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情》中传统的再造与文本的解放

2016-11-19 01:53钟舒王少文
文学教育 2016年4期

钟舒 王少文

内容摘要:本文立足后现代主义语境下,着眼蔡国强烟火装置《一夜情》所指涉“物”的能指与所指意义,揭露“观”与“窥”隐喻下的中国传统艺术观看模式,书写“身体”与“场所”的双重建构带来的文本的解放。《一夜情》的烟火装置作品蕴含东方身份意识,并且在对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再造中实现了新的创获。

关键词:东方身份 物与观 窥视 文本再造

蔡国强在法国巴黎塞纳河边创作的焰火装置《一夜情》带来了关于身份与传统语境下的文本再造的新思考,同时提供了新的批评视角,有刻意的东方意识地流露,亦有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作为文化符码的植入,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赋予作品更为中国式的视野观照。因此,艺术家的文化身份通过艺术作品足以唤醒某种共同经验和认识,以此来跨越文化身份带来的认知障碍。

一.“物”与“观”:传统的再造

焰火艺术装置《一夜情》是当代艺术叩问传统的一种再现。何以传统?如何叩问?一方面来自材料的特殊性,二是主题的日常性。蔡国强选择极具中国特色的“物”,使其成为文化身份的缩影,而主题“性”标记着人类共同行为习惯,促成无国界地域的艺术实践。而“观”,一个极其日常的行为,规避了种族、阶级、性别、社群等。二者结合,是对中国传统固有文化方式的突破与再造,超越东方身份,提供阐释的诸多可能性。

该焰火装置艺术《一夜情》焰火艺术装置分为三幕:第一幕焰火表演名为“法国人的时间”,长度12分钟,模拟情侣间的情与爱;第二幕“情人的时间”,蔡国强在一艘观光船上搭建了50个白色帐篷。“情人船”载着50对从世界各地征募而来,不同种族、年龄的情侣。情侣手持红灯笼进入帐篷,点亮帐篷并留下活色生香的剪影,若情人们想与观众分享自己的的尽兴体验,只要按下身边按钮,河上小船就会喷射长达十五秒的焰火。第三幕“告别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分钟。天空上用烟火打出“Sorry Gotta Go“(对不起,该走了)”,谭盾的音乐送别情人船,送别岸上观众,送别白夜,漫天烟花散落,尘埃落定。如此梦幻般的情境,或是弗洛伊德的口中属于芸芸众生的白日梦,抑或是鲍得里亚控诉的“仿真的世界“,极具后现代主义表征的艺术装置《一夜情》,是对瞬时和当下的拥有的最好阐述,在这个过程中:主体零散、世界、情感、自我体验随着焰火的释放与熄灭被肢解成无数碎片,散落在巴黎城市的上方,呈现出巨大的幻灭感。

1.“物”的能指与所指

关于“物”的选择本身与文化身份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是艺术家作为主体的“我”自觉地选择,包括火药(焰火)、红灯笼、游船。此类“物”作为媒介,因为场所的变更,主体的多样性,诠释了在传统文化基础上文本的解放。

“物”之一:作为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的火药,其能指含义在古代多指涉杂技杂耍等用途,在当今主要用于军事上。蔡国强的艺术作品中,焰火其所指含义完全被颠覆。焰火,像一夜情,因为很难控制,总碰到新鲜的对手,总是一次性的新鲜的状态。焰火被艺术家用隐喻的方式赋予了“性”的含义,并且通过焰火的释放、绽放、喷射、消逝等一系列过程来诠释性活动的过程,焰火,在此失去了其中国文化身份与物理属性,成为沟通不同文化身份的媒介并重新得到诠释。

“物”之二:红灯笼,同样是中国传统古建筑中极为常见的挂件,在古代多充当照明与装饰作用。红灯笼与性之间的关联,最早出现在上世纪80年代末的由张艺谋导演的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作为他者视角的西方,对于红灯笼这个物件的认识,已经脱离了其本身的属性,而是遵从导演建构的隐喻:红灯笼点在哪间房,哪间房就能得宠,这就是封建女人的命运。蔡国强借用红灯笼这一“物”更加强调欲望的声张与释放。

2.“观”:“窥”的雅词

“性”自古就属于隐私的活动。公众场所下的正大光明“观”掩盖了人性中“窥”的本性。仿佛这样的“观”破除了伦理道德的枷锁,竟然带有些许“赏”的意味。众人在明目张胆的“窥”后产生的愉悦伴随划破黑暗夜空的焰火,体验此在的虚无与无边的意淫,最后与消逝的焰火一起回到现实。此种情景,是快感的双重释放,一是生理刺激的快感,二是满足偷窥欲望刺激的精神快感,像极了古人绘画中的偷窥暗指,如《韩熙载夜宴图》。古人的窥颇具暗示性与隐晦,而《一夜情》中,艺术家蔡国强为在场的人勇敢地扯掉了遮羞布,带领众人坠入一个焰火编织的梦境之中。“观”为“窥”赋予了正当理由,成为一个大俗大雅混淆边界的行为。

据此,蔡国强自觉地选择“物”,流露出对传统“物”的留恋与再造,将现实生活中代表外在的、公众的、庆典的焰火结合人内在的欲望之火,“内火“与”外火“的结合既符合中国人的传统美学,又建立了无边界的艺术体验,转喻的巧妙结合正是艺术家文化身份的不可抗带来的跨越中西的艺术考量。

二.“身体”与“场所”:文本的解放

身体既是一种生物有机体,也是一种文化产物。“身体不光是一个场所,还是重要的信息来源。”《一夜情》的参与对象来自全世界各地50对身份各异的情侣,既富有诱惑力有带有疏离感,既撩人情欲又让人焦虑不已,性带来的困惑如焰火的释放与消逝让人兴奋又疲惫。身份的模糊成为达成共识的文化身份的调和剂,裸露的身体已经不再具有明显的指涉,有着浓厚的后现代主义色彩,凸显出审美的纯粹性。

“场所”具有物质和符号价值,甚至体现精神内涵的积淀。《一夜情》选址在卢浮宫和奥赛美术馆的河段做焰火表演。如果将游船与塞纳河两元素并置,颇有春江花月夜的古意。回顾中国古代审美,宋画里对水的“移情”阐释,或是在美术作品中,或是在文学的字里行间,“水”暗指欲望的象征。巫鸿在《重屏》里描述道:“屏风上所绘的水波纹样既可以与男性相联也可以与女性相对,与女性相对时往往影射她们受压抑的情欲。”[1]由此,选址在塞纳河不免让人与蔡国强的东方身份联想,使得该艺术装置有着更深层次的文化积淀和历史传统。

场所的指涉,为美术史的全新阐释提供了新鲜的素材。浪漫与巴黎的符号组合无可厚非,但蔡国强提供的是体验一个东方艺术家带来的含蓄中国传统文化与开放的身体的碰撞。巴黎,让场所本身的能指不言而喻。

三.结语:传统的创获

叩问传统,借鉴西方,其充满诗意之美的艺术语言揭示了文本的各种可能性,一方面,艺术家蔡国强体现了主体间性,以旁观者的观照给予温暖的抚慰;另一方面,通过对日常生活“性”的转喻,承认了“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人生如戏,终将落幕的理。物与我、身体与场所、时间的短暂与永恒、他者与观看,如同碎片化的真实存在,在被艺术作为挪用对象后,艺术与生活的界限日益模糊,拥有瞬时和当下亦是艺术家不可回避的时代特征。

参考文献

[1][美]巫鸿:《重屏:中国绘画中的媒材与再现》,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11年,第18页

(作者单位:四川大学锦江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