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聊斋志异》中的洞天福地

2016-11-17 21:16卜晨曦
散文百家·下旬刊 2016年10期

卜晨曦

摘 要:《聊斋志异》中有许多洞天福地的描写,有仙岛仙洞,也有水府天宫,本文就以其中的数篇为例,先总结了几点《聊斋志异》中洞天福地和传统道教理论的一些差异,然后从洞天福地的超凡性和现实性两方面来谈其形象及特点。其中超凡性部分又分为奇异之象和神秘氛围两点,现实性部分分为世俗特点和作者寄托两点。正是超凡脱俗和现实世俗两种的特点的结合,使得《聊斋志异》中的洞天福地虽奇幻陆离,却又感人真切。

关键词:洞天福地;超凡性;奇异;神秘;现实性;世俗;寄托

道教以“道法自然”为行为准则,标榜崇尚自然,主张清静无为,以修道成仙、羽化升天为理想,道教宣扬修道成仙的同时,也追求超凡脱俗的“人间仙境”。虽然是一个道家修仙的术语,但“洞天福地”并不是一个虚无的概念,《道迹经》云“五岳及名山皆洞室。”洞天福地,就是地上的仙山,道经称其乃是神仙真人居住之所,因其多实指名山胜地。从早期的《道迹经》再到后来的《天地宫府图》、《润天福地岳续名山记》,关于的道教仙境的理论越来越丰富。杜光庭的《洞天福地岳滨名山记》系统地讲述了道教传统中的修仙之所,至此,道教的“洞天福地”系统已初步成形。此后,北宋李思聪在其所撰《洞渊集》中开列出四海三山水府、十五水帝庙、河伯庙、五湖水神庙及十一溪神庙,这又将水域之境归入了洞天福地系统之中,囊括了山川河海,仙岛神洲多种神秘之境。本文仅以《聊斋志异》这部小说为基础,旨在探求蒲松龄笔下洞天福地的形象及特点。

《聊斋志异》的洞天福地和传统道教所讲的略有差异。一是道教所讲的洞天福地,虽然具体所指一直有所变化,但大多为名山大洲,即使有些世人未曾听过,也是有名有姓,形态具化的。而《聊斋志异》中的洞天福地除了《安期岛》中的仙岛有具体名字外,其他大多数没有名字。如《翩翩》中的仙洞,《仙人岛》中的仙境,《丐仙》中的天宫等等。二是《聊斋志异》中的洞天福地不仅限于仙洞仙岛,神山仙境,还有许多寻常之所,如《成仙》中的道观虽为常见之所,但内却“山花满路,不类初冬”,别有洞天。笔者在这里,并没有按照传统的道教理论来定义《聊斋志异》中的洞天福地,而是将小说中主人公所遇的奇异祥福之境尽数列出论述,不但包含修仙圣境,还有许多仙妖鬼怪之所。

一、洞天福地的超凡性

《聊斋志异》这部作品之所以吸引读者,与其奇幻的特点不无关系。洞天福地亦都是超现实之所,其超凡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奇异”,二是“神秘”。

首先洞天福地的奇异性在《聊斋志异》中有多姿多彩的展现。其中不仅有奇异之景,奇异之物,奇异之人还有主人公奇异的经历。《罗刹海市》篇中马骥所历可为奇特,先是如《格列佛游记》般的海外奇遇,接着马骥巧合之下来到龙宫海市,被招为驸马,目遇各种奇特之物。蒲松龄通过马骥眼睛对此作了一番详尽的描述,龙宫的外观是“俄睹宫殿,娥帽为梁,鱿鳞作瓦,四壁晶明,鉴影炫目。”写文章用的是“水精之砚,龙饭之毫,纸光似雪,墨气如兰,马骥和公主结婚,进入洞房,“珊瑚之床,饰以八宝,帐外流苏,缀明珠如斗大”。

此外,通过对神秘环境的渲染来展现超凡性是《聊斋志异》刻画洞天福地的另一种方法。《翩翩》中的远离人间深山洞府:“入则门横溪水,石梁驾之。又数武,有石室二,光明彻照,无须灯烛。”《聊斋》中这类仙境或幻境常常是神秘地出现,又神秘地消失,主人公也多是在梦境或迷幻的情况下偶然进入。这样时隐时现的,无迹可寻的存在更是给本已奇异的洞天福地罩上了神秘的面纱。

二、洞天福地的现实性

《聊斋志异》中的洞天福地虽有着脱俗的超凡性,但也不是空中楼阁。蒲松龄谈鬼说狐,却最贴近社会人士,其笔下的仙境也好,灵宅也罢都有着深深的现实的烙印。这集中体现在两点,一是洞天福地的世俗性,二是作者个人在其中的寄托。

《聊斋》中的洞天福地无寒暑荣枯的变化,无时间流逝之感,无赋税科考之重压,又无疾病、死亡的威胁,完全是世人的理想生活乐园。《西湖主》中的陈生甚至分身有术地逍遥在人间与仙境两个世界之中,“一身两享其奉”,长生不死。在洞天福地之内,人世间享乐、富贵、长生、艳遇,种种欲望均得到了满足,这都是蒲松龄笔下洞天福地世俗性的体现。此外,生活在洞天福地里的仙人、精灵也都和世俗人一般怀情伤春,如《翩翩》中的罗子浮行为并不怎么端正,但翩翩却一往而情深。《粉蝶》中阳曰旦和粉蝶的爱情更是直接起始于男女情爱。《聊斋》之中的洞天福地也因此和静欲寡为的道教传统有了很大的不同,展现了其世俗的一面。

除了对洞天福地中世俗因素的叙写,蒲松龄还将自己的个人寄托寓于故事之中。《罗刹海市》中,大罗刹国不重文章,以貌取人,而且妍媸颠倒,必须花面逢迎;海市国里推重文士,能文的游人便获荣华富贵。这都不过是在怀才不遇、处世艰难的境遇中的作者心造的幻影。“前者是现实的讽刺漫画,后作者个人寄托的大量入文,使得洞天福地的描写有了更为明确的具体所指、所讽,自然增强了现实性。

《聊斋志异》所绘洞天福地中的异化景象、神秘人物、奇珍异宝常常表现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幻变,展示了现实生活中不存在的图景,表现了异想天开的奇幻美,从而使得小说充满了一种张力美。在描写奇异超凡的洞天福地的同时,蒲松龄用这种形象动人的形式表现了庸常生活的众多主题,玄幻无迹,却让我们倍感真切,感人至深。妖魄狐影,奇幻陆离,然庸常人情,为之一系。超凡性和现实性的结合,恰造就了《聊斋志异》的洞天福地。

参考文献:

[1](唐)杜光庭著,王纯五译注.洞天福地岳渎名山记全译[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9.

[2](清)蒲松龄著.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3]鲁迅著.中国小说史略[M].北京:东方出版社,1996.

[4]袁行霈主编.中国文学史(第四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