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内瑞拉的通胀病

崔鹏

足够糟糕的国家分好多种，第一种是说什么干什么看什么都没有自由的。第二种是总在打仗，你根本不知道下一秒钟是不是会飞过来一枚炸弹，把你的脑袋崩到三站地之外的。

第三种就是现在委内瑞拉这样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最近的统计和预期是，今年10月，委内瑞拉的通货膨胀率达475.8%；明年4月，这个国家的通胀率将达1642%。也就是说，委内瑞拉的商品价格两年时间涨了78倍。

恶性通胀的一个标志是小吃摊开始用当地的两元钞票当餐巾纸来包Empanada（当地的一种炸饺子），这是因为两元钞票的价值要低于一张纸巾的价格。也就是说，在委内瑞拉，如果谁想到超市买纸巾，要拿上比纸巾更重的钞票。在这种情况下，委内瑞拉超七成国民已经处于贫困状态，半数以上陷入极端贫困状态。很多人饿疯了，他们到处搜罗流浪猫、狗还有鸟，以及垃圾来充饥。

委内瑞拉的“强势玻利瓦尔”曾获评最美的钞票，同时币值坚挺。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委内瑞拉政府已经没有钱再印刷这么精美的钞票，它把印钞业务外包给了一家英国公司—全球最大的货币制造商德纳罗公司（DeLa Rue），只印面值50和100的钞票。在2016年年初，委内瑞拉政府已经欠这家印钞公司7100万美元的印钞钱。按照真实汇率，100强势玻利瓦尔大概等于6角人民币。

强势玻利瓦尔诞生于2007年，当时还是那个令美国人头疼的政治小强人查韦斯如日中天的时候。

乌戈·拉斐尔·查韦斯·弗里亚斯（Hugo Rafael Chávez Frías）1992年曾因发动政变入狱，1998年12月当选委内瑞拉总统，2007年成功连任，2013年因为癌症死了。查韦斯的特点就是喜欢跟美国过不去，另外他极其崇拜曾经的南美英雄西蒙·玻利瓦尔。美国一直不能像打掉萨达姆那样干掉查韦斯的原因有三个：委内瑞拉控制着大量石油，如果委内瑞拉出现问题，石油价格会受影响；委内瑞拉离美国太近；另外查韦斯在委内瑞拉国内曾经政绩卓著。

1999年查韦斯上台时，委内瑞拉的人均GDP为4105美元。2010年，这个数字增长为1.3657万美元，这在南美地区是一个不错的水平。失业率则从1999年的15%左右下降到7%左右。2007年3月30日，委内瑞拉实行“集体所有制”，将大型农场收归国有，并重新分配闲置土地给穷人。也是在2007年，委内瑞拉中央银行宣布推出新版货币“强势玻利瓦尔”。强势玻利瓦尔于2008年1月1日起正式流通。

查韦斯还力图缩小贫富差距，这也是他被赞许为“实现正义”“懂得穷人需要”的原因。1999年查韦斯刚上台时，委内瑞拉的基尼系数是0.478，到了2011年，这个数字已经变为0.394，是拉丁美洲收入分配最公平的国家，而巴西、智利、哥伦比亚等南美邻居的基尼系数都在0.5以上。但就是这些看起来都不错的举措为委内瑞拉的未来埋下了祸根。

委内瑞拉的经济过度依赖石油产业。在石油价格比较高的经济周期，委内瑞拉一片繁荣，在石油价格低的阶段，国内经济就问题多多。在2014年年底，美联储开始加息，而全球大商品价格继续保持低迷，委内瑞拉的问题开始变得严重。石油价格高的时候，委内瑞拉政府有钱，许以居民高福利，这让很多委内瑞拉人养成了依赖政府的习惯。而石油价格低迷的阶段，这种福利难以兑现，社会问题随之而来。

很多类似委内瑞拉的经济体，经济结构单一，外汇储备不足，还要通过发钞来对冲经济萎缩。可以肯定，在这个美元升值周期，这些地区都有可能患上这种通胀病。特别是对那些新兴经济体而言，接下来的几年都是一种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