描写自然与地理,激发读者对土地及地球生物的亲近感,从中体会到诗人对自然人类关系的思考。本文从生态批评角度出发,着眼于深度解读毕肖普不同时期的诗作,分析诗歌中所描述的自然意象,探索毕肖普的生态观念以及其中蕴含的自然生态哲理和道德正义。
关键词:伊丽莎白·毕肖普;深层生态学;人与自然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30--02
美国杰出女诗人伊丽莎白·毕肖普(1911-1979)是当代一位独特的女诗人。《北方·南方》和《一个寒冷的春天》合编为《诗集》(1955),获得普利策奖。她被约翰·阿什贝里誉为“作家的作家”。文学评论家对毕肖普进行多方面的解读,如从女性主义、心理分析、同性恋等角度出发,从生态角度解读在国内略有涉及。本文作为一个拓展,在生态批评的视域内,探索生活在20世纪中期的诗人的生态观念以及其中蕴含的自然生态哲理。
一
现代社会,生态日益恶化,生态思潮澜壮阔。在这思潮中,与以人类为利益出发点和归宿点的浅层生态主义不同,深层生态学把资源与所有生命及其生活习性联系在一起,不把自然对象当作孤立的资源看待。生态思想家卡森认为,“人类竭泽而渔地对待自然,其最主要的根源是支配了人类意识和行为达数千年之久的人类中心主义”。“征服和控制自然观与人类中心主义伴随而生,也是根深蒂固的反生态思想观念”(王诺,2008)。
《海湾》(The Bight)一诗出于1955年出版的诗集《一个寒冷的春天》,诗歌细致地描绘了原本静谧美好的海湾受到现代工业的影响,变得忙碌嘈杂,纯净的海水被灰泥淹没,机械打破了寂静的原始海洋,将它变成工业社会的一个部分。 “白纸黑字似得军舰鸟滑翔在/摸不着的草稿上/还使那剪刀似的尾翼打开成弧形/或紧张得像叉骨,直到它们颤抖。”在自然中,鸟儿应该是自由自在飞翔,诗人眼中的军舰鸟应该是享受在空中无拘束的翱翔。现代工业的喧嚣把手伸到了海湾,海湾和谐的生态被无情地破坏,军舰鸟流畅的尾翼在紧张地颤抖,诗人抓住了这一个细节,用工笔式的细节刻画出军舰鸟的尾翼微妙的动作,这也证明“毕肖普观察万物,眼光独到,重视对事物的精雕细刻,诚如路易斯·伯根的评论,毕肖普拥有‘一个自然主义观察家的精细和准确,为了保证细节的精确”(吴远林,2011)。此句中,“颤抖”一词表现出在大环境下,鸟类的真实反映,从动作上来看,诗人笔下的军舰鸟对海湾的工业开发是不满意的。但它无能为力,它的内心充满恐惧,在它飞行的轨迹中,尾翼不经意的颤抖体现出内在的感受:不满,惧怕,紧张。现代工业和动物世界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没有和谐的因素。
毕肖普对待自然是冷静的,在诗中,她意识到了人类与生态的不平衡不和谐,她没有用力地书写空洞的道德呼吁,而是以节制的笔触,表达出她对于这片海湾的正义,对于自然生态的正义。这也折射在20世纪中期的世界,人类试图征服自然,但没有意识到在自然这个大系统中,人类只是巨大生命链条的一个环节。人类的能力急剧发展,但同时也忽视了精神思维的进步。
二
深层生态学致力于破除生态哲学和生态运动中的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念, 试图通过批判人类中心主义树立起生态中心主义价值观念, 并最终建立一种无等级差别的理想的生态社会。
诗人毕肖普的诗作中蕴含着反对人类与自然二元对立的思想,试图寻找一个平等和谐人与自然关系。毕肖普尤其擅长以动物表达她对自然世界和人类世界关系的哲思。“在她的诗中,人类和自然中的一切都是平等的,自然不再是人类活动的装饰性背景,它本身与其中的生物占据了叙述的主体”(Shu-O Huang)。《麋鹿》(The Moose)一诗中诗人写道: 一些乘客低声地惊呼,/孩子气地,轻柔地,/…… /“看,是头母鹿!”非常从容地,/它把汽车看了个遍,/那么高贵,超然世外,/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感觉到,/(我们所有人)这种甜美的欣喜之情?路行夜半,在乡村的公路上偶遇一头麋鹿,不期而至的麋鹿吸引了车上人们的关注,纷纷讨论。