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光平
那天,刚到家,忽然发现自己种在院子里的几株油菜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开出了小小的花。此时,心里便有了淡淡的喜悦。这不起眼的几朵花儿,却勾起了我对童年的美好回忆。
记忆中,家乡也种油菜花。每年三月,家乡的油菜花便开满遍地,田野里,山坡上,一眼望去,就似夏日的阳光!小时候的我,每天放学后,最爱去的地方,便是油菜地里。几个小伙伴,尽情地在油菜地里嬉闹着,追逐着,任凭那金灿灿的花蕊落满整个发丝。夕阳下,我们快乐的笑声洒满整个山野。那些花蕊落满一头,我们是舍不得马上擦掉,每次回到家后,我们头上的花蕊,也便成了我们调皮贪玩的罪证,免不了换来父母们的一顿责备。
那时候的我,也做着一个关于新娘的梦。每次路过油菜地时,我总会摘下一株开得正艳的花儿,轻轻地别在头发上,幻想着自己有一天变成新娘时的模样。而此时,身后总会传来一群小男生起哄的笑声:“快看啊,蒋家老院子的小妮子要嫁人啦,羞羞羞!大家快去喝喜酒啊!”每每听到身后的起哄声,我都会加快脚步,害羞的朝家的方向跑去。身后,一群小男生的欢笑声,在山谷久久的回荡。
油菜花开的季节,最盼望的就是照相师傅的到来。那时候,照相在农村还是个稀奇事儿,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照过相。于是照相师傅走到哪个村子,哪个村子就像过节般地热闹。女人们把自己漂亮衣服都翻出来,穿戴一新的等着照相。而背景,全是天然的一片菜花黄。那天,看到别的女孩照相,我也想有一张属于自己的照片。于是,我向父亲央求了好久,求他也给我照张相,我说隔壁的刘二妹成绩还没我好呢,她就有自己的照片,我也想要一张自己的照片。听到我的请求,父亲耷拉着脑袋,把他的旱烟吸得吧嗒响。
父亲说:“妞妞乖,咱们家没钱,等以后有钱了再给妞妞照好吗?”我知道父亲说的是实话,我们家确实是没有闲钱拿出来照相,虽然有几许失落,但我是理解父亲的。当照相师傅走的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为什么刘二妹家就有钱,为什么她成绩没有我好却可以照相。那天,我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委屈,看到我流泪,父亲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听到哭声,照相的师傅微笑着走了过来。“小朋友,为什么哭啊,哭鼻涕照相可不好看哦!来,笑一个,叔叔照一张相送给你好吗?”听到可以照相,我渐渐地停止了哭泣,就这样,我有了一生中第一张照片,一张属于自己的1寸黑白照片。一个扎着小辫子,两眼还挂着泪珠却依然傻傻地笑着的小女生永远的定格在了记忆中,而身后,是一片金灿灿的菜花黄!
菜花黄,菜花香,菜花深处是故乡。故乡的菜花,开了一茬又一茬。我的照片,照了一张又一张。唯独难忘的却是那早已泛黄的1寸黑白照片,小小的照片里,埋藏了我太多的童年回忆。故乡的菜花啊!永远开在我的每一个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