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跪舔，而我选择自重

文-青山早

你在跪舔，而我选择自重

文-青山早

2016年4月28日，导演李杨以导师身份，参加了北京电影学院的某黑马班启动仪式。

3月份，他也有条不起眼的新闻：王宝强自导自演的第一部片子《大闹天竺》将去印度拍摄，而李杨作为合作过的导演现身。

13年前，籍籍无名的京漂王宝强被李杨看中，扮演了电影《盲井》中的少年，并因此拿到金马奖最佳新人演员奖，开启星运——岁月弹指一挥间，连“宝宝”都当导演了。

《盲井》是个骇人的故事，根据刘庆邦小说《神木》改编：两个老男人为了生存，将打工者诱骗并害死在矿井，再冒充死者家属向矿主索要赔偿。当一位少年成为新目标后，有位行凶者，却对之产生了怜悯

这部电影关注边缘底层的小人物，致力于表现他们渺小而被时代“盲流”碾压的命运。

李杨因此一战成名。这也是他旅德15年，自筹三百万，回国后拍的第一部电影，获得了柏林国际电影“艺术贡献银熊奖”等30多个世界级影展奖项。

他从不走寻常路。高中毕业后，他在某艺术剧院工作，不满舞台上脸谱化的角色，考入北京广播学院导演系，大三时退学，揣着仅有的400美元飞赴德国读书，1995年获科隆电影电视艺术学院导演系硕士学位。在柏林，他以义工身份接待过张艺谋、陈凯歌等大腕；2003年，张艺谋大片《英雄》落榜，而他的《盲井》获奖。

那时接受采访时，李杨曾谈到拍摄时遇到的一位矿工，一年就从矿下上来两次。

“底下三四百米，很热。这个矿工就跟野蛮人一样，光拿一片麻袋布裹在身上。他除了牙好像还白一点，其他全是黑的，比黑人还黑。他就在底下，我说你为什么不上来？他说，哎，这样每天就可以节省四个小时，为家里多赚点钱。他们的生活非常艰苦，就是这样

古人有一句话是我的座右铭：不为帝王唱赞歌，只为苍生说人话。”

4年磨一剑，李杨的第二部电影，是2007年在中国公映的《盲山》。

《盲山》起源于一条新闻：一个女孩被拐卖到山村，为了逃出来而杀了她的“丈夫”，最后被判处死刑。被震撼到的李杨，花了两个多月时间专程采访被解救的被拐妇女，此间见闻让他难以置信。他用砸锅卖铁的钱，窝在秦岭大山里拍了这部电影，中途还找朋友借钱。能够在全国公映，他坦言非常激动。

至于票房，李杨说没有多少期许，“票房决定一切是中国电影的盲区。有些导演住着豪宅闭门造车，拍的电影与普通中国人没有任何关系。总要有人关注真实的生活，批判不公正。我也不是为了表现所谓的正义，而是希望观众参与思索——人应该怎样活着？”

无疑，他是一个高傲的孤独者。他不需要同情，甚至也不祈求理解，他只希望用“盲”三部曲，让观众感受到“他们”，这群同时代而不同类的人们，在如何抗争、生存、痛苦……从而多一点点有价值的思考。从2003年《盲井》，2007年《盲山》,一晃过去8年，直到去年年底，李杨才对媒体公布：《盲道》（暂命名）已经制作完成，影片正在送审。

他在最新的黑马班仪式上，发已斑白，话虽轻柔，语却铿锵：

“导演就是一工匠，只不过工匠中有些是天才。我们现在第一缺的是工匠。第二缺的是有内涵的、在人脑海中至少能停留两三天的电影。那种讨好的东西就是垃圾，跪舔观众，给我钱吧。现在观众看完很多电影，通常是两种反应，一种，这电影也能卖三个亿、八个亿，我也能拍。另一种，35块钱花得真亏，这也叫电影？”

李杨还是他自己，坚持“做一个自重的、有选择的电影人”。

比起那些闹腾的“跪舔”电影，我期待沉潜了多年的《盲道》。我也愿意相信李杨说的：“始终要对未来充满期望，否则我也不会给《盲山》里那孩子起名叫李青山。留得青山在，任何事都可再筹谋。”

责任编辑：陈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