作者特意强调这是一头母鹿,隐隐散发出这头鹿并非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物,是怀有母性的存在,我们通常将大自然视为母亲,在此,也可以认为此处的麋鹿代表大自然,代表着自然的麋鹿与现实的人们形成一个对比,似乎是站在两个对立面。但面对“那么高贵,超然世外”的麋鹿,此间的人们没有群起而攻之,反而感到“欣喜之情”。这样的感情从何而来?可以自然地推出,这样的感情来源于自然人类的和谐,人类在自然中体验到了纯真超然。《麋鹿》体现了毕肖普精湛的诗作技艺,蕴含丰富,除此之外,诗人其他取材于自然的诗作,也揭示自然人类生命的深刻,刻画自然世界与人类世界的复杂的联系,同时也表达了诗人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深思。
三
动物是自然生命的符号,体现了自然的意志,是自然表现的各种形态。诗作《犰狳》(The Armadillo)出自诗集《旅行的问题》(1965),该作品写于巴西,诗中毕肖普描写了巴西在节日期间释放热气球的风俗。在诗的首节,诗人就把这个奇异的风俗定义为“脆弱、非法的火焰”。可推知这是不被政府认可的活动。热气球升上苍穹,带去人类对天的祝愿和崇敬,一旦破裂坠落,就是一场灾难:“从峰顶而下的趋势中/突然变得危险。” “昨夜另一颗大的已陨落。/它像一个火鸡蛋撞到/屋后的悬崖上泼溅开来。…筑巢在哪儿的猫头鹰飞起来/…下部粘上明亮的粉红色,直到/尖叫着飞出视线。/…一只闪光的犰狳离开了现场,/玫瑰红的斑纹,低着头,低着尾……”烧伤的猫头鹰、慌乱的犰狳,受了惊吓的幼兔,在意外的大火中,被动地毫无选择地逃离。
毕肖普重视客观事物,让事物自身说话,以细节描写展示道德观念,并常常在观察过程中实现对事物真义的顿悟,她曾写道:“真理不是简单赤裸的个人自白,也不是对时事政治的客观分析;应该说,它是对人类经验的一种探索。”(Dodd:104)那么在在这场盛大的狂欢的反面,毕肖普展现出的是怎么样的道德呢?诗中给出了答案:动物世界的天灾,它们带着无辜的伤痕,四下逃离。诗人着重描写了犰狳,正常情况下,犰狳是打洞好手,能在两分钟内消失在坚硬的土地里。诗中,可怜的犰狳却手握拳头,这大概是逃离火灾后惊魂未定犹自蜷缩起来之故。从《狳犰》中,读者即可感受到她对动物世界即自然世界感性的移情和隐含着的理性思考,当“非法的火焰”升空,人类只是狭隘得认识到自己的欢乐,这样对自然的忽略实际上是非生态伦理的。“人类中心主义的伦理是从人的利益和价值出发,……看待人与自然的伦理关系,严格地讲, 它只是一种人际伦理而非生态伦理。”(雷毅:23)从中,我们也能从毕肖普笔下的犰狳映照出人类生命的一个侧面,从而反思在生态世界中,人主体和自然主体应该是平等交互的关系,人类不应该只从自身功利角度出发。
四、结语
毕肖普用工笔式的细节刻画描绘出她在旅途中的自然景象,用语言不动声色地融入自己的思考,正如莱恩(2006:258)所言:表面上看,她的诗歌是“肤浅的观察资料”,但是在作品深处,总是“有什么东西在运转,虽疲惫不堪,却又持之以恒”。在她诗作中蕴含的生态精神正是此种持之以恒的神秘的东西,她批判人类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忽略自然生态的思考,人类和自然应该是平等和谐的关系,表现出作为一个女诗人的道德正义感。
参考文献:
[1]Dodd, Elizabeth. The Veiled Mirror and the Women Poet: H.D., Louise Bogan, Elizabeth Bishop and Louise Gluck[M]. Columbia: University of Missouri Press, 1992:104.
[2]丁丽英. 伊丽莎白·毕肖普诗选[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
[3]李佩仑.另一种修辞:不动声色的内心决斗?——论伊丽莎白·毕晓普的诗歌艺术[J].外国文学评论,2009(2):188.
[4]雷毅.深层生态学思想研究[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23,44.
青年文学家2016年3